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上舟渡
作为世界意识的载体,如果在死亡之时对这个世界怀有极大的怨念,世界意识便会带着这份怨念爆发,从而引发世界的崩塌。
黎晚澄将事实点的太清晰,系统只能点点头:“是的。她消失之后还会有下一个“主角”的出现,就好比植物的凋谢和再生,世界意识也在不断的死亡和新生中继承,以此维系世界的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
她将这四个字轻轻念过,整个人好似瞬间被无力感包围。
所以这些活生生的人,都只是为了维系世界稳定,被迫选中的工具吗?
不,或许连工具都算不上。
窗户上,那薄薄的一层雾终究没能停留太久,不过须臾,从边缘到中间慢慢清晰,似是不堪时间的重负,层层剥落。
女人无言,只是自顾自的盯着远方的烟囱,极缓慢的叹了口气。
所以,哪怕自己已经成功阻止了她的自杀,也依旧延缓不了,如今她生命的流逝吗?
黎晚澄不解,既然结局早已注定,那又何必让她重生希望呢?
她费尽心力把人从深渊中拉出来,让闻以歌看到阳光,而就在她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命运又无情的将她再次坠入深渊。
在得知结果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很想诘问上天。
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大概是检测到黎晚澄的情绪波动过于剧烈,系统尽职尽责的提醒道:“宿主,请不要对任务对象投入太多感情。”
声音是程序化加工后的冰冷,平稳的激不起丝毫波纹,将黎晚澄的思绪稍稍拉回。
她盯着远处笼罩在雨幕中的山峰,雾气迷蒙下,郁郁葱葱的绿也蒙上些灰暗,她缓缓合眸。
我见远山,远山悲悯。
哪怕机器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接近人声,可机器终究是机器,没有心,又如何能体会人的诸多情感。
不远处,闻以歌从药房拿完药回来,一转身便看见黎晚澄立在窗边,微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背影萧瑟,周围似乎笼罩了层淡淡的哀伤,闻以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但她好像莫名能感受到黎晚澄身上,隐隐透露着的沉郁。
她行至女人身后,轻声唤她:“阿澄,怎么站在这里?”
黎晚澄在听到她的脚步声时,已然迅速掩下眸间的忧思,转身轻轻扬了唇角,拉着她的手走到窗前。
“你看那儿。”
雨水绵绵,交织成斑驳的珠帘倾泄而下,迷蒙蒙的一片,闻以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楼下便利店门口,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棚下躲雨,大概是怕老奶奶冷到,老爷爷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无形间流露出的脉脉温情,连这突如其来恼人的雨,似乎也被隔绝在外。比起那些刻意营造的浪漫,这种平凡的幸福往往更打动人心。
黎晚澄偏头靠在她的肩膀,发丝柔顺的垂下,十指交扣的温暖密不可分。
许是思及闻以歌的隐瞒,她心下顿时生了几分惆怅和无奈。
要说心中没有介怀肯定是假的,毕竟两人已是同床共枕的爱人。这种隐瞒无论好坏,都会成为两人之间不可磨灭的一道鸿沟。
初春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刚刚还乌云密布的天倏地被倾泻的阳光穿透。
雨一停,那对老夫妇也打算离开。虽然他们已不再年轻,肩背也有了佝偻,但两道身影互相搀扶着,迎着暖阳,一步一步,坚定而又缓慢的向前走去。
想来,那句“我从不羡慕街头热烈拥吻的情侣,我只羡慕深巷相互搀扶的老人。”
大抵就是如此吧。
闻以歌眼底划过分艳羡,片刻后,又逐渐暗淡下来。
只是……这么美好的光景,她怕是等不到了。
她悄悄偏了点视线,去看身旁的人。女人的侧脸线条精致美好,像是被上帝细细雕琢过的艺术品。
与学生时代染着金发,恣意洒脱的模样不同,如今的黎晚澄,在岁月沉淀下,显得愈发成熟稳重,却也愈发的心事重重。
闻以歌恍然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爱对她来说,会不会是一种负累。
两个人各怀心事,直到看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闻以歌眨眨眼睛,张了张唇还未出声,而后,滚烫的气息忽地贴过来,掌心被攥了下。
她只感觉那道香气近了,脖颈娇嫩的肌肤被轻轻擦过,那人的唇瓣有些灼,轻轻开了口,语调低缓,又化成百转千回的柔。
温热的呼吸萦绕在耳畔,闻以歌听见她说。
“以歌,我们也要走到白头。”
霎那间,她心如刀绞。
——
时间久了,隐瞒终究还是会变成隔阂,那一点点的裂缝没有得到及时的修补,缺口便越来越大。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闻以歌隐约察觉到,黎晚澄似乎有些逃避她,两人之间像是隔了层透明薄膜,表面上看起来和之前并无不同,可伫立在中间的隔阂却无比明晰。
她本想找个时间和她谈谈,但是自从徐州入狱后,公司遗留下来的大量事项都需要她一一去处理,她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思。
黎晚澄那边也是如此,正巧赶上城东那批房子开盘,同样忙的脚不沾地。
所以这半个月来,加班,出差,接应不暇,两人虽共处一室,一天下来,能真正待在一处的时间,不过寥寥。
“阿澄……”床上的女人眉头紧蹙,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她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人,抬手却抓了个空。
片刻,闻以歌睁开眸子,轻轻喘着气,刚刚的梦太过逼真,她还有些未缓过神。
整个房间很安静,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她忘了,黎晚澄如今应该还在国外出差。
会议室内,连日工作的劳累再加上感情原因,闻以歌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肺部也闷的喘不上来气。
下面正在汇报工作的员工注意到她苍白的面色,有些担心:“闻总,你还好吗?”
闻以歌用手按压着太阳穴,以刺激自己清醒。她一向不喜欢因为个人原因耽误工作进度,便强撑起精神道:“你继续说。”
本想着过一会儿就好了,可身体好像刻意与她作对般,肺部好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困难,思绪也愈发昏沉。
“闻总——”
再睁眼是一片苍白,闻以歌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嗓子因为长时间未进水变得干涩嘶哑:“阿澄,这是哪?”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熟悉又陌生,阳光透过窗户,被女人的侧影遮挡大半。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下太久,猛地一接触到强光,刺激出几缕湿润顺着眼眶滑下。
她心底忽的腾上来丝惊惧,却又不敢确定般的,小心翼翼向女人探求。
“医院。”黎晚澄抬手轻轻擦了眼角,才转过身,唇角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柔,“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彼时她还在国外谈项目,突然接到闻以歌助理的电话,心脏好似一瞬间被吊到万米高空,随时都会坠落。
她那时慌的连工作都顾不上,匆匆和对方说了抱歉,当即就坐了飞机赶回来,马不停蹄,不敢耽误片刻。
生怕自己晚回来一秒,看到的就是具冰冷的尸体。
万幸,等她赶回来的时候,闻以歌已经从抢救室出来,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只是尚在昏迷。
衣袖被轻轻拽了下,黎晚澄回神,扭头看向那人。
昏迷初醒,女人格外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我不想在这,阿澄,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三日,黎晚澄推了一切公司的事务,一刻不离的陪在她身侧,若不是旁边机器的数据还在跳动,她几乎要以为这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想要回家,心里那点恐惧还未完全消散,又被吊了起来。
声音冷下几分:“不行,病治好了才能回去。”
闻以歌心倏地一疼,下意识低了眸子,没有应声。
想来,黎晚澄应该已经知道她病的情况了。那她……会不会怨自己没有告诉她。
一下子想了许多,心思愈来愈乱,指节都紧绷的微微颤抖。
“阿澄,对不起。”
女人道歉的突然,黎晚澄给她掖被子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言语。
她的确是有些恼的,且不论这人瞒着她的事,就说这次病发,幸好她是在公司晕倒,被人送到了医院。
若是在家里,她不敢往下深想。
见她沉默,闻以歌也知道她大概是真的生了气,缓缓又继续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害怕……”
女人眼睛微红,声音也染了哽咽:“我怕你会离开我。”
从两人重逢的那刻起,她就在害怕,一边因为自己的身体情况而担心挣扎,一边又忍不住的贪恋黎晚澄的温暖。
虽然她那时候年纪小,但她也知道,当初闻风就是因为她妈妈有病才不要她们的。
她怕黎晚澄也会不要她。
毕竟,没有哪个人能够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己的伴侣,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将死之人。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滞涩,胸腔也似被铁块堵住一样,闷得很,黎晚澄静静伫立在那,沉默良久。
比起道歉,更令她失望的是,闻以歌对她的不信任。
而这种不信任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了她们的关系,以至于走到这步,令双方都痛苦的境地。
可事到如今,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是她没有给足闻以歌安全感,也是闻以歌曾经的心病,让她选择了隐瞒和逃避。
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终究难分对错。
黎晚澄轻叹口气,眸底深处似有浅浅的悲伤流露,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到最后却只是低声说了句。
“以歌,你该多信我一点的。
她眉目间隐约的疲惫和痛苦,宛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深深刺入闻以歌的心脏。
——
时间步入三月,天气渐暖,万物复苏,从这里刚好能看见窗外飘扬的柳树,抽了芽的枝条,泛着莹莹的绿。
闻以歌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容许继续高强度的工作,于是她卸下了公司的担子,留在医院专心疗养。
黎晚澄则是怕护工照料的不够周全,除了有特别要紧的事,基本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那天晚上,闻以歌正半坐在病床上看书,这人突然端了盆热水过来,水面上还零星飘着几根艾草。
她视线轻抬,心下有些疑惑,摸不准这人要做什么。
“我查了资料,泡泡热水对冻疮的恢复有帮助。”说着,黎晚澄竟是直接蹲了下来。
未待她反应,小腿便已被温热的掌心圈住,热度顺着毛孔一路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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