入赘 第88章

作者:请君莫笑 标签: GL百合

  “没关系,只管看。”

  “那奴婢就斗胆看了。”

  “请。”

  瑞儿展开林不羡的家书,看到上面的内容又抬眼看了看云安,她没想到自家小姐会写出这样的内容,看来是对眼前这位姑爷动了真心了。

  瑞儿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目光几次停在那个“林四”上,瑞儿也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怎样?”云安问道。

  瑞儿将信还给云安,谨慎地说道:“若说内容上,奴婢并未看出什么不妥……”

  云安抢白道:“那个落款呢?你们家小姐落了‘林四’二字,你看到没?”

  “嗯,奴婢瞧见了。”

  “这正常吗?她是不是被什么人给监视了,不方便说话,给我一个暗示?”

  听到云安这么说,瑞儿豁然开朗,她看着云安,答道:“经姑爷这么一提点,奴婢好像明白了。奴婢猜,小姐她……确有用意,和姑爷想的差不多,略有不同。”

  “是什么,快告诉我!”

  瑞儿前倾身体,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奴婢斗胆揣测,小姐她……是想借这封家书告诉姑爷,有人在监视你,或者……姑爷目前的处境并不安全。”

  “我?怎么会?”

  没有林不羡的允许,瑞儿没有办法告诉云安林不羡养有暗线的事情,她想了想,答道:“姑爷您想,如果是小姐那边被监视的话,这封家书还能送出来吗?况且以小姐的性子,她若真的置身在危险之中,决计不会连累自己在乎的人的。‘林四’这个自称,小姐极少用,只有在面对外男长辈的时候,才会用这个自称。这是一封家书,如此自称是不应该出现在落款上的,换作旁人……奴婢不敢保证,小姐的性子,奴婢是最了解不过了,这种礼节上的错误,小姐是不可能犯的。奴婢想,小姐或许是通过某种途径听到了什么,或者得知了什么,想要借由这封家书告诉姑爷……‘有外人在。’即,姑爷身边,有外人在。”

第107章 再见郡主

  瑞儿说完,端详着云安的表情。

  只见云安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之后便是释然。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再无其他。

  瑞儿暗道奇怪,就连自己这个局外人了解到云安可能被人监视,都觉得毛骨悚然,对方却和没事人一样。

  听到瑞儿这么说,云安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要林不羡没事就好,她最怕的就是预料的悲剧来的太快,太匆忙,自己还鞭长莫及。

  至于自己被监视什么的,云安不甚在意,这个消息反倒让云安稍稍安心,这说明了至少京城各府的那些大人物对林府并非毫无兴趣,只是这些大人物的城府深到令人费解,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如此沉得住气。

  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好多呢。

  “姑爷?”

  “嗯?”

  “姑爷还有什么吩咐?”

  云安一听,这是逐客之意啊,她的眼前又闪过玄一颓丧的模样,云安决定趁此机会和瑞儿好好谈一谈。

  “瑞儿姐姐还有事情要忙吗?”

  “……也没什么事情。”

  “那我们聊聊天,可好?”

  “姑爷请讲。”

  云安沉默良久,悠悠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她是一位女子,她人很好,品德上也没有缺失,只有一点,她喜欢女人。”

  云安看到瑞儿搭在腿上的一双手攥成了拳头,云安并没有着急说下去,等了一会儿,问瑞儿:“这件事,瑞儿姐姐怎么看?”

  瑞儿咬着嘴唇,踌躇良久,反问道:“姑爷说的……那位是、是谁?”瑞儿本想问云安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玄一,被她硬生生地改了口。

  云安微微一笑,暗道:看来瑞儿姐姐也并非对玄一道长全无心思,不然又何必回护?

  “那个人只是我昔日的朋友,瑞儿姐姐并不认识。”

  瑞儿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云安。

  云安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这个天下很大的,燕国如此辽阔,生活着万万计百姓,自然什么样的人都会有。男子喜欢男子的,女子喜欢女子的,我相信也并非个别。”

  “姑爷这是何意?”

  “我只是想告诉瑞儿姐姐,在我看来,任何一种选择只要没有伤天害理,都值得被尊重,做出选择的人或许会因为种种外界因素被迫藏匿了自己的想法,但请不要在内心否决自己的决定,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是如此,如果连你自己都否决了它,就再也看不到希望了。”

  见瑞儿若有所思,云安深感欣慰,在这个时代女子何其不易?瑞儿其实已经很勇敢了,她相信瑞儿对玄一是有感情的,只是缺少了一点支持和开解。

  云安耐心地等待着,又过了一会儿,瑞儿终于开口,说道:“姑爷,奴婢胆问一句。”

  “你说。”

  “女子和女子相恋有违常伦,这算不算伤天害理呢?”

  云安思考了一会儿,慎重地答道:“敢问瑞儿姐姐,燕国是否有律法规定,女子到了多少岁就必须要出嫁?”

  “不曾听说。”

  “那么一个女子,她若选择终身不嫁,是否违背的常伦?”

  “这,自然是不算的。”

  “我再问瑞儿姐姐,何为常伦?”

  “这……自然是维系天意,安定下民的礼法。”瑞儿脱口而出。一个丫鬟能快速说出“常伦”的定义,大概是这段时间没少思考。

  云安再一次抛出一个问题:“常伦是天定的,还是人定的?”

  “是……人定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也不是?”

  “是。”

  “那常伦就一定是完全正确的吗?”

  ……瑞儿被云安给问愣了,她内心的天平已经开始摇摆,奈何被束缚了多年,就是说不出否决的答案。

  “瑞儿姐姐,若是嫡子在父亲死后,迎娶姨娘,算不算伤天害理,有违场论?”

  “当然!”

  “那我瑞儿姐姐讲个故事吧,我们村子有一位老人家,从前是个游方货郎,他年轻的时候曾走到过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的百姓生活在马背上,靠游牧为生,由于生存条件较差,寿命普遍不长,于是就有了一个习俗,如果家主去世,继承家业的那个儿子要一并迎娶他的庶母。”

  “啊!”瑞儿发出一声惊呼,满脸震惊。

  云安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地说:“我向天保证,这个习俗绝非我私自杜撰。那么,瑞儿姐姐再想想,所谓的常伦,正的是完全正确的吗?两个女子相恋,真的算是伤天害理吗?”

  ……

  云安知道自己举这个例子并不妥帖,但瑞儿现在的情况是:这个时空的对女子的束缚犹如铜墙铁壁将她困住,必须要用一副猛药把这个“墙壁”敲开一个缝,至少让她明白有些东西是人定的,正确的固然有,不正确的同样存在。然后再公平地去思考她和玄一的这份感情。云安也不知道瑞儿能理解多少,但她相信,有了这个突破口,瑞儿早晚会想明白的。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人生苦短,不要留下太多遗憾。告辞。”

  ……

  洛城。

  林府家主的书房里,一片死寂,气压很低。

  林威端坐在书案之后,眉宇间跳动着怒火,而林不羡就跪在书案前,腰身笔挺,表情漠然。

  林威颤抖着手指,指着林不羡,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胡子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你糊涂!”

  “时间紧迫,形势所逼,女儿无法请示父亲,做出此等决定,还望父亲恕罪。”

  林威的怒火,来源于那“一纲”的岁入银子,好像是怕林不羡反悔似的,钟萧廷当天下午就派了人来,牵了二十辆专门用来装岁入银子的马车,一字排开停到了林府正门。

  林威听说林不羡答应由林府独自承担“一纲”的供奉,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命人将林不羡叫到了书房。

  “太莽撞了!这么大的决定,怎么能说下就下,连考虑都不考虑?创业容易守业难,难道林府传到这一代要毁在你手上了不成?”

  “父亲息怒。女儿觉得一纲的供奉虽多,倒也不至于让林府就此伤了元气。”

  林威一拍书案,怒斥道:“亏我这么多年对你耳提面命,悉心教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今年林府独自承担一纲,明年呢?这个数目只能多,不能少!如此下去,年复一年,林府还能支撑多久?”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知错。”

  林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即日起,你好好回小院去闭门思过,府上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

  “是,女儿遵命。”

  林不羡起身,行了一个告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林威的书房。

  ……

  林不羡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诚然,如果没有刘姨娘那一档子事情,林不羡捐出一纲的行为确实有些失格。

  可林府的财力,林不羡岂能不知?别说是一年捐一纲,就是一年捐两纲,只要林府能维持住现有的规模,再捐个三五十年也不会把林府给捐垮了。

  林威为何震怒?答案不言自明,在林威的内心深处,林府的家业已经不再是林不羡的了,至少在没确定那个孩子是男是女之前,是这样的。

  林威的表现彻底寒了林不羡的心,林不羡明白:在父亲心里,女儿始终是个外人罢了。

  想到这里,林不羡丝毫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林威将管家的权力暂时收回,也是林不羡计划中的一环。

  年终岁尾是林府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林不羡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做些必要的事情。

  至于那一纲银子,不过是林不羡顺势埋下的一颗种子,待到它生根发芽的时候,自见分晓。

  ……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京城的大雪一场接着一场,整座京城白茫茫一片。

  给先太子殿下举办的道场法会结束了,这天晚上玄一道长命人来给云安带话,说明日她打算去拜访京城的故友,问云安是否愿意同往。

  云安无有不愿,次日一早便穿上了昨晚提前准备好的得体衣裳,披了一件素色大氅,跨上马背朝驿馆的方向赶去。

  玄一道长已等在马车上,应玄一道长的要求,云安下马换车,进了车厢,发现里面只有玄一一人,云安问道:“瑞儿姐姐呢?”

  玄一笑了一阵,笑容明显比前阵子开怀了不少,玄一对云安说道:“今日只有你我,云施主请坐吧。”

  小案上座了一樽小泥炉,几块银炭烧的火红,上面放着一个水壶,水开了,玄一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云安面前,说道:“此茶名叫天香美人,虽不是什么上等茶,胜在有些年头,是我年轻的时候在清虚观后山上亲手种的,喝到现在所剩不多,以后怕是再没有了,请云施主尝尝。”

  “谢谢。”云安端起茶盏,盖子只留了一个缝,香气已然四溢,打开盖子更是香气扑鼻,入口略带苦涩,却有香气回味,味道不如闻起来那样浓烈,反而淡淡的,很细腻。

  “茶如其名!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