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但除了自己,哪有永远不离开的人?昨晚她不就差点一去不回吗?
她和它没缘分。
“走吧。”傅清微看着今天始终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女人,有些好奇,“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穆若水手端在袖子里,道:“怕你说我对你暧昧。”
傅清微:“……”
哑然之后失笑,她主动拉近了两步,但也没有特别近,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穆若水嗯了一声。
冬天风大,傅清微加快了脚步,穆若水不紧不慢地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那只亲人的小三花悄悄从绿化带里探出脑袋,跟了几步,站在寒风里一动不动,目送傅清微的身影不断远去。
第32章
傅清微一次也没有回头。
穆若水收回了视线。
天冷风愈寒, 尤其是暴雨后没有太阳的天,树枝和叶子打落了一地,满城萧瑟。
穆若水一身交领红色深衣, 连件外袍都没披, 即使傅清微猜到她可能不畏寒风, 也不妨碍她替她觉得冷,何况昨天她还有点咳嗽。
傅清微里面穿了毛衣, 她把外面的大衣脱下来, 刚脱下一只袖子。
穆若水看着她里面紧身毛衣的曲线,说:“你不会是想给我穿吧?”
傅清微点点头。
穆若水露出一个明显会拒绝的笑容, 傅清微以为她会说什么“不用”, 或者“我不冷”之类的借口,女人朝她笑了笑,悄悄往后又挪远一步, 说:“会不会有点暧昧了。”
傅清微:“……”
她不知说什么好, 好笑更多一些。
人怎么能做到又强大狂妄又幼稚可爱的。
傅清微忍不住笑着回她:“不要算了。”
白天的穆观主和晚上的穆观主判若两人,要不是确实撕碎了她一件衣服,早上傅清微还在垃圾桶找到残骸, 她都快怀疑昨晚只是她的一场梦——就算是春梦,也太离谱了些。
可能她真的只是想满足食欲吧,而自己头脑风暴,人心黄黄。
傅清微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肢体, 既然下楼呼吸新鲜空气,她干脆多走了一会儿, 穆若水就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像个存在感强烈的影子。
物业正在清理大门前路中间破损的白色栏杆,傅清微快走两步去搭了把手。
穆若水依旧不喜见人, 在她忙的时候消失,回来的时候出现,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让傅清微联想到暴雨期间提前躲起来的小猫。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回到了家中,自从观主搬来住以后,有她在身边,傅清微前所未有的放松,再没担心过危险,房子里也干干净净的,整个小区她都没见到两只鬼,生活几乎和正常人一样了。
穆若水在沙发翻书,傅清微在卧室反思。
整个复盘了一遍“由剪指甲引发的‘惨案’”之后,她愈发觉得昨夜自己错处多些,不就是剪个指甲吗?观主救她好几次,这点小事都不能满足她吗?
还差点把人气跑了,实在不该。
该怎么去和她道歉呢?
穆若水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书,低头发现全是陌生字眼,连出场的角色都不认识,她往回翻了几页,重新读,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
卧室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清微大概是真害怕她了。
先前还会时不时出来倒杯水。
穆若水承认她昨晚有点受刺激,眼泪的刺激,言语的刺激,怒火和茫然,裹挟了她的理智。
——我可以做,你不能想。
听听这叫什么话?是个人听了都要心里打鼓。
……过于变态了。
咔哒——
卧室的门开了,傅清微小心翼翼地从门后面探出半张脸,把不大的客厅都看了一遍,避开了和穆若水的直接对视,慢慢地身子也挪了出来,眼神闪躲,唯唯诺诺。
“观主……”
“你想去医院看占科长吗?”穆若水在她开口之前说道。
“啊?”
“你不是担心她的伤?”
“是。”但是傅清微一个小实习生,在灵管局说话又没分量,占英住院,她只能在家等消息,等微信跳出占英的回复。
“我带你去。”
傅清微看着女人抬起来认真的脸,心想:我真该死啊。
呜呜,观主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道长——”傅清微把一切顾虑和幻想抛在脑后,只遵循本能朝她跑了过来,客厅不长,短短几步她就来到穆若水面前,停下脚步,眼巴巴望着她,欲行又止。
穆若水顿了几秒,脸偏向一边,向她张开了双手。
青雀飞进了她的怀里。
“道长~”傅清微拖长了音,在她颈窝里撒娇,长发不安分蹭得穆若水的脖子发痒。
自从阿婆去世以后,她好久没和人撒过娇了,生疏但是很快找到了喜欢的依赖感,她的脸紧紧贴着穆若水的侧颈,几乎整个人窝进她冰凉柔软的怀抱。
陌生而熟悉的体温不仅充实了穆若水的怀抱,也充盈了她荒芜的内心,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
笑容不自觉来到穆若水的眼底,她抬手揉了揉年轻女人乌黑的脑袋。
傅清微抬了一下头,又将脸埋了进去,久久地抱着她。
如果观主能一直不走的话,她们两个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很好……如果她不走的话。
穆若水也一直保持着抱她的姿势,下巴搁在她头顶,五指抚着她背后的长发,一下又一下,似乎有些出神。
傅清微昨夜睡得不好,快在女人怀里睡着的时候,后腰被轻轻地按了一下。
傅清微墨发铺开散在女人臂弯里,仰起脸,迷迷糊糊的:“怎么了?”
“你不去医院看姓占的了?”
“哦哦。”傅清微如梦初醒,在她肩头赖了一会儿才困顿地起来,“那我们现在去?正好今天学校停课一天。”
“稍等,我打个电话。”
傅清微看她熟练地拿出手机拨号,心想观主越来越像个现代人了。
穆若水手机里除了傅清微,只有占英一个号码,她自然而然拨通了占英的电话。
占英的手机现在被师父岁已寒保管。
岁已寒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呼吸一滞,从病房里走了出去,屏息接起来:“喂?”
回答她的是一个分外年轻的女生:“岁主任你好,我是占科的实习生傅清微。”
“你好。”岁已寒略微失望,但语气里听不出来,温声道,“你用穆顾问的手机给占英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要打的,是观主。”傅清微偏头看了一眼。
观主本人正坐在她身边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欣赏自己的手——昨晚剪的指甲她到现在都很满意。
刚刚电话一接通她就把手机扔傅清微怀里了,跟烫手山芋似的,如果不是傅清微知道她是不想和外人说话,还以为她是个究极大社恐。
惜字如金到这个地步,却心甘情愿下山陪伴她形影不离。
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换作任何人身在其中,都不可能不动容。
傅清微心软了软,收回视线。
她自恃偏爱,狐假虎威出了几分不自知的甜蜜,说:“观主想带我去探望占科,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话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心中立时自有计较。
岁已寒马上说:“方便,请观主一同前往。我把地址发给你。”
“谢谢主任。”
“快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们。”
“那就劳烦主任了。”
傅清微挂断电话,对着身边的女人挑眉,感叹说:“穆顾问的面子真好用啊。”总局岁主任都毕恭毕敬的,怪不习惯。
穆若水无所谓地说:“你喜欢的话,随便你用。”
傅清微又有些说不上的感觉,让她软绵绵的,泡在温泉里似的感到舒适,骨缝因此细腻地发软。
正在这时,岁已寒发来了医院地址。
叮的一声。
傅清微下意识站起来,刚好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呼吸的空间也充裕了许多。傅清微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平复心跳,查看短信,用穆若水的手机打开导航,离这半个小时车程。
“我们现在出门?”
“嗯。”
穆若水回房拿了自己的柳木面具,这次和之前出门不一样,先前是漫无目的,公众场合戴面具会引人注目。现在是要见灵管局的人——有名有姓特定的人,她连上半张脸也不想露。
傅清微没有对此表达反对意见,只是出门前往她手里递了一件大衣。
穆若水:“?”
傅清微:“昨天不是还咳嗽,外面风大,别感冒了。”
穆若水再怎么厉害,傅清微也把她当个普通人关心,令现在的穆若水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穆若水低低地应了一声,接过大衣,穿在道袍外面,她个子比傅清微只高一些,细腰长腿,看起来也合身,黑色口罩和饱和度低的驼色给她增添了不少温柔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