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小雪。
是,她是小雪。
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傅清微恍惚了一瞬的神智蓦地恢复清明,伸手环住了少女纤薄的背脊,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反正还有下次。
穆若水抬起下巴,轻轻地亲了一下女人的侧脸。
长大以后,傅清微也拒绝她再随便亲她,穆若水不知道为什么,但晓得她不情愿,所以亲完立刻跑掉了。
“我去做饭!”
她的身影飞也似的钻进了厨房。
背上的长剑没有解,跑得太快剑柄被门框绊了一下,差点儿挂回来。
傅清微轻笑了一声,抬手触上脸颊的香气留存,唇角的笑意一点点隐去。
两人回来得早,还来得及吃中饭,穆若水的厨艺突飞猛进,傅清微从两年前就吃上了师尊口味的饭菜。
这次又是暌违几月回家,第一口下去,傅清微总要停顿一会儿,才会接着动筷子。
穆若水在边上托着下巴,等她吃第二口再动筷。
午后二人各自回房小憩,下午待在书房,穆若水在书架上随便翻书,傅清微在桌前作画。
穆若水这回忘记买闲书,百无聊赖地搬了椅子,坐在旁边两手托腮,看着她提笔慢慢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背影。
单手后背,墨发过腰,宽大的袖袍被风吹起来。
画中人无情,画外人有情。
傅清微画的是当日穆若水从灵管局离开的背影。
深深印在她的脑海,没有一刻忘怀。
即使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穆若水走到她身边,摆正了视线,好奇地问:“这是谁?”
傅清微含泪地笑了笑:“她是我的道侣。”
“道侣是什么意思?”
“就是妻子。”
穆若水很小很小的时候,听她说过,她和她的妻子分开了。
“这么久了,你还在想她吗?”
“我没有一日不在思念她。”
穆若水伸手擦掉她睫毛安静掉下来的泪水,说:“她一定也在思念你。”
傅清微一下午都待在书房,穆若水在林子里的结界练剑,练了一遍又一遍,才勉强将自己心里隐隐的不畅快发泄出去。
傅清微刚学画画的时候,画的全是姬湛雪,她画技渐渐进步,开始夹杂着画一个女人。
画那个女人的时候越来越多。
原来是师尊的妻子。
穆若水早就知道她成过亲,有心爱的人,可是此事仿佛被经年岁月遗忘,直到今日才重新浮上她的心头。
——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因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回想起书房里的对话,穆若水在那一刻察觉自己竟然有种阴暗的庆幸,借口匆匆逃离了书房,来到树林。
师尊的妻子不在了,所以她现在身边只有她了,将来也只会有她。
穆若水坐在结界的出口,把这段话来来回回地想了很多次,直到将庆幸变成惋惜和伤感。
师尊的妻子,就是她的师娘。
她不能为了悲剧庆祝,应该为她们的天人永隔感到伤心难过,并且加倍对师尊好。
嗯,晚上加个菜叭。
穆若水出了结界,顺手打了只野味回去,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傅清微这么多年想起师尊还是一样脆弱,好在她早已学会不沉溺在情绪里,吃饭的时候大夸特夸了穆若水的厨艺。
师徒俩都很高兴。
截止晚上睡前。
有人欢喜有人忧。
傅清微刚掀开被子躺下,一具温热的少女躯体立刻朝她抱了过来,还是小时候树袋熊的抱法。她现在抽条了,身量差得不多,一个人就能将傅清微手脚全都缠住。
傅清微满鼻翼都是少女身上诱人的馨香,无孔不入。
倒不是她对十几岁的孩子有想法,而是穆若水已经开始发育了,孤女寡女抱在一起同床共枕,终究不妥。
她是有家室的人。
穆若水青涩的果实抵着她的胳膊,傅清微勉强将右手抽了出来,其他的肢体是再也动弹不得了。
“姐姐。”尾音上扬,清甜愉快的少女音钻入她的耳膜。
傅清微闭眼,只想当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
“你陪我说说话嘛。”
“你想说什么?”傅清微一动不动。
穆若水稍微将她放开一些,仰头看着她莹润的下巴,缓缓凑近。
傅清微察觉到她呼在自己脸颊的温热气息,连忙睁眼用手挡了一下,制止道:“不是说过不准亲我。”
“谁让你不理我嘛。”穆若水从容地找好了借口。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你对我好生疏,小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她一装可怜傅清微就没办法,毕竟是她先理亏。傅清微将她架上来的脚先挪开,保持正常喘息的空间,方平和道:“你是个大人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
“我明明还不是大人。”再说不管多少岁她都要黏着她。
“再过一年都能及笄了。”傅清微故作愉快语气。
“但是我离大人还差得远呢。”
“哪里?”
“这里。”
傅清微的手被抓着按在了穆若水的胸前。
她没有一点点防备,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带着按了按。
穆若水:“好小,是不是?”
傅清微满脑子乱码,警报乱响,程序失去处理能力:“你……”
她们俩朝夕相处,傅清微一手把她带大,只有彼此。生理健康课也是她上的,穆若水对她没有任何避讳,就这么水灵灵地牵着她的手摸了好几圈。
傅清微僵硬的指节微弯,将自己的掌心挣脱了出来。
“以后会长大的。”她仿佛发梦,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多久以后?”
“快了。”
“会比姐姐大吗?”
“会的。”
“你怎么知道?”
“……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傅清微耳尖漫过一层血红。
“哦。”穆若水低头,定格在女人饱满的起伏,跃跃欲试地说,“我能不能摸一下?”
“不行!”
傅清微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脑袋,说:“睡觉!”
穆若水听话了又没完全听话,打消了摸摸的念头,但是手脚立刻又缠得密不透风,脸也埋进她如玉的颈窝里,不老实地蹭来蹭去,仿佛吸了猫薄荷。
傅清微愈发坚定了分房睡的念头,明天天一亮就把她赶回屋,下次怎么撒娇也不给进门!
穆若水许是常年只和她在一起,情爱之事开窍甚晚,凡间的女子豆蔻年华怎么也知道授受不亲。她本就情根生长缓慢,如此一来行事更是张狂无忌,一味贴贴。
现在她十四岁傅清微可以无动于衷,等到她二十岁,和成年体师尊相差无几,傅清微还能抵挡得住吗?
在此之前,她一定要改了她这个毛病。
傅清微捏着后脖颈将怀里乱蹭的脑袋拎出来,沉声道:“再这样你就回自己房间睡。”
“徒儿不敢了。”
穆若水察言观色,装乖道。
“……”
傅清微叹了一口气:“睡觉吧,晚安。”
“晚安。”
傅清微率先闭上眼睛,许久之后,她半梦半醒间,感觉柔软的触感又印在了她的脸颊。
枕边方响起第二个人满足的呼吸声。
月光洒落在床沿,傅清微的脑袋偏了偏,沉沉睡去。
*
穆若水上午去书房读书,见到那幅画挂在了左手边的书架前方,她站在画前看了一会儿,躬身拜了拜已故的师娘。
从此这幅画一直留在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