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远
余殊狐疑的看着她,“刚刚你在哪里?”
姬命平静回视,“在家。”
“有证人吗?”
“我。”秦秋抱着手,笑眯眯的。
江枫靠了一声,“你俩作个屁证?”
秦秋无辜,“那你想怎么样?”
“我堂堂卫侯,是会做假证的人吗?”
江枫嗤之以鼻。
你堂堂卫侯还长小翅膀呢!
还不给摸!
做假证怎么了?嘁。
江枫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偷笔记的就是姬命。
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是秦秋干的。
剩下百分之十,是余殊故布疑阵。
所以,罪魁祸首全在现场。
余殊可怜巴巴的看向江枫,“主公,你要为殊做主啊!”
她柔柔弱弱的模样,装成在抹眼泪,漂亮的大眼睛却一闪一闪,“没有了祖宗的笔记,我连饭都吃不下了。”
“觉也睡不好,一天瘦十两,人比黄花瘦……”
江枫听的满脸黑线,斜眼看着她,“真的吗?”
红衣女子漂亮的黑眸专注的回视她,毫不避讳,“主公不信可以摸摸看。”
李-没存在感-清明:“???”
你还要不要脸?!
余殊眼眸明亮,忽闪忽闪就像小太阳,白皙漂亮的脸颊神气而活泼,江枫梦回刚认识她的时候。
有一说一,余殊这一层伪装,确实特别可爱,但是……
现在的江枫才不吃这套。
她冷酷的抿起唇角,“但是你看,你也没什么调查,也没有什么证据,主公也不能一眼望穿上谁偷的,对不对?”
姬命颇为有趣的看着她们。
“敢问阁下嘴里所说的卫侯可是开国时的那位?”
游吟已经凑到了秦秋旁边,亲切随和的笑着问道。
秦秋颇有兴致的抱着手,“就是我。”
游吟随口说了几句,眸光已经落在了青衣女子身上,“敢问这位……”
姬命表情不变,随口道,“温子晋。”
“我怎么听楚公说,你叫姬命呢……”游吟已经自然的绕到了姬命身侧,眸内暗光汹涌。
姬命微怔,终于收回眼神,专心应对游吟。
江枫不信邪,与余殊对视了片刻。
发现女子神情毫无破绽,那双漂亮的眼睛干净又澄澈,忽闪忽闪就像小星星,没有丝毫阴晦。
但是江枫还记得,短短一天之前,余殊的眼神还不是这样。
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枫其实不是很想搭理她,但是想到过几天余殊就要走了,要去北州为她征战,又觉得也没什么是不可以忍的。
她是个优秀的主公,优秀的主公要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和风细雨。
想到这里,江枫语气轻缓,安抚道,“你先回家调查一番,我给你一切支持。”
余殊眼睛闪亮,“多谢主公!”
游吟还在杀气腾腾的试探,江枫道,“先生,枫还有事想请教。”
游吟却没什么心思,一心盯着姬命观察,随口道,“问余舟的事情吗?”
姬命眯了眯眼。
江枫:“对对对!”
她指着余殊道,“余殊就是代侯的后人,我对代侯也很好奇,所以遇到游先生,就想多了解一下……”
游吟瞥了眼余殊,“长的一点都不像。”
余殊假笑,“我祖余舒。”
游吟却看向李清明,“余舟长的和李将军很像,我指的是……神韵。”
李清明皱眉,很不高兴。
游吟悠悠的负手,“时间太久,若非看见李将军,我都快忘了她的模样。”
“脾气嘛,”她笑了,“跟李将军一般无二,刚烈直率,眼里揉不得沙子。”
嘴里这般说这,她眼神却依旧在打量姬命,“说起来,吟最近游历东州,途径龙岛,倒是学到了一手新手艺。”
江枫:“什么手艺?”
游吟微笑,“可有木炭?”
江枫仿佛想到了什么,“炭笔,我有啊!”
“我家学者也不少,她们画图不喜欢用毛笔!”
季黯她们画设计图的时候,确实被毛笔折磨的不轻。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学者的缘故,这个世界的绘图技术,并非停留在传统国画程度。
不过,也没发展出什么素描就是了。
很遗憾的是,江枫也不会,她顶多知道点明暗透视,让她自己画,最多画一个苹果,不能再多了。
听到游吟的要求,江枫有点小小到期待,命人拿来炭笔,还有游吟自己的纸。
江枫想了想,把赵文景的画架也搬来了。
因此,场上也多了一只气势汹汹的赵文景,她满脸不爽的跟来,一眼就看到了余殊。
嘴角一勾,她当即笑眯眯起来,“余将军怎的在此?”
余殊黑着脸,“殊不能在此吗?”
赵文景真烦。
看破就看破,非要说出来。
赵襄刚想说什么,就被江枫拉来,“快,快学,素描啊赵文景!你不是吹嘘你的画特别好吗?”
赵襄的目光落在了游吟的画上,眼神没再移开,嘴里却不忘回道,“我可没吹嘘,有本事你把我的画还我。”
她渐渐目露惊异,“还能这样?”
江枫已经揣着自己那点幼儿班的素描知识,在游吟耳边比比了起来。
游吟颇为意外,居然听的很认真。
很快,江枫就倒干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存货,被赵文景扒拉开。
姬命眸光牢牢的凝在了画纸上,再也移不开。
江枫看着画纸上渐渐清晰的女子,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有点点眼熟?
画纸上的女子并无江枫从前看到过的素描那么精细,但是大体上的轮廓眉眼,却已经相当传神。
江枫看了一会,渐渐陷入了回忆。
她的记忆大多的鲜明而立体的,但是有那么一部分记忆,被雾气笼罩,不能深究。
越往内部越是黑暗幽深,如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
一旦过于深入,会头痛欲裂,甚至有迷失的感觉,江枫一直没敢作死,全靠偶然遇见什么线索,才能撬动这部分记忆。
但是那画纸上的图像,却像是一个针线,勾起了什么极隐秘的记忆,迷雾也汹涌了起来。
这是极为难得的,江枫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她陷入了浓郁深沉的暗,也迷失了方向,就连大脑的抽痛都远离了她。
紧抓着那根来之不易的线,江枫追了上去。
她的记忆。
她的复活。
不知道追了多久,江枫茫然停下。
黑暗黏腻而浓郁,宛若实质,仿佛成为活体,江枫举目四望,竟然有一种自己即将被吞噬的感觉。
忽然间,一道惊雷划过。
血红的雷光破开黑暗,一切无所遁形。
一座焦黑的城池,城墙上坐着一个血衣身影。
她身上血气汹涌如同海洋,浓稠的几乎扭曲空间,即使远隔万里,江枫也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冰冷僵硬。
就着雷霆的一瞬光,江枫觉得自己看见了地狱。
无穷无尽浓郁如同实质的黑暗,泛着血光的焦土,扭曲空气的高温……
雷霆过后,黑暗卷土重来。
暗潮愈发汹涌,江枫的视野转瞬被侵蚀遮盖,最后的一刻,她仿佛在记忆深处听见一股悠久苍凉的笛音。
身体的痛苦回归,江枫下意识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