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 第24章

作者:村里的一枝花儿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马儿喜甜食,却不宜让它们多吃,糖块只是作为日常奖励,偶尔给它们一块尝尝鲜。

镖师推开硕大的马头, 将它们牵到一边,缰绳绕木桩好几圈。要不到糖的马儿冲镖师喷气, 还时不时打个响鼻, 以示不满。

牛车上竖插一面布幌, 顺利镖局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几个妇人从牛车跳下来, 掀开防水的油布,露出堆成小山包的货物。

成捆的皮毛、罕见的犀角、几尺长的象牙、整株的红珊瑚、满斛拇指大的珍珠、金灿灿的金块和难以计数的玉石玛瑙翡翠, 足以闪瞎围观百姓的眼,连守城的官兵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闻讯赶来的商旅更是脚底一滑。

有部分消息灵通的商旅恍然大悟,“顺利镖局?难怪。”

他们显然比另几个还处于震惊状态下的同行知道的多,初次来庶州贩货的南方商旅忍不住打听道:“这个顺利镖局是什么来头?”

先才出声的商人抚过短须,眯眼盯住正搬下牛车的红珊瑚,这株奇宝他势在必得。

“来头?这倒是不知道,只知是几个月前突然在北地出现,常往返于偏关河渠两地,总镖头姓虞,是个年轻人,身手却十分了得,听说死在此人刀下的山贼劫匪有百数之多,手底下的镖师也是个个强悍,由他们护送的商队从未有过损失。顺利镖局虽在北地,中原和江南却也有不少行商知道他们,若能雇佣他们走一趟关外,一车粮换十车金就不是说笑咯。”

“竟如此厉害?!”

“北地民风原就彪悍,如此这般倒也不算稀奇,听说他们还有自己的商队,这些货物应该就是他们的商队从关外带回来的。传闻关外的草原深处有数不尽的彩宝金玉,草原之外还有许多胡夷小国,自有商道通海,珊瑚珍珠堆积成山。”

“果真?”

短须商人摆手笑道:“我也只是听闻,做不得真,姑且这么一说,你们也就姑且那么一听。”

他家祖上曾有人到过话中之地,且绘了商道图,可惜家族几经变迁,图纸遗失,不知去向,他所说的不过也是祖辈口口相传。想要组建商队出关,深入草原,找到传说的胡夷国,难于登天,且不说无商道图,即使有,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单一个东辽就能让商队有去无回,谁敢冒这个险。

“我看那车上宝贝不少,走,咱们且过去瞧瞧。”

商旅一窝蜂涌过来,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七嘴八舌问价。

“这株红珊瑚我要了,请你们领队出来同我议价。”

“我愿意用五车粮换一对象牙。”

“领队在哪?我手里有好东西,而且是其他人都没有的,极难得,换你们两车彩宝,一百头羊。”

若不是有壮汉健妇挡着,这些人估计都要抢。

正闹哄,牛车旁边的地突然一阵抖动,四五头身姿矫健的野狼越过牛车,锋利的爪牙踏在地面,狼头往上稍抬,本该是幽蓝的狼眼变成苍白色,中间小小一点瞳孔却有骇人的气势。

被盯住的商旅腿肚子都在发抖。

“这这这……”

光天化日,府城门口怎么会有狼?!

一声嗤笑从商旅头顶传来,“针眼大的胆儿,还想见我师傅。”

牛车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竖马尾发的少女,外罩一件月牙色小披风,里头是绛色的襦裙,颈上戴银项圈,下坠一把长命锁。束发的红绸随发梢轻扬,单看容貌算不得出挑,只是周正,却桀骜不驯,自带英气,尤其配上她手中未出鞘的短匕和挎在腰间的弓箭,想要轻视她的人心里都忍不住打了个突。

少女无视众人,再要嘲讽,忽地听到一声哨响,原本凶狠亮出利爪的野狼立马夹起尾巴退让到两边。

那种聚拢在众人头顶来自野兽的压迫才得以移开,商旅也暗自松口气。

“师傅!”少女跳下车,直奔从后背手走来的年轻人。

靛青的衣衫缚身,再无其他配饰,一块赭色的大方巾从头包到脖子,多余的斜搭在肩上,只露出两只眼尾狭长的眸子和根骨高挺的鼻梁。若拿北地汉子的体型来比,显得此人过于纤瘦,若说不是汉子,气势又过于凌厉诡谲,身后好似跟着漫天黑雾,隐隐向众人压过来。

不止百姓商旅,城头的守卫也有所感,领头的带了队人下去查看情况。

城楼下,虞归晚已经同商旅开价:“我不收现钱和银票,只要粮食,五十车新粮换一株红珊瑚,三十车能换象牙犀角,金玉彩宝可以减到二十车。”

北地的粮价从去年开始就居高不下,高门大户是不愁吃穿,百姓却过的水深火热,高额赋税更是要了一家老小的命,手中但凡有点银钱的都换成了粮食* 。

经过战乱和灾荒的老人说,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总比捧在手里不能吃不能咽的铜钱银子实用,真正艰难的岁月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粮食的。

对此,虞归晚深有同感,在末世也是同样的道理,干净的食物无比珍贵,浪费食物的人比丧尸还可恨。

奇珍异宝难得,她开出这个价都不算高,单就那株红珊瑚,若送去达官显贵遍地的盛都,何止五十车粮,碰到爱宝的,愿倾家荡产怕也要买。

财力雄厚的商旅当即遣仆从回城将装满粮食的大车赶过来,先才那个短须商人想换红珊瑚,就得同其他人竞价。

虞归晚言明只要粮,短须商人便悔的捶胸顿足,只因昨日他才在城里商坊卖掉三十车稻米,眼下极难凑足五十车,又不甘心红珊瑚落到同行手里。

他狠狠心,一咬牙,抓过忠仆快速吩咐道:“回去将那一车雪花盐带来。”

“东家?”

雪花盐可是东家的老父亲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价值千金,本打算让东家借此次北上贩货,寻机会送到九王爷府。

“休多话,快去。”

雪花盐再难得也终归是盐,红珊瑚可是奇珍异宝,盛都都未必找得出如此完整的一株,定能成功送进王府。

忠仆很快将盐车赶来,短须商人底气十足过去要买下红珊瑚,忠仆揭开盖子让顺利镖局的人验货,短须商人站在旁边揣着手,一脸势在必得。

哪知验货的妇人看到罐中雪花盐只是扬了扬黛眉,随即摆手道:“这个不行,我们不收。”

短须商人一趔趄,控制不住升起些许怒气,道:“你这无知妇人,可知道这是何物?!就说不收,去去去……我要当面同你们领队交易。”

陈妇勾起饱满的红唇,单脚踩住车辕,啪一下甩开马鞭,“我不用知道。我们领队说了只能换粮,你没粮,就换不了。”

好东西多也架不住商旅财大气粗,就在短须商人气呼呼的时候,旁边有人插话,问大豆油能不能换。

“大豆油?”陈妇眼睛一亮。

卖油商一看有门,便靠近两步,将短须商人挤到一边,对陈妇和气笑道:“我们才从燕州收上来二三十车上等大豆油,还有五车香油,几车秋麦,看这?”

卖油商紧张的搓搓大手,他想换珊瑚,也想换其他彩宝,这些奇珍异宝带去中原,何愁敲不开那些贵人的大门。

“你且在这等着,待我去问过我们领队。”

陈妇转身,风一般卷进人群中心,找到被府城高门派出的仆从围起来的虞归晚,凑到她耳边说讲明经过。

“燕州?”

随望京为她恶补过大雍的地理知识,燕州在东边,与庶州隔了一个中原,燕州土地肥沃,粮食产量高,小麦和大豆也最多,当地百姓会用大豆榨油。

达官显贵觉得大豆油不如香油好,隧豆油极少进入高门,倒是在民间的口碑很不错,河渠县也曾有过豆油出卖。

“那人说大豆油就是从燕州收来的,应做不得假,姑娘是否要亲自查验?”同时陈妇还告诉虞归晚一个消息,“有个盛都口音的商人拉来一车雪花盐,想换红珊瑚,我做主没收。”

雪花盐本就是从南柏舍运出去的,要多少没有,傻了才会往回收。但这个事心里知道就行,不能透露给外人。

“嗯。”

虞归晚来到有红珊瑚的那架牛车前面,先安抚了下因为人群聚拢而躁动起来的青牛,若是被这巨大的牛角顶到,肚子都破洞。

青牛在她的安抚下很快平静下来,似又不舒服的甩甩脖子,她知意,吩咐陈妇喊两个人过来先把车辕卸下来,好让青牛能趴卧在地休息,驮着货赶了好些天的路,它们也累。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又是一翻议论。

虞归晚目不斜视,拿刀柄砰砰敲两下车辕。

“豆油在哪?拿过来验货。”

第027章

装豆油的罐子有一人多高, 揭开盖子,用长柄勺舀出一些,颜色金黄透亮, 散发着油香。

每个油罐都揭开看过,虞归晚才满意点头,应下这桩买卖,不止豆油,香油她也要。

油商喜笑颜开,命仆从小心抬过红珊瑚。

这一趟可赚了!

与红珊瑚失之交臂的短须商人狠狠瞪两眼油商,咬牙切齿暗骂这个油耗子狡诈。

短须商人不死心,大着胆拦住要走的虞归晚, 大力推荐雪花盐, “这个盐和寻常官盐不同,您稍稍打听就知道了,价同黄金的!”

虞归晚兴趣不大,淡道:“我们不市私盐。”

短须商人的笑僵在脸上。

现场还有很多商旅等着市换货物,虞归晚没有在这边多留, 很快又转到想换药材的商旅那里。

队伍深入草原带回来的人参、雪莲花、灵芝比珊瑚彩宝还受欢迎,异宝再漂亮也不比人参灵芝能续命, 往往都是商旅刚用大批粮食将药材换到手, 就有城里高门的仆从上前询问是否愿意转手, 也有直接找上虞归晚想花高价买的, 不换粮, 用的是金银。

她一甩马鞭,冷的不近人情, “没有了。”

仆从慑于她的煞气和身后的野狼,不敢多纠缠, 只得灰溜溜跑回城里。

等大部分货物和牛羊卖出去,虞归晚才带人去交商税,又给守城的官兵送了几小袋南柏舍村民自己做的五香肉干。

这几位刚才一直在四周维持秩序,理应给人家辛苦费。领头的官兵也不客气,当场解开袋子拿出一块放到嘴里嚼。

城里的商坊也有肉干出售,但味道单一,虞归晚给的这几袋闻着甘香扑鼻,嚼起来还有辛味,吃了就停不下来,要是再有壶好酒就更好了。

留下人看管粮车,虞归晚也进城采买。

到底是府城,比河渠县繁华了不知多少,尤其商坊和食坊,人头攒动,擦肩接踵。

街道两边的商铺汇集天南地北的好东西,单是布店的料子花样就多的挑不过来,在南边时兴的绢花更是受追捧,每个进来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会空手走出店门,店伙计乐呵呵招呼着,并没有因为人多拥挤而暴躁。

南柏舍的村民还没有来过府城,队伍出发前有关系好的嘱托买些新奇玩意儿回去涨涨见识,廖姑也想给自己的小伙伴二丫挑几朵漂亮的绢花,遂趴在柜台前仔细挑选,店伙计瞧她年岁不大,还以为是跟大人出来玩的,等结账时廖姑掏出钱袋,身边的大人反倒不动,伙计才咋舌,懊恼自己看走眼。

这一单也是大生意,除小姑娘挑的绢花外,还有十几匹颜色鲜亮的上等布和丝绸,算下来少说也上百两银子,尤其丝绸,是从江南运过来的,价高,饶是府城的百姓较富裕,丝绸也不是他们买得起的。

店伙计送了两匹料子稍次的布当添头,虞归晚没有拒绝。

末世没有丝绸,她也叫不出这些料子的名称,只知道是店里最贵,一分钱一分货,贵即好,她就挑贵的买,准没错。

倒不是她学世人奢靡,只是觉得幼儿正值碧玉年华,衣裳却素的如同吃斋念佛那般,白浪费姣好的身段和出色的容颜,才想着买些新料子回去给幼儿做几身像样的衣裳,即使不出门,也可在家穿给她看。

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当初养在基地暖房的花儿,她心里喜爱,也会费尽心思寻来好看的材料做成花盆。养人亦如养花,瞧着欢喜了,也该尽心为修剪花枝,施好肥料,虽麻烦些,但既然选择养了,就该养好,半途而废不可取。

从布店出来,师徒俩又转到首饰铺,买了好几包头绳,发簪发钗镯子也选了好些,还顺道去专门做风雅人士生意的铺子挑了两箱上好的笔墨纸砚,一把琴,一副棋。

廖姑手上拎满东西,颇累,跟在后面苦哈哈道:“师傅,我肚子好饿啊,咱们去酒楼吃炖大鹅行不行啊。”

在城门口市货时她就跟人打听清楚了,来庶州府别的都可不吃,但必须吃炖大鹅,这是府城酒楼独有的,别的地方即使有,味儿也不正宗。

虞归晚看东西已经买的差不多,一挥手,吃饭去。

她们一行七八个人,大包小包,还有两头驮货的骡子。

骡子拴门口,小二热情引她们落座,点了菜,很快就有伙计端着调好味的鹅肉和各种配菜上来,一股脑倒进桌子中间的大锅,底下烧着旺炭,咕嘟咕嘟闷煮着,锅边还贴了一圈麦饼。

问过店家,得知可以外送,虞归晚又点了两锅让送到城门口。

她大方的给一颗拇指大的珍珠作为跑腿费,别说店小二,就是店掌柜的眼睛都直了。

“哎哟,客人,这一颗珍珠都够买下我们店里所有的炖大鹅了,使不得使不得,您收回去,另赏小的几个钱就行。”店家也是厚道人,没有收珍珠。

虞归晚将珠子抛过去,“接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