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是,师尊。”
“时间紧迫,为师不会给你适应的时间,我先给你演练一遍剑法,你从今天就开始学。”
“是。”
穆若水折枝为剑,傅清微掏出手机录像。
穆若水:“……”
现代科技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有剑谱,有录像,穆若水这个师傅当得比她想象的还要省心。
她回去做午饭了,教了她出来的法子,留傅清微一个人在林子里练习。
白天练了一天的剑,树枝还是有一点勉强,傅清微想起了铁盒子里的木剑,晚饭的时候和穆若水提了,要不用木头削一把凑活用。
穆若水印象里是有一把剑来着,但她忘记放在哪了,初学者立刻用开刃的剑也不好,于是趁傅清微吃饭出去找趁手的木料了,不知道她拿什么削的,拿回来的时候就是一把长约三尺的木剑,搁在傅清微面前。
棺材上的被子晒过后仍然透着一股霉味,傅清微提议扔掉再买一套新的,穆若水当场向占英下达了最新指令。
至于今晚,当然还是她俩凑活睡一张床。
今夜依然无月,但山上的星星足够明亮。
傅清微结束打坐后,给小狸花放了饭,回屋翻看起白日从书房里拿的书籍,她对结界感兴趣,所以先打开了那本阵法汇总,是其中字最多的一本。
傅清微不像穆若水那样晕字,她看得认真仔细,在顺手翻过一页时,眼睛盯住前方皱眉,不确定地又翻了回来。
傅清微在光下对着看书籍夹缝,竖排字的最里面一行用朱笔圈出了两个字,在旁边做了一则更正。
蝇头小字,歪歪扭扭。
——和穆若水的笔迹截然不同。
这是谁写的?师尊身边有第二个人存在过?
而且这个人肯定和师尊关系匪浅。
傅清微轻轻地抿住了唇。
窗外的虫鸣声从卧室转移到了书房,在穆若水的耳边持续地叫着。
穆若水看着那幅画像正在研墨,砚台里的清水慢慢变得深浓,浓得化不开,就像穆若水此刻心里的疑云。
她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细狼毫,笔尖蘸了墨汁,回想着她自创的剑术,在宣纸上落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宣纸上出现的只有一堆凌乱的线条,看不出人样,更何况剑招。
穆若水搁下毛笔,定定地看着那张宣纸。
没错,她根本不会画画。
那那本剑谱又是谁画的?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剑法?自己还主动给对方配了文字。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疏于阵法,傅清微却拿到了一本自己亲笔写的阵法汇总。
她是忘了一项技能,还是忘记了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
叩叩——
傅清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师尊,该睡觉了。”
穆若水将宣纸粉碎在掌中,细灰扬在了窗外。
傅清微回头看到穆若水站在她身后,也没有太过惊讶,牵起她的手掌说:“走吧,我们去睡觉了。”
“嗯。”
不管她忘记了什么,如今傅清微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傅清微脚步蓦地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垂下眼去。
穆若水的五指从她指缝里细腻地翻上来,缓缓地覆上了她的手背,十指相扣。
第71章
穆若水回房以后便松开了傅清微的手。
傅清微观她神色与平常无异, 好似根本不明白十指相扣代表什么。
观主行事随心所欲,可能当时她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没有深思。
但如果深思的话, 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有一丝丝不自知的情愫。
总不会是她突然觉得冷了吧???
联想到她白天向自己坦白失忆的事, 傅清微总有一种真正清纯的是观主,而自己才是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再在暗暗占她便宜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
傅清微没有追问她缠着她指缝的理由, 问也问不出结果。
观主已然解衣,要就寝了。
傅清微把那本阵法汇总捧过来请教, 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一边问:“这里有一行朱笔圈出来的更正,是师尊写的么?”
穆若水:“哪里?”
在傅清微用手指的情况她才看见那张笔迹歪扭的小字,面不改色地说:“应该是我用左手写的。”
她平常就这副没表情的样子, 傅清微再怎么看她也看不出端倪。
“为什么忽然换左手呢?”
“右手写烦了就用左手, 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
“睡觉。”穆若水结束了这个话题。
傅清微将书放回案前,自己爬到了床的里侧闭上眼睛。
既然师尊失忆了,为什么那么笃定这行不同的笔迹是她用左手写的, 除非她内心已有答案,故意向她隐瞒了第二个人的存在。
另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真是她用左手写的,她醒来后试过左手字, 一模一样。
然而师尊在山下的时候,傅清微就没见过拿过笔。今天之前那间书房, 她应该也没仔细看过, 谈何研墨下笔。
傅清微轻轻地翻了一个身,面对着穆若水的方向。
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穆若水等了许久才等到身边的人睡着。
她脱口而出的答案, 在向傅清微隐瞒了什么。前尘往事于她已是前世,她无意纠结于此,亦不愿因此事横生枝节。
她说出自己的猜测,傅清微肯定又要追问,一来一往,说不定她又要掉金豆子。
徒儿管得太宽,师尊束手束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穆若水阖了阖眼,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
元宵节那日,两人下了一趟山买了烟花回来,城市里不能燃放,自家的山头没人管。
傅清微好久没有放过烟花了,上一次还是过年的仙女棒,在小区楼下点的,小朋友们聚在一起嬉笑挥舞,大朋友在阴暗的角落独自悄悄点亮仙女棒。
到了晚上,夜空里散开点点烟火,附近村寨里接二连三地放起了烟花,两只小猫饭也不吃了,跑出来看烟花,繁星下并排蹲着,圆脑袋小耳朵特别醒目,傅清微放下饭碗走出来,在身后给小猫背影拍了张照片。
吃过晚饭,傅清微把烟花搬到院子里,用打火机点燃了,捂着耳朵跑回来。
穆若水抱臂靠在门边,轻声嘲她:“没出息的样子。”
傅清微很久没见过这种世面,才不理她,捂着耳朵等了许久,“咻——”一束烟花如拖尾的流星蹿向了夜空,盛放在最高点,噼里啪啦地开了花。
傅清微仰起脸,发出更没出息的:“哇——”
两只蹲在她脚下的小猫也仰起脑袋。
穆若水不得不、勉为其难地随大流,跟着仰起头,璀璨的烟火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深处。
她其实也没怎么看过烟花。
在旧时代,这都是大户人家的玩意儿,穷人过年能瞧个热闹就算不错,这热闹并不多见。
一束一束的烟火飞向高空,短暂而绚烂,耀眼得能永远印在人的心中。
穆若水从门槛里走了出来,来到傅清微的身边。
她垂下眼眸,瞧了瞧傅清微落在身边的手,用手指去碰了碰她柔滑的手背。
傅清微仍然看着烟花,手却将她的手牵了过来,一根一根地寻到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二人二猫站在同一片屋檐下,共赏同一片烟火。
*
元宵之后,山上的绿意一层染过一层,春风来时不觉,觉时已处处春色。
留守小狸花蹲在蓬莱观正门,正襟危坐,皮毛被晒得闪闪发亮,黄瞳澄澄,不怒自威。
灵管局选拔考试已经结束了前三轮理论科目。
判卷组今日的气氛有些凝重。
她们每一年的气氛都很凝重,今年格外凝重。
进入现代以来,灵管局的规模日渐扩张,也逐渐规范化、科技化,总的来说分为后勤和前线两大类。
后勤部门有不少的普通人,譬如研发新装备、实验解剖、能量异动监测等,指望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画符念咒的修士一点用没有,需要高学历人才。
前线基本都是奋斗在一线的,作战能力强,解决超自然事件,降妖伏魔,出生入死,伤亡率远高于后勤。
两者的需求大相径庭,但又缺一不可。所以灵管局的选拔其实是分开的,标准不能说完全不同,只能说区别很大。因为后勤稳定,出任务的危险性不如前线,人员也少,三年一届,偶尔还会停招。
作为新鲜血液不断注入灵管局的一线人员,则是每年一届选拔,傅清微报考的就是这个。
判卷组一边改卷子一边叹气。
无他,生源太差。
文化水平高的都去考后勤了,报考实战部门的十有八九都是在深山老林潜心修炼的,才会练得一身本事,有得必有舍,让他们做这些咬文嚼字的卷子,那不是赶鸭子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