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 第333章

作者:玄笺 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玄学 GL百合

傅清微仰起了脸,望向月光,听着耳边所爱之人的惨叫,唇角诡异地扬起笑容。

慢慢的,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得她弯了腰,笑得满是眼泪。

惨叫与怪笑声交织,在深夜的庭院无比瘆人。

八十一日后,石棺内彻底没了响动。

无人打扫的庭院里满是落叶,明明是春天,提早凋落的道观遍地萧瑟。

地面的落叶被风卷起,吹到道观廊柱前停止,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地靠坐在那里。

她的手垂落在身侧,掌心被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拱了拱。

傅清微木然的眼珠动了动,迎着小三花闪闪担忧的眼神,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同月,小三花去世。

第158章

傅清微把小三花埋了, 同年,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

桃树苗是山下村民给的,炼尸阵成后, 傅清微日日枯坐在道观陪伴穆若水, 直到有一天看见了山下的烟花。

白日焰火, 很漂亮。

傅清微的脑袋靠在道观后院的门框,呆呆地看着头顶的烟花绽放。

然后她爬起来, 提剑下了山。

魔物诛杀后, 村民为了感谢她,送了她一大堆东西, 傅清微没有收, 只从里面挑了一株不起眼的桃树苗,种在了家里。

1938年7月。

姬湛雪死后的第四个月。

傅清微收拾了行囊,站在石棺前, 手抚着冰冷的棺面, 脸轻轻地贴上去摩挲。

“我有些事要办,晚些时日回来陪你。好吗?”

傅清微耳朵紧贴着石棺,仿佛等里面应了一声好, 方踏出了道观的院门。

她曾在学校图书馆找到过一本书,记载了慈让真人济世的事迹,记录在笔记本。离她最近的一件是1938年8月,她该去完成剩下的历史了。

姬湛雪死了, 师尊在沉睡,她除了按照历史走下去, 继续等到时间线重合的那天, 别无他法。

未来有没有结局,她不知道, 她只有等下去。

等她的妻子,等重逢。

这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去年到今年短短一年,将近一半的国土沦陷,陷入战火,魔族在史所未有的动乱中诞生,百鬼夜行,妖魔则白日纵横。

这些新诞生的魔物实力比之二十年的妖魔不可同日而语,修者死伤惨重。

傅清微正在山野里快速奔跑,追踪魔物的气息,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还有符火爆炸的声音。

有修士和魔族交上了手。

傅清微戴上面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太乙派两位道士里的矮个乾道手臂鲜血直流,不甚被这两头的魔物其中一张嘴咬中,若不是师兄及时一道符火甩上去,他这条胳膊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

师兄持剑退到他身侧:“没事吧?”

矮个乾道咬牙:“没事,师兄,我们一起上!”

“嗯。”

双头魔族四足着地,周身翻滚着浓墨一般的黑雾,血红色的眼睛望着两位不知死活的修士。

矮个修士拿出符箓,师兄长剑一挥,二人一起扑了上去。

双头魔族一跃而起,身形极灵活,没有朝道士们扑上来,而是后足一蹬,消失在二人面前。

两位道士陡然失去魔物影踪,立刻背靠背抵在一起,环顾四周,做好防御姿态。

双头魔族正在树上,它们这些进化的魔族早就有了智慧,不再是只会莽撞杀人的魔物,若不是不能化作人形,早就融入人类之中。

“它走了?”矮个乾道手臂的伤不断渗出血,因为失血过多晕眩,站立不稳地晃了一下。

师兄回头瞧他一眼,道:“我先给你止血吧,师弟。”

矮个乾道没发现魔族的踪迹,应了声好。

师兄暂时收起长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到他面前,红色的眼睛张开,嘴里的腥气和涎水已经滴到了他的脸上。

一口咬下!

年长乾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鲜血从脖颈喷出,头颅应声而落。

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没有来到,年长乾道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惊讶地看见了地上的魔物头颅。

不远处,剑光闪烁。

一道青袍身影正与失了一颗头颅的魔物缠斗,说是缠斗不如说碾压,几息之后,剩下的头也被斩落,它身上翻腾的魔气在长剑凛冽清霜的压制下,不甘地消散在空气里。

地上空余一具平平无奇的怪异尸身。

傅清微回剑入鞘,转过身来。

她腰间悬着一枚黄色圆形玉佩,穗子轻轻飘荡。

太乙派二人瞧着对方长身玉立的身影,从玉佩挪到了她脸上格格不入凶煞的傩面。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救我二人性命。”年长乾道拱手道。

面具人嗯了一声。

傅清微上前帮矮个乾道净化了手臂伤口的魔气,留下伤药,矮个乾道也向她道谢。

傅清微处理完转身就走。

身后的乾道追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青袍背影驻足,静默了一息之后,成熟的女声从面具后沉静地传来。

“蓬莱,穆若水。”

眨眼间消失在二人的视线内。

矮个乾道在她走后,感叹说:“原来是蓬莱的穆道友,怪不得剑术出神入化,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师兄道了一声:“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姬观主死在金陵,蓬莱只有穆道友一人了。”

矮个乾道跟着叹了一声气。

师兄道:“走吧,师父还等着我们回家呢。”

*

半年后,傅清微回到了蓬莱观。

“我回来了,若水。”

院内的石棺依旧,沉默地回应着她。

傅清微回屋解了剑,换了干净的衣裳,扫了院子里的落叶,蓬莱观的水土好,桃树苗长势茁壮,虽然没怎么长高,比傅清微离开时只长了几公分,到她的小腿。

傅清微检查了土壤湿度,在周边浇了一圈水。

收拾好院落后,傅清微搬了把椅子坐过来,陪穆若水聊天。

“你猜我这次出门遇到了谁?不是,你再猜。也不是,是清净派的管锥道长,你悄悄管她叫管糖的锥,还记得吗?”

“我给你带了糖回来,最近银元贬值厉害,花了我好多个铜元,你尝尝好不好吃?”

“我帮你尝一下吧。”

傅清微等棺材里久久的安静过后,自己拆开了包糖的纸,取出一块方糖放进嘴里。

“还挺甜的。”她抬手擦了擦面颊滑落的泪水,笑着说。

“一天一块,不能多吃,否则没收。”

傅清微放了一块糖到棺盖的上方,“明天我会来检查。”

从夏走到冬,山上又是一片白雪皑皑,傅清微隔日冒着风雪从屋里出来,棺材上的糖覆了一层薄雪,她将这颗糖捡回来扔掉,换上了新的一颗。

青松覆雪,整座山都笼罩在沉寂无声中,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惊醒了傅清微。

她深夜披了外袍匆匆出门,来到棺材前,自己也不知道出来做什么,只是茫然地在雪中立了会儿。

摸在石棺上的手冻得通红。

一个人躺在屋里发了一天的烧,醒了起来熬药给自己喝。

第一缕绿意在院墙绽开时,傅清微开始到院子里打坐,将自己修炼得到的一部分日月精华注入石棺,滋养沉睡的穆若水。

她割开自己的手腕给阵石喂血,鲜红的血液沿着石棺爬上去,被里面吸收。

傅清微眼前发黑,忙用祝由术止住血包扎伤口。

开春后,傅清微再次下山。

秋收冬藏,好像她们俩的前二十年,即使下山的身影只剩下一道,更将长长久久地孤独下去。

这一趟她出去了足足一年。

“管锥死了。”傅清微坐在棺材前说,“死在洛阳,我和清净派的道长们一起给她收的尸,送她回了家。”

“死有所值吧,大家都会有那么一天,可惜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傅清微低下了头,眼前的地面土壤洇出几滴深色。

“如果我说什么时候轮到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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