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村里的一枝花儿
虞归晚吃饭没有幼儿那般斯文,但她即使吃很快也不会有声音,反而给人一种潇洒豪迈,不拘小节,很赏心悦目。
这跟她在末世的生存经验有关,丧尸视觉很差,大部分情况下都考听觉和嗅觉,她在外执行任务时不管做什么都很少弄出大动静,吃饭无声更是基地每个进阶者的必训课程之一。
她说剩下的明日再写,也到底没成,因为当天晚上幼儿就替她写了,笔记还同她的一模一样,一丝看不出是两个人写的。
“你还能仿笔记?”她鲜少对谁的本事惊叹和敬佩,幼儿是为数不多的一个,除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脑子却是实打实聪明。
幼儿重新铺开一张红纸,“这算不得什么,我幼时爱拿字帖练字,时间长了也能领悟一二,我仿的最好还是父亲和兄长的字,说起来你的字还是我教的,仿起来也不难。”
虞归晚点点头,靠在案桌看她写完最后一副,才道:“你可以用自己的笔迹写,不一定要仿我的。”
“那不一样。”至于为何不一样,她却没有解释。
次日这些对联就由婆子往村民家中送,一起的还有年礼,不多贵重,都是些吃的用的,如鸡蛋、秋麦、粟米、布匹、簪花等东西,就连新收的流民也没落下,不过给他们的还要简单些,只有鸡蛋和粟米。
对身无分文逃难来到这的流民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腊月二十三那天他们还吃了顿肉,再不知足就是不识好歹了。
有不透风的毛毡帐篷住,有取暖的炭盆,有防寒的棉袄,现在又有年礼,等开了春他们就能在这开荒种地,跟南柏舍的村民一样有这样那样的福利,有本事的还能跟着南柏舍的商队外出挣钱,再回来盖大房子,在大部分人看来这已经是非常有盼头的日子了。
可也有那起贪心不足的,面上装着老实,背地里却打别的主意,只是惧怕内村的护卫队才不敢冒头。
别的人他们倒也没有很怕,不过是力气大些的妇人,再厉害也翻不出汉子的手心,他们怕的是虞归晚,尤其她的狼群,放出来都能吓死人。
等送鸡蛋粟米的婆子一走,刚才还憨笑老实的几个汉子立马换了张脸,背着其他流民躲在帐篷里密谋。
“现在不好下手,那姓虞的一直在村里,咱们打不过。”
“对,咱们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下手,等过完年姓虞的肯定会带人离开村子,咱们就趁她不在把村民收拢过来,再把村门一关,到时南柏舍还不是咱们哥几个说了算?只要把姓虞的家财拿出来分一点给村民,谁还能跟咱们过不去?”
“这个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办,”汉子搓搓手掌,猥琐道,“奶奶的,这几日看那些小寡妇看的老子火都上来了,能看不能摸,等咱们拿了南柏舍,老子一天睡一个!”
几个人笑的更下流,主意甚至开始往小姑娘身上打。
哒哒的马蹄从山路那边传来,角楼上的雇工立马敲响铜锣,即刻就有村民爬上墙头看情况,认出领头的是妙娘和陈妇。
“开村门!是镖局的人回来了!”村民抓住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板儿,回去告知虞姑娘,去府城的人回来了。”
“知道了,大娘,我就就去!”长得虎头虎脑的苗板儿咧嘴笑,扬起马鞭,快马跑回村里。
二十来个妇人都披着黑熊皮缝制的斗篷,骑在高头大马上,寒风掀起披风一角。
直到村口她们才勒住缰绳让马儿缓下来,后头跟着两辆马车,车轮压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流民和后来的大部分雇工都没有见过她们,瞧她们腰间挂着刀箭,一个个凶神恶煞,还有五六只黑鹰停在车辕撕扯半头狍子,谁看了心里不发怵?尤其刚才躲在帐篷里密谋的几人,脸色刹那发白,瞧瞧躲回人群后边。
妙娘转头,眼中寒光一扫,自从在草原深处遭劫匪暗算,她对周身的危险就更警惕,稍有不对就能觉察到。
手中马鞭一指,恰好就是那几个人躲的位置,同赶来迎接她们的村民说道:“鬼鬼祟祟的,问他们叫什么,让护卫队多留意,敢有不好的心思,立刻来报。”
村民点点头,“你们离开后,村庄护卫的人手不够,听说偏关那边东辽人已经打过来了,逃来河渠的流民很多,虞姑娘收了一大批,这些都是,挑了一大部分去训练了,为的是守护村子。”
“我们本来能赶在腊月二十三回来的,可带着两车人走得慢,没赶上幼儿姐的生辰,我还特意从府城买了生辰礼。”
“是,我们昨儿还说你们没能赶回来,凑不了这热闹。”
第047章
队伍入村, 沉重的村门关上,隔绝了流民好奇的视线。
流民虽然也住在外村,但他们的帐篷都扎在栅栏外面, 跟村民的砖房是隔开的。
村民十分警惕这些流民,总觉得他们会抢自己家的粮食和肉,流民要是随意跨过栅栏,村民就会挥舞棍棒驱赶他们,并严禁孩子们往那边去,流民的孩子也不能过来玩。
内村的妇人也告诫过不许随便给流民食物,再可怜也不能施舍,流民要是敢抢, 角楼上的雇工会立马敲响铜锣, 在附近巡逻的护卫队会过来用套索将抢食闹事的流民拖走,丢到外面自生自灭。
先前已经死了五六个这样闹的,尸体都让野狼啃噬了。
“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栅栏外的流民忍不住问离得近的村民,他们也没旁的意思,就是好奇。
村民倒掉盆里的脏水, 许是快过年了,心情也好, 对平时懒得搭理的流民也有了三分好脸色。
“她们是镖局的镖师, 也是商队的领队, 带头的一个叫妙娘, 也是去年才来的南柏舍, 身手了得,无父母, 家中只有祖父,现不在村里, 听说带商队去盛都贩货了,这祖孙两人都是我们里正的心腹,可不能随便招惹的。另一个是陈妇,也是去年逃难来的,守寡,家中三个孩子,大的两个跟了廖姑学骑射,上回村里来了盗匪,这些孩子可是拿了头功,里正赏了每个孩子十头羊。”
“十头羊?!”流民倒吸一口气,在他们的村庄没有被东辽人烧毁之前,全村都凑不出十头羊,这可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
“可不就是十头,这还算少的,也是因为冬季羊群少了,要是秋季那会,还不止十头。要我说啊,你们既然被带来了这里,就老实跟着干,别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往后啊好处少不了的,若你们谁家有孩子,更要想辙在内村给孩子谋个活计。不是我说你们不知变通,你们当中好些人被选去训练,怎么天天都丧着张脸,让人瞧了晦气,也不怪里头管事的不待见你们,谁愿意大过年的瞧晦气。”
村民拍拍身上的棉袄,这可是入冬时新做的,平时也舍不得穿,这不是快过年了,家里也有亲戚上门,别管是趁机打秋风还是真的想走亲戚,总要显显如今自家过的好日子。
有新棉衣,有足够的粮食过冬,地窖里堆着不少萝卜白菜,房梁上挂着咸肉腊鱼,缸里还有咸鸭蛋,柴房后头还养着鸡鸭牛羊,怕它们冻坏了,旁边都烧着火盆。
再看上门的亲戚,连御寒的棉衣都没有,就是块破布里面塞一层麦秆,这能保暖?跟来的小孩也是,手上全是冻疮,脸* 都冻青紫了也不知道给孩子找件像样的衣服穿,可转念一想,自家之前不也过的这样贫的日子?
唉!
村民扭身回家,再看到还在家里坐着的亲戚也不摆脸色了,说到底谁家都不容易,能帮就帮吧,眼看就要过年了,又是亲戚一场,总不能让人空手回去。
“这里头是两斤羊奶,五斤炒黄米,半斤牛肉干,一小包茶叶,那个小罐子里头的是黄油,我们村在县城开的铺子也卖这个,叫咸奶茶,你拿回去了先把羊奶煮沸,再把这些加点进去,很顶饱。再有,这两件棉衣你给孩子穿上,旧是旧了些,也有补丁,也比你身上那件麦秆塞的强。今儿天也晚了,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先在这住一晚,等明儿我进内村问问有没有人去县城买年货的,顺路捎上你们,就不用自己走回去了,这么远的山路,你们咋个走啊,大人受得了,小孩也遭不住这么受罪的。”
亲戚抱着孩子缩在炭盆旁边,拘谨的点点头。
但凡有一丁点活路她都不至于这么没脸没皮的带孩子上门,可家里确实一粒粮都没有了,入冬之后就靠半筐野芋头撑着,公公婆婆饿的躺在炕上起不来,几个孩子只能抓雪地的泥吃,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才来找这门远房亲戚。
村民生火焖了高粱米饭,又割了半块咸肉和白菜干一块炖了,饭菜的香味引的她家亲戚一个劲咽口水,饿的走不了路的小孩眼巴巴瞅着。
村民见孩子可怜,先给弄了半碗米糊糊,吃些垫垫肚子。
转头要找自家孩子回来吃饭,却连个人影都不见,只得出门去寻。
“花二家的,瞧见我家孩子没有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饭都要做好了也不见人,小捣鬼的。”
“怕不是跟着马车进村了吧,先才就看见一大帮孩子追在马车后头,你家的几个应该也跟着去了。”
“嘿!他们欠收拾了啊!瞎跑什么,都要吃饭了!”
孩子多了管不住,老话说的: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
村民气呼呼走到围墙下,托角楼上的雇工用大喇叭喊一下自家那几个瞎跑的孩子。
大喇叭是虞归晚做出来专门传声用的,有重要事情要通知全村人就会拿这个大喇叭喊,很好用,村民也喜欢用它找不着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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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有外出的队伍回来,都会带好吃好玩的,村里的孩子知道,所以才跟在马车后面,妙娘她们也没有赶,到虞家大门口停下了才掏出一大把府城买的酥糖给孩子们。
“赶紧回家去,别让你们家里人好找,听听,大喇叭里喊的可不就是你们几个,快家去吧,酥糖要记得分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不能吃独食听见没?”
“听见了!”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几条大黄狗跟在他们后边追,汪汪叫个不停。
妙娘和陈妇进去同虞归晚细说在府城诸事,其他人暂且先回家,从府城带回来的人由葛大娘在村里给他们找个住处。
“接到虞姑娘传来的信儿我们就想法子混出了城,”陈妇喝了半碗咸奶茶,缓过赶路的疲劳,“薛家坏事做尽,府城内外就没有不知道的,稍一打听就能搜罗到不少,证人我们都已经带回来了,进薛宅当丫头的桃香也能出来指证那个薛三霸王的罪行。”
虞归晚歪在炕上逗狼崽,小家伙开始长牙了,逮着东西就啃,将她的手指头啃的全是口水,她嫌弃的蹭在狼崽的毛上。
幼儿则坐在桌边,给妙娘冻伤的手涂羊油膏,雪天赶路,皮肤都吹裂了,一道道冻伤,碰一下就疼,手上都没几处好皮。
闻言,她抬起头,“薛三霸王?可是薛家那个庶出的、上次还放任凶仆抢狼群的三公子?”
“可不就是他,狗杂种,一肚子坏水的畜牲,真该让老天爷下几道天雷将他劈死。”骂完了陈妇才自觉失言,不该当着幼儿的面说这些粗口话,没的污了幼儿的耳朵。
幼儿倒没将这点子小事放心上,她借虞归晚的手去查薛家,为的是找到大皇子同薛家的勾连,若无大皇子撑腰,薛家哪来的胆子敢在九王爷眼皮底下做这些恶。
庶州薛家不足为虑,但薛家在麒麟城的本家可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如能从中折掉大皇子的一条臂膀,便是离她为父亲兄长的洗冤更进了一步。
“此事你们不要对外提起,带回来的人也别让露面,村民问起就说是远房亲戚,身子不好,过来养病的,见不得生人。”
“姑娘放心,我们晓得轻重,进村的时候马车都是挡严实的,谁都没瞧见,落脚处也让葛大娘安排了,应是安排在盐田那片,靠着陶翁师徒的院子。姑娘是知道的,盐田周边都是陷进机关,最是安全。”
这倒是真的,陶翁很会制机关,村里村外的巧妙陷进都是他设计,虞归晚非常满意,连阎罗娘几次来信问她何时归还这师徒俩,她也把信烧了当做没看见。
事情都安排妥帖了,幼儿也没有不放心。
说起来虞归晚也会调/教人,这些原是村里种地的农妇,字都认不得几个,如今却成了外出的主事人,说话办事都缜密周到,连大家族的管事奶奶都比不上她们,她们可是都会拳脚功夫,杀盗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你们办事我都放心,”幼儿笑道,“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们了,回来了就好好过个年,有戏班子在村里,今年咱们好好热闹一番,过年里放烟花听戏。”
陈妇也笑道:“这感情好,咱们也学学城里那些有钱老爷,过个气派热闹的年。”
就算外面真的在打仗,只要没有打到这里,就阻挡不了百姓过年的热情和喜气。
妙娘抬起涂了羊油膏的双手看了又看,惊奇道:“这真是好东西,冬天有了这就再不怕冻了,从哪里买的?改日我也要买几盒。”
“不是买的,”幼儿收起盒子,朝虞归晚那边努努嘴,“是岁岁做的,过了年就放到铺子里卖。”
“岁岁?”妙娘脸上闪过一抹惊悚。
幼儿掩嘴笑个不停,“她的小名。”
“啊?”
“怎么,不好?”
“也没有,就是觉着……”妙娘不敢说。
幼儿也知道,“岁岁平安,寓意挺好的,我觉得。”
妙娘只能点头。
第048章
晚上幼儿在家安排了席面, 请陈妇等二十来个妇人来家吃饭。
烤得外焦里嫩的羊羔、整个炖的猪肘子,还有蘑菇木耳焖出来的鸡肉和两指宽的扯面,烫好了放在大瓷碗里, 撒了辣椒面,淋上热油,配着葱花蒜末一拌,别说其他人,就是幼儿这样不太吃辣的都能吃一大碗。
虞归晚拿锋利的小刀在割羊羔肉,选最嫩的一块亲手递到幼儿嘴边,看着她张嘴吃下去了才重新又割一块。
给幼儿的都是小块的,好嚼, 油脂也不会蹭的唇角都是, 她自己吃就没这么多讲究,直接用刀尖将肉往嘴里送,自有一股狂野潇洒。
陈妇等人也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桌上刀锋翻飞,片下来的羊羔肉蘸了孜然往嘴里送, 香醇浓烈的高粱酒顺喉入腹。
喝到尽兴处,几人还采凳划拳、摇骰子猜数, 欢闹声能将屋顶都掀了。
已经吃不下的幼儿倚在虞归晚身上, 手捧一把炒瓜子慢慢嗑着, 瞧她们满屋子闹。
她眼尖, 看到有使诈的必要揭穿, 让人挨罚上三碗酒,还时不时火上浇油, 闹的几个妇人都想扑过来堵她的嘴。
“姑娘不玩也就罢了,偏要当那包青天来断我们的案, 那双眼睛就跟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练过似的,一点错都不放,我们就是全合起伙来也休瞒得住,依我看,不如将姑娘的眼睛蒙上,看不见了,好让我们投机取巧的尽兴扔几回骰子多玩几把,大家说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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