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村里的一枝花儿
想起这些日自己莫名其妙的遭遇,妙娘就恨得咬牙切齿,若阎罗娘在眼前,必定要被她一箭射穿。
听出她话语的嫌弃,廖姑好奇问道:“这是为何?她这人虽是山匪,但也算讲义气,身手又好,对关外的事情又熟悉,手底下又有人马,能帮师父不少忙的。”
她列举的这些都是事实,妙娘也没有要否掉的意思,只是蹙眉恼道:“她为人不正派,成天勾男引女,专做勾栏姿态,你跟她走近能学什么好,以后还是离她那种人远点。”
廖姑想了想,确实,阎罗娘那个人是有些浪/荡,当然,这个词是师父说的,师父气不顺时阎罗娘总撞刀口上,师父就会骂她浪/荡,什么难听说什么,阎罗娘也不生气,反倒乐呵呵让师父多骂几句,看着确实像个脑子有病的。
“可前两日她还答应教我练枪戟,师父也同意她教我。”
“……让主子另外给你找个会使长枪长戟的高手。”
“没有了啊,师父习惯用短刀,练的也是杀招,师父说正统的功夫她教不了我,让我找阎罗娘学。”
“那娘儿们的武功也不见得多正派。”妙娘气哼哼道。
灯火又摇曳,阎罗娘人还没进来,银铃似的话声倒是先传进来了。
“哟!谁在背后说老娘坏话。”
门帘一掀,她钻进来,解下斗篷后露出曼妙的身姿。
这样大冷的天,她里面竟然就只穿了一件桃红的单衣,也不知干什么去了,乌黑的长发还带着水汽,披在脑后,瀑布似的垂下去。
她足下生风,三两下就窜到两人中间,一屁股坐下去,极轻佻的用手指抬起廖姑的下巴,往她脸上吹气,媚笑道:“小丫头片子,皮肤就是滑嫩,经得住这关外草原的冷风,啧啧啧……”
廖姑受不了,抖下一身的鸡皮疙瘩,挥开她的手,起身挑开有两丈远,一边嫌弃的搓手臂一边说道:“你真真吓死个人,师父骂你浪/荡都是轻的,你有胆子也冲师父伸手,去摸师父的脸。”
白天杀人,晚上睡人的阎罗娘是个拥有两幅面孔的奇女子,她故意往妙娘身上靠,使巧劲儿招数困住妙娘不让走,娇笑连连。
怕死她这种笑声的廖姑又抖了抖。
阎罗娘笑得更欢,指着廖姑说道:“你这个心眼子多的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让我去惹虞归晚,想让我死啊。小没良心的,那日在东辽大营门口是谁帮的你,才过去多久你就忘恩负义,要引我去跳坑,我才不上当。”
挣扎了半天的妙娘终于将她这个狗皮膏药给撕下来丢地上,立马站起来跳开,气得破口大骂:“阎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拿你那个脏手碰我!你碰过多少野男人了!谁知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以后不要随便碰我!再乱动手动脚,我杀了你!”
对这些事还很懵懂的廖姑目瞪口呆,目光在她俩之间来回转。
“你们……”
廖姑的脑袋瓜总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师父和幼儿姐,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之前她问葛大娘,葛大娘说她年纪还小,不该知道这些事,等她长大了自会明白。
被廖姑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妙娘莫名心虚,撇开脸。
阎罗娘趴在那笑得不行,还不忘冲妙娘抛媚眼,道:“你看老娘这副样子,还不知道刚才干什么去了?明知故问。”
妙娘跑过去捂住廖姑的耳朵,怕她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又冲阎罗娘气道:“你这个人还要不要脸,廖姑才多大,你就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东西,你出去,别在这惹人厌,出了这地方,你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主子不管你,我更不会多余管,只求你别来带坏了廖姑。”
她一通说下来,显然是被阎罗娘气狠了。
阎罗娘敛了那不正经,站起身来,冷笑道:“我哪里惹到妙姑奶奶了,让你这么大火气,竟是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第134章
这番冷声质问堵得妙娘哑口无言。
阎罗娘床上床下两副面孔又不是今天才见, 在南柏舍时就知道了,那些但凡经不住勾搭的哪个没被阎罗娘拉上过床,就连村里的好些个守寡的妇人都被她上手调戏过, 闹得太过了有人告到幼儿那里。
为此主子还警告过她,让她收敛些,别那么没皮没脸将那不正经的风气在村里乱传,她倒也真收敛过一阵,也就是那阵没事了才频繁骚扰妙娘,骑墙头、趴窗户、揭瓦片偷看,俨然一个下流胚子,惹得妙娘拿大扫帚赶了她好几里地。
不过就是个脸皮厚又不正经的人, 自己为何会被激怒?
妙娘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知为何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又不想这个时候露怯,让阎罗娘逮住把柄,以后更加肆无忌惮, 便挺直腰背,强装镇定, 一言不发, 逐客的意图明显。
气得阎罗娘狠狠将斗篷扯下来掷到地上, 只留那身单薄的桃红衣裙, “今夜不把话说清楚, 老娘就不走了,打老娘到南柏舍的第一日起你就瞧不顺眼, 横眉冷对的,什么意思!我百般跟你示好, 你却避如蛇蝎,要嫌我不干净,你早说啊!那夜又为何缠着我,现在翻脸不认人,论狠心,你是第一!”
廖姑扒开妙娘的手,瞪圆了双眼,拔高了声喊:“你们背着我师父都干了什么?!”
这虎丫头,不说装没听见,还大声嚷嚷,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
妙娘干脆连她的嘴也一并捂住,随后怒瞪阎罗娘,心急慌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缠过你!”
她从未对阎罗娘有过那样的心思,又何来缠人一说,她这辈子就是剃头当姑子去,也不会同这样的人沾惹上关系,阎罗娘分明就是蓄意污蔑。
“没有么?”阎罗娘又是一声冷笑,随即伸手进衣服里,从胸口的地方掏出一根红线绳,一枚质地不算好的平安扣被她握在掌心,“那你看这是什么?不就是那夜你圈在我脚腕上的?我跟得了宝贝似的贴身戴着,今日在我房里还想让你看见,好歹记起来,可你倒好,一句不听就嚷着要杀我,说我调戏你,咱们俩到底谁调戏谁!你当老娘喜欢女的?还不是被你带的!你现在倒不承认了!”
看到那枚平安扣,妙娘就下意识摸想向自己的颈,可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双双离世,只给她留了这枚平安扣,她从小戴着随爷爷走南闯北,未曾丢过。
几月前村里事多,主子分/身乏术,她也跟着忙得脚打后脑勺,等回过神了才发现一直戴着的平安扣不见了,她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以为是出门时在路上丢了,怕是被人捡了去,找不回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阎罗娘这里。
“我的平安扣怎么会在你手上?!”她伸手就要夺。
阎罗娘一收手,闪身到旁边,哼了声,“妙姑奶奶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与我有过的一夜风流,又将此物留下做为定情之物,我巴巴的戴着,哪知道您翻脸无情。”
越说越不像话,妙娘将还想留在帐内听的廖姑推到外边,催促道:“夜深了,你赶紧回去睡觉,不要再出来了。”
廖姑不太情愿,扭头求道:“别啊别啊,我还想再听听你们到底什么事啊。”
“你个小孩听这些做什么,快回去睡觉,不听话我可告诉主子去。”妙娘搬出虞归晚来吓唬她。
廖姑这个小滑头,也就虞归晚能镇得住她。
她果然耷拉下双肩,垂头丧气,带着十分的不甘心频频回头,“真不能再听一会子?我保证不乱说,你就让我再听一下呗?要不你告诉我也成,你跟阎罗娘到底怎么回事,明日师父要问起,我也好替你遮掩啊。”
“胡说,主子好端端的怎会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别耍心眼子,回去睡觉。”
廖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妙娘站在帐篷前看着她进了隔壁那个帐篷,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去,却不知刚进去的廖姑立马探出小脑袋瓜,嘿嘿一笑,踮着脚又溜回来,躲在账外偷听。
已经被吵醒的六花再也睡不下去,搭着两只大爪子趴在上面,一声接一声的叹气,眼珠子转到账篷门的方向,再抽动两下鼻子就知道躲在账外偷听的是谁,它也不出声提醒妙娘,依旧趴着唉声叹气。
妙娘冷静下来,回想从阎罗娘来到南柏舍以来的细枝末节,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的平安扣为何会落在她手里,方才她说是自己给的?怎么会,这是父母留给她的遗物,从不离身,又怎么给这样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人。
“还我。”
她很快断定这是阎罗娘捡的或者趁她不备时偷走的,现在又故意这样说,她不想同这样的人废话,伸手想要回平安扣。
阎罗娘得意,“你既然已经给了我,就休想再要回去。”
“无耻!”
妙娘再不想废话,直接出手就要夺回。
她一掌劈向阎罗娘,后者稳步倒退,勾着平安扣的红线绳逗妙娘,一边闪身躲着她的攻击,也不还手,只是左闪右闪,不让她打到自己,嘴上还继续犯贱,将‘那夜风流’重现。
话还有从几个月前虞归晚当上卫所营统领开始说起,月底村里办了场蹴鞠赛,拔得头筹的是廖姑她们,当晚众人齐聚在虞宅热热闹闹的吃酒庆贺,妙娘被陈妇等人拉着死灌,醉的那叫一个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走路踉跄。
她没让虞宅的仆从送自己回家,自己东倒西歪的不知走去了哪里,迷迷瞪瞪的就进了阎罗娘的屋子。
她是真喝醉了,根本不知道那是谁,闻着满屋的脂粉香就更晕,一头扎进阎罗娘怀里,抱着人使劲蹭,直把阎罗娘那对柔软蹭得发热发烫。
阎罗娘本来也喝了酒,酒意上头正想找乐子,碰巧妙娘就送上门来,她还没有跟女人做过,平日里调戏也是嘴上说说,当不得真。
那晚头脑发热,就拉着人双双倒到床上,一夜颠鸾倒凤,酣畅淋漓,把所有招数技巧都用上了,两人都累得直接睡过去。
第二日阎罗娘醒得早,往旁边一看以为是睡了村里的哪个寡妇,她撑着额头苦恼,又发现不对劲,扒开头发看到是妙娘,她更想死了,这可是虞归晚的人!
她也想过就这样将事情捂下来,反正没人知道,但她拿走了妙娘解下挂在她脚腕的平安扣,之后也老实了几天。
发现妙娘一点没察觉,她又不甘心,尤其当妙娘老是嫌她浪,不正经,她就更气,有事没事就撩拨两下,招猫逗狗似的,直接就把妙娘惹恼了。
醉酒后被遗忘的记忆在阎罗娘的提醒下终于被唤醒,那夜的疯狂缠绵就像画似的来回在妙娘脑子里闪过去。
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整张脸爆红,头顶冒烟,出招的速度更快,真是恨不得将阎罗娘捂死在这。
“那夜也不知是谁食髓知味,缠着我不让走,那小声音叫得不知道多浪。”阎罗娘还想怒火烧得不够旺,一个劲往上浇油。
妙娘险些气昏,鞋面照着阎罗娘的脸就踹过来,“闭嘴!别再说了!”
她今夜是真的想杀了阎罗娘灭口!
阎罗娘的拳脚功夫是跟虞归晚不相上下的,妙娘又怎会打得过她,且她到现在都没有还手,只是躲,更是让妙娘恼怒,招式破绽贼多,若阎罗娘存心想要她的命,这会子怕已是血溅三尺,一命呜呼了。
廖姑撅屁股在外鬼鬼祟祟,眼见她们打起来,又听了这么个惊天秘密,整个人都凌乱在草原深夜的寒风中。
突然屁股被人踹了一脚,她回头刚要骂,发现是师父,到嘴边的粗话吓得咽了回去,捂着被踹疼的屁股老老实实喊人。
“师父。”真疼啊,她揉了两下,呲牙咧嘴的。
虞归晚用斗篷将自己裹严实,黑发垂落在肩上,发丝见掺着精细的珠线。
比以往都红的唇动了动,眼睛上下扫过廖姑,又往里瞧了瞧,道:“你撅着个屁股瞧什么,鬼鬼祟祟,猥猥琐琐,做贼?”
“我没有啊师父。”
虞归晚抬脚要进去,徒弟却胆大将她拉到一边,手指竖在唇中,“嘘!她们在打架,师父别进去。”
虞归晚给了她后脑勺一下,“她们要是不打架,我也不用过来。”
“师父你真不能进去,这个事吧,是这样的……”廖姑踮起脚在虞归晚耳边嘀嘀咕咕一通说,直接把妙娘和阎罗娘卖了个干净。
虞归晚听完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屁大点事,也值得她们在别人地盘闹成这样。”
她撇开廖姑,掀了门帘进去,看都不看,直接飞了两枚簪子擦着上蹿下跳的阎罗娘的面庞过去,又冷眼一扫,光是用眼神就吓退了还要继续扑过去打的妙娘。
六花从箱子跳下来,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跑过来。
她正心烦,对六花也没好脸色,“一边去。”
第135章
虞归晚坐在刚才六花趴卧的那个装满黄金的大木箱子上。
长腿架起, 露出斗篷下银红的裤裙,脚腕上的铃铛镯此时才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脆响。
六花竖起的小尖耳朵敏锐的抖了抖,这个声响它很熟悉, 在家时半夜就常听到,刚才也捕捉了几声,只是草原的寒风刮起来没完没了,呼啸声影响了它的耳力,以至于听得不太真切,它现在就十分疑惑的歪脑袋,盯着主人那双一抬起就能将人踹进墙里的腿。
劳累了半宿,本该抱着幼儿睡觉了的, 却被这边的动静弄得心烦, 虞归晚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她木着脸,狭长的眸子带着冰冷和威慑扫过妙娘,再转到终于老实下来的阎罗娘,最后定格在那枚平安扣上。
上眼皮轻轻一撩,出口的声音略带嘶哑, “连我手底下的人你都敢随便睡,有能耐了。”
阎罗娘哂笑。
平日里玩笑归玩笑, 虞归晚要是真狠起来, 她也是有点怵的, 再说阎罗寨都没了, 她暂时没地去, 现在算是靠虞归晚的庇护。
俗话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又‘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还是拎得清的,所以在南柏舍那阵子她也就闲着没事撩两下那些军汉, 虞归晚手底下的人她就算再馋都没有朝其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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