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很多树
师清浅漠然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人,每一次话题到这里,金丝柳都只会重复着这些,来来回回,直到自己平息。
“主子死了,她死了,她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人,她死了,被个男人害死了。”金丝柳睁着眼,眼泪自她的眼角汩汩不断地流出。
她就这么哭了半晌,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她望着师清浅,又一次恢复了刚刚上车时的神色。
那种期盼中带着激动,热切里又含着注定要失望的不甘:“小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吩咐我。”
师清浅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这个不正常的‘人’。
师清浅这两年不止一次地好奇,金丝柳的‘主子’、她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问过金丝柳,在她看着最有神志的时候,她也只知道她的‘主子’是个很好的人。
她问过阳夏药师,她说‘她’是个很厉害的人,是她见过医术最高明的人。
她问过曾老,他说‘她’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来没见她为什么生过一次气。
他们都见过她,却都不知道她是谁,一个神秘的‘好人’,却被自己的‘爱人’所杀。
每个人都希望她能替‘她’报仇。
师清浅在这个事情里,好似一个旁观者,却被要求参与其中,起关键性作用。
可是,这个故事真的如此么,师清浅并不完全信,他们都是‘魔’,‘魔’的话能信吗?
她想到了阿翎说‘魔’也有好的。
那是‘也有’,她身边出现的这些难道全是这些‘也有’?
师清浅捏紧了手心,看着跪在面前的金丝柳:“以后别来找阿翎了。”
金丝柳听到这猛地直起了身子,苦着脸似是很为难,这是小主子的命令,可是那是阿翎,是她的...孩子...
她知道阿翎还在气她,她想等她消气,她已经用琉璃罐将买到的糖人都给存起来了,只要阿翎不气了,她就给她。
她一定会开心的。
“你的魔气压不住了,为了她好,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金丝柳的魔气之前是由她的主子给压着,如今人不在了,她的魔气很快会失去镇压。
她甚至可能慢慢地会恢复原本的模样——一团恶臭的尸气。
金丝柳挺直的腰背忽地软了下去,这么快的么,她以为还能持续更久一些。
“你的靠近会害了她。”师清浅陈诉结果,阿翎如今刚筑基,体内都未结丹,魔气入体稍有不慎就有堕魔危险。
金丝柳知道自己的魔气有多危险,她本就生长于万恶的腐尸林,比一般的魔更可怕,她已经很少来找阿翎了。
“我是来同阿翎说谢谢的,她刚给我送了鞋......”金丝柳说着一脸温柔地摸过崭新的鞋面,眼眶渐渐湿润。
她曾经动过一次念头,就吞下这个秘密,同阿翎在魔域生活下去。
可是不行啊,主子死了,过不多久,或者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她就会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她不能吓着阿翎。
师清浅垂眸望着金丝柳脚上的鞋,不大不小很合适,鞋面虽然是粗布,鞋底却比一般的鞋厚实许多。
她微微叹了口气。
“你可教过阿翎魔修的逆转符?”喊金丝柳上车,师清浅除了警告金丝柳,心中还有这个疑惑需要人解答。
金丝柳立刻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阿翎甚至不知道我是魔,请小主子保守这个秘密,阿翎知道会害怕的。”
师清浅沉默,她有一种感觉,阿翎是知道的,知道金丝柳是魔。
而且师清浅如今能肯定,就算知道金丝柳是魔,阿翎也不会害怕,她甚至可能不会在意金丝柳是魔是人还是妖。
“她可是不会哭?”师清浅问出了心中另一个困惑她一月的疑惑。
那日阿翎被霍振所伤,说的‘我不会哭’,她觉着那意思里有着一种深沉的委屈。
并不是坚强地强调自己不会哭,而是想哭却哭不了的无奈心酸。
金丝柳颤着身子跪倒在地:“小主子恕罪,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的错。”
师清浅见金丝柳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只是,这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金丝柳这一生从来没有做过违背主子命令的事,只有这一件。
当初主子命令她带着孩子走,给了她三件东西,其中两件都是需要在小主子年满十六才给的,只那无泪之钥,是当时主子交给她,说是给小主子保命的。
当时金丝柳带着个婴儿逃命,追兵步步紧逼,主子担忧孩子的哭声会引来追兵,就给了她无泪之钥。
金丝柳两次差点被捉住,担心自己保不住小主子的时候,她遇到了一妇人突发在路上产子。
当时的情况由不得她多想,她当时只一心想抱住小主子,所以她换了孩子,又散了魔气叫追兵追上,引开追兵后,她才想起来,主子交给她保命的无泪之钥没有给小主子。
那东西能让人不哭,但小主子一路上一次没哭,她没用上。
孩子换成阿翎后,她时常哭泣,好几次已经甩了的追兵因着哭声又找到了他们。
金丝柳那时候抱着阿翎逃了两天,那两天里,阿翎小小的人儿紧紧贴着她,她的体温温暖着她。
她第一次知道人类的体温是这么温暖,人类的皮肤是这么柔软。
她第一次做了违背主子命令的事,她将那颗无泪之钥喂给了阿翎。
金丝柳知道那一定是个极好的东西,主子的东西从来没有简单的,往后的十几年也验证了她的猜想是对的。
阿翎健健康康长大了。
师清浅猜到是金丝柳做了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那竟是要喂给她的东西......
一道闪电自漆黑的穹顶劈下,尾梢裂成道道曲折,暴雨骤至。
黑夜似被撕扯开了一个大洞,密密匝匝的雨滴摔落至霍家小宅子的黑瓦之上。
一整夜,暴雨敲打在屋顶上的声音大得像有碎石坠落。
阿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白日里的事就心慌得很,静心调息后才艰难入了眠。
伴着雷鸣风雨声,阿翎做起了噩梦。
梦里,这一世阿翎如愿进了奇鹤山,这一次她更是成功入了十二峰,可就在她以为她可以一往无前之时,师清浅站了出来,她检举揭发了阿翎。
她说阿翎早就入了魔,阿翎不服,当众反驳辩解。
师清浅却早有准备,直接强势碾压,施法探出了她的魔气。
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帮着她,所有人都支持师清浅,她们让她自己承认还能少些责罚。
阿翎再一次看见十根手指燃起了火焰,这一次不再是什么都没有。
左手食指腹的羽纹佐证了师清浅的告发。
阿翎百口莫辩,没有人相信她。
梦里她又一次被驱逐出了奇鹤山。
鹤门五年开启一次,被驱逐的人,只能从承天悲狱崖出。
那是个比噩梦还可怕的地方。
上一世,阿翎在那儿堕了魔。
第23章 第七层
白色, 全是白色。
阿翎瞧着四周的一切,天空是白色的,地面是白色的,树是白色的, 飞鸟是白色的...
所有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一股难以言说的不祥预感, 霎那间攫取了阿翎的心脏。
紧接着下一秒, 阿翎瞧见白色的天空里掉下一抹青绿身影。
阿翎的脸色瞬间煞白, 仿佛整个身体的血液都被人抽干了。
“第七层......”她听见了自己牙齿清晰的打颤声,“承天悲狱崖第七层......”
阿翎快速地跑向那地上的纤弱身影, 一袭绿裙上全是斑驳的血渍, 阿翎颤着手想将地上的人扶起, 透明的双手却直直穿过了那绿色身影。
是做梦,阿翎想起来了, 她早就已经从承天悲狱崖出去了,她不光出去了, 她还死了,还又活了。
承天悲狱崖的经历已经过去了近百年了。
阿翎整个身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颤抖, 过去了那么久, 原来再次想起时她还是害怕的如此厉害。
那巨大的恐惧压在心头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只听见耳朵里轰轰作响。
世界寂静一片,只有耳朵里的嗡嗡声。
这是承天悲狱崖第七层的‘恐怖’,这里除了白色没有其他颜色,这里也没有声音,它就像一个死了的世界。
当世界死了, 而你活着,那每一分每一秒, 都是煎熬。
阿翎瞧见地上的身影动了,地上的‘她’醒了。
‘她’起来了,脸上的欣喜只存在了一刻就消失了。
阿翎瞧见‘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起身,瞧见她奋力叫喊着但没有任何的声音,她看见她一边踉跄着跑,一边苦苦呼喊着人。
阿翎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因为当初的她九死一生闯过了承天悲狱崖前面六层,满心满眼的觉着再有一层她就能出去了,却发现来到了这个全是白色的无声世界。
阿翎觉着她被抛弃了,被活着的世界抛弃了。
阿翎看着梦里的自己不知疲累地跑了很久很久,终于放弃了挣扎慢慢蹲下了身不走了,她蜷缩在了白色的地上紧紧抱住了自己。
她拼着命过了前六层,却在这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放弃了挣扎。
阿翎无法拥抱自己,她只能大声喊着‘你别怕’
“阿翎你别怕——”
“阿翎你还有我啊——”
“我在这呢阿翎——”
“你起来啊,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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