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哑巴新娘 第42章

作者:胡33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女扮男装 科举 先婚后爱 GL百合

褚休笑着问颜秀才,“您能说出这话,便不是那种觉得女子不该念书的人,那您不教女子是何原因?”

颜秀才躺回去,“我这儿是自家小院,可不是大家一起念书的学堂,她一个姑娘家整日在我院里进进出出,旁人会如何想她会如何想我?我老了要脸,我女儿女婿也要脸,我总不能给街坊四邻留下话柄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热闹。”

“如果书院能收女子入学,我倒是可以破格收她为徒。”

而如今现实却是女子不得入学,所以像于念这种有特殊情况的学生想要拜师,门槛又高出一截。

颜秀才望着褚休,“你是举人,我不收她做徒弟,但我可以收你为徒,你跟我学的时候我可以顺带着教教她。”

于念跟裴景立马看向褚休,裴景更是轻声说,“这也是个法子。”

至少于念能跟着学。

褚休则笑着看向颜秀才,“条件呢,举人是我带我媳妇拜师的门槛而已,后面总该还有拜师的条件吧。”

颜秀才,“自然。”

颜秀才伸手一指门外巷口方向:

“你需跪在那里一个时辰让我看看你的诚意,然后正儿八经敬茶认我为师,一年两节中秋过年需携礼来拜我,我女儿是你同门师姐,你待她需敬重,我外孙孙女是你同门师侄,你见他俩应爱护。自然,我做为你师父,该教的定会尽心尽力。”

裴景看了眼褚休,又看颜秀才,“您的条件不过分,拜师就该如此,年礼也是应该的,唯有一条……”

她道:“为何要在巷子口跪一个时辰,不说时间,但就是那巷子口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表明诚意的好地方,就在这儿跪面朝您跪不好吗?”

于念也跟着轻轻点头。

外头巷子口紧挨着长街,要是跪在那儿,街上人来人往肯定都会看到,褚休又是举人,县城里那么多人肯定有见过她的,到时候一听说褚举人在跪巷子拜师,肯定过来看热闹。

于念光是想想就摇头退缩,伸手拉着褚休的手皱起眉头。

这师父她不拜也罢,她也不学那手语了。

颜秀才不理会裴景,搭在摇椅上的手指紧握把手,苍老褶皱枯如老树树皮的手背上,青筋蚯蚓般突出。他眼睛只望向褚休,“不能跪这儿,只能跪巷子口,你答不答应。”

“你若是答应,我定当她是我亲闺女般用心教授,让她在这世上,至少有你能听懂她要说什么。”

第37章

褚休看颜秀才, 跟她比起来,颜秀才似乎更希望她能拜师,可拜师的条件却半分不改。

“褚休……”裴景皱眉迟疑, 她都要怀疑颜秀才是刻意刁难褚休跟于念了。

正常来说拜师的话,在这院子里行个跪拜敬茶礼也就算了, 哪里需要跪一个时辰来考验诚意,尤其是跪在那巷子口被人围观议论。

颜秀才嘴上说着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讨论的人,但他让褚休这么一跪,往后只要褚休有点功名, 旁人都会提起那么一嘴,说他颜秀才是褚休跪了两个时辰才拜到的老师。

他教的人是于念, 却占了褚休那么大的便宜。要知道书院里那么多夫子可都争着想当清河县解元唯一的老师呢, 说出去都有脸面, 旁人更会敬重几分。

这种想法在心底扎根,紧接着反映在裴景的脸色上, 连带着看向颜秀才的眼神都没刚才那么尊敬。

她想喊褚休跟于念回去, 这次拜不了师, 那她就给于念再找一个,找个比颜秀才厉害还比颜秀才条件少的。

于念也看褚休。

她握着褚休的手, 皱眉摇头。

她不学手语也没事。

褚休拍拍于念手背,将她微凉的指尖攥在掌心里, 抬眼再次认真望向颜秀才。

秀才今年真的很老了,年龄跟说书的廖先生比起来不过才年长十岁,但廖先生坐在茶几后面,说书时表情神采飞扬语气抑扬顿挫, 精神十足腰杆笔直,讲到兴起还会握紧折扇站起来比划一二。

反观颜秀才, 六十多岁白了须发,腰更是弯着。

这方小院雅致文气,桌上小炉烧茶,茶味清淡却不劣质,想来是知道裴景今日要来,为了招呼着清河县裴家的小辈跟他同窗,特意将能拿出手的茶叶拿了出来。

裴景自幼含着金汤勺出生,可能察觉不到这些,更不会觉得茶如何,褚休却是穷苦出身,家里大嫂周氏跟媳妇念念又是最维护她脸面跟尊严,所以她多少能懂颜秀才一二。

有些话碍于脸面跟别的说不出口,但都表现在行为里。

他并不难相处也不是爱刁难人的老头,他对于同是读书人的她跟裴景已经以礼相待。

褚休放下茶盏,视线往下刚好落在颜秀才腿上的毯子上。

毛绒毯子上缝补处绣着花,要么是他过世的娘子绣的,要么是他聋哑却手巧的女儿绣的,不管是两者里的谁,都能看出绣花人对颜秀才的那份心。

褚休垂着眼,低头看掌心里于念的手。

这双手底子好,纤细修长,可手背上细看依旧有伤口淡疤,掌心里也有茧子。

她今天带着于念过来,为的是让于念学手语能说话,给于念封闭不能言语的世界寻个出口。

她所言所行为了于念,那颜秀才以举人身份为门槛,以跪巷口为条件,自然也有他不能说的目的跟原因。

褚休深呼吸,握紧于念的手指,抬头看颜秀才,应下他的条件,“好。”

颜秀才愣住,反应过来直接坐起身,望着褚休,“当真?”

褚休,“当真。”

褚休将于念要抬起来的手摁在膝头,笑着望向颜秀才,“为了防止您嫌弃我俩麻烦,反悔当我师父,不如咱们今天就把这师徒关系定下。”

“今日正好逢集街上十里八村人都有,有大家作证,日后您老要是想反悔不教我跟我媳妇,那我可要到街上去闹,让您老面上不好看!”

“还有,既然是拜您为师敬令爱为师姐,那便该让师姐跟您女婿在我拜师的时候同在,我跟念念敬师姐一杯茶,算是厚着脸皮认认这门亲。”

她答应的太快,说话间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好。

颜秀才直勾勾的看着褚休,昏花的眼睛渐渐模糊湿润,“那些条件你都愿意?”

褚休一个举人,竟真要跪他为师。

“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天地君亲师皆该跪,您年长有特长,拜您我不亏,”褚休抬起于念的手,笑着说,“您有您的苦心,我也有我的软肋。”

“好好好。”颜秀才缓声连说三个好,他身为褚休要拜的老师,却颤着一双老手,探身给褚休又倒了杯茶。

颜秀才把茶递给褚休,哑声说,“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便改成站在巷口拜师吧。外头地脏,冬季天冷衣服难干,莫要弄脏她给你新洗的衣服。”

褚休顿了顿,抬眸看颜秀才,对方竟改了条件,想要替她维持那份所谓的文人体面。

褚休这样的出身又不是裴景,文人的风骨跟傲气对她来说,都没有眼前触手可及的好处实惠。

但她承了颜秀才的这份情,笑着接过茶,“谢您体谅。”

褚休看向裴景,“你在院里坐着等我就行,拜师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就别跟着出去露脸抢我风头。”

裴家心高气傲,才不能容忍裴景低头。可褚休不同,她拜师有所求有所得,傻子才不作揖认个师父。

她又侧头看于念,温声说,“你也在这儿等我。”

于念眼睛都红了,想陪褚休一同出去站着。

褚休单手捏了捏于念手指,低声说,“乖。”

茶盏放下,褚休当真说到做到,站起来朝颜秀才拱手鞠躬,然后抬脚出门。

她边往外走边大声喊,“无名书院褚休,今日愿拜颜秀才为师,还请师父答应!”

褚休在巷子口,不妨碍人流车马走动的地方,一甩提着的衣摆,笔直站好拱手作揖。

她这一拜,不止因为于念,也是在颜秀才身上看到曾经熟悉的身影。

褚休记得自家母亲临终前,正如颜秀才这般无助,想给她寻个依靠。

所以她今天拜的不光是颜秀才,还有心底对母亲的那点遗憾。

娘走的时候她还算年幼,如今却已经成家单独起灶,担得起她跟念念的小家了。

经过褚休吆喝,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奇的路过的,全都以褚休跟巷口为中心围了个半圈,里里外外都是人。

莫说颜秀才的街坊四邻了,就是路过赶集的,都知道褚休要认颜秀才为师。

“这是咱那榜上的解元?”

“听说是呢,叫褚休不是,前段时间有媒人还要去褚家村给他说媳妇,可惜人家刚成了亲。”

“要么说人家是举人呢,都能撩起衣摆拜秀才,将来定是能成大事的人。颜秀才也是命好,得了举人为徒啊。”

“颜秀才女儿女婿回来了。”

颜家姑娘叫颜书书,今年三十五了,模样中规中矩,人也清清瘦瘦,眼尾细细瞧着,虽带有岁月痕迹但眼神清亮温和。她攥着衣裙含笑挤开众人,跟自家丈夫一起快步朝自家院门口走。

目光从门前模样出众的一男一女身上扫过,颜书书就赶紧朝自家看。

院里,她爹坐在摇椅上也不晃动椅子,双手搭着膝盖,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用来计时的光影,瞧着比外头站着的那个还在意时辰。

颜书书手指叩门弄出动静,见她爹看过来,忙抬手跟她爹比划:

‘这是怎么回事?巷口站着的那个说是来拜您为师的,学什么?’

颜秀才嘴巴张张合合,声音都有些哑,边说边比划给她看,“学手语的。”

‘那您教就是了。’颜书书紧张的不行,她爹考了一辈子才得了个秀才,可想而知举人是多么稀罕的人物。

如今人家跟她们学东西,是她们的福气。

颜秀才顿了顿,眼睛望着自家闺女跟她身后的老实女婿,叹息一声,语气无奈,抬手说,“他非要拜我我也没办法,我说我年纪大了精力不够不能教,但他下了决心就是要拜。”

‘那您怎么不拦着。’颜书书抿唇皱眉险些急的跺脚。她站在门口,眼睛在巷子口跟门内来回,愁的不行。

她爹不是难处的性子,也不会干为难人的事情,怎么在教徒弟上还摆了谱呢。

颜秀才也不分辩,任由女儿说落,“你们先忙你们的,我有我的打算。”

颜书书哪里还有心情去卖豆腐,看看自家丈夫:

‘你去看着摊子,待会儿有事我让人去叫你。’

颜家郎君也老实本分,见家里没事,妻子又推他一把,便抬手比划:

‘行,那你有事让人喊我我再回来。’

颜书书的丈夫是她原本的邻居,家里双亲去世后被她爹领回家,边学磨豆腐的手艺边学手语,等她二十岁后,两人也就顺其自然理所应得的成了夫妻。

这些年两人感情很好,还孕育了一对健康的儿女,如今就在书院里读书。前几年父亲身体康健硬朗时,他也没这般孤僻发愁,可随着年岁增加,他的心思硬生生压弯了他的背,人也变得爱发愁。

颜书书劝不了父亲,又不能自作主张过去扶人家举人起来,只能笑着望向门边站着的两人,抬手往院里做出请的手势。

裴景虽然不懂褚休为什么非颜秀才不可,但依着她对褚休的了解,里头定然有原因。

如今面对颜书书,她摇头摆手,准备再看看。

于念更不愿意进去,靠在门框上,手指挠着木头,眼睛望向褚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