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穆若水手里握的虽然是树枝,但是罡气外化包裹在树枝表面,和摧金断玉的神兵利器没有差别。灵枢子那柄剑是传承的古剑,本就是神兵,再注入真气,实力立刻上了几个台阶。
日光被牵动引入剑中,化作白虹,剑光隐隐带出青色,眨眼间出手便是三道剑气。
穆若水用树枝和她交上了手。
几个回合过后,她就知道阁皂山的千年传承不虚,论剑招的精妙并非她个人自创的剑法可以匹敌。
但穆若水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一力降十会,化解不了的剑招凭实力硬破。
而且她太快了,快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假如一个人足够快,她能躲避所有招式。
灵枢子很久没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明明看到破绽却抓不住,明明可以再进一步却被霸道的罡气挡回来,她一剑刺去,不是泥牛入海,而是蚂蚁之于巍峨高山,仰脸望不到峰顶。
一个攻,一个守,攻的那个华丽剑招频出,穆若水看起来只是游刃有余地挥动了几下树枝,便化解了攻势。
只有穆若水知道自己剑招不如她,大巧若拙,干脆只防守,以不变应万变。
但表现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她好狂,但是确实该她狂。
她到底是谁?
灵枢子默念咒语,长剑周身的白光渐渐凝聚,原本青色的剑身通体雪色,甚至凝结出了一层实质可见的雾气。
傅清微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太阳仍挂在天顶,却没有任何热度投射进来。
鼻尖一凉,不是雨,像是雪化开。
哇。
傅清微心里刚感叹一声。
不好。
穆若水不知道她要出什么招,她也不怕她有什么绝学,但应该是要下雪,这还不得把傅清微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迷死。
决不能让她看到。
穆若水当机立断,左手一掌打了过去。
晶莹雪花刚飘下几朵,灵枢子的起手式被打断,她横剑挡在身前,以为穆若水会收掌,然而对方一掌正正间间地拍在长剑中央,倾山覆海的力量顺着剑身传遍她的全身,又回到剑上。
嗡的一震,剑身悲鸣。
如果她执意不放开剑,长剑就会就此断裂。
灵枢子卸力松手,长剑脱手飞向半空,画出一道抛物线,流萤一闪,钉进地面的时候炸飞了附近所有的石砖。
场面一片死寂。
太阳重新散发出温暖。
灵枢子捡起地上的长剑,走上前来:“是晚辈输了,多谢真人手下留情。”
如果她全力一掌,恐怕剑不是脱手,而是直接断了。
穆若水扔掉了树枝,淡淡嗯了一声。
她也不想那么凶残,吓到某个人。
她目光去寻找傅清微的身影,傅清微正看着她,穆若水装作云淡风轻地收回了视线。
随后走上来的是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自家掌门真的输了肯定开心不起来,但输了就是输了,穆若水怎么赢的她们都看在眼里,实力碾压有什么好说。
“晚辈见过慈让真人。”问候也都补上了。
蓬莱观立派不过百年,有名有姓的就穆若水一个,在亲眼见到她以前,那些名门有所耳闻真人的威名,毕竟也是曾经,甚至存了名不副实的轻视之心,否则当日不会有小辈敢去山上叨扰。
八十年以前,她们这些人一个也没有出生呢。
穆若水旁若无人牵起傅清微的手腕。
灵枢子看向一直接待她们的肖师侄,吩咐说:“灵秀,带真人和傅小友去住的地方安顿下来,改日我再和真人论道。”
肖灵秀垂首:“是。”
原先她只觉得好奇的面具,如今也不敢直视了。
三人一行原路离开,身后静默了许久,才爆发出窸窣的议论声。
“什么真人?哪位真人?姓什么叫什么?”
“听着好像是慈让,是龙虎山哪位天师吗?那她应该叫张慈让。”
“龙虎山没有名字叫慈让的天师。”
“肯定是茅山上清派的,我押她是茅山现任道祖。”
“是茅山道祖的话……咱们也不算太丢人。”
“难道只有0个人在意掌门比武招亲输了吗?”
“我我我!我第一个!”
“第二!”
“第三!”
董长老一根布条轰过来,弟子们作鸟兽散。
“还不快去练功,让人欺负到头上!”
“是!东长老!”
众人鱼贯而出,在灿烂生辉的阳光下快步下了汉白玉台阶,身形矫健,四散而去,各自用功修行。
*
肖灵秀把她们安排到了骆驼峰。
和她的屋子隔了不远,之前是为了方便就近照顾,现在是就近听吩咐。
路上傅清微一直紧紧牵着穆若水的手腕,没有说话,但眼睛里看向她粲然的神采让穆观主很是满意。
骆驼峰看似荒山野岭从未开发,也禁止游客进入,实际上通了水电,还有网络。大道本是独行,为了方便修道,又将弟子们的住处单独隔开。
一栋栋古香古色的木屋建筑坐落在山中,清净宜人,溪水淙淙,叮叮咚咚。
傅清微随肖灵秀涉过一条小溪,踩在石子上,心中欢喜,别有一番意趣。
她扭头去看穆若水,对方隔空取了一捧溪水在手心,见傅清微望过来,兴起溅了几滴在她脸上,清凉扑面,傅清微发出轻轻的笑声。
肖灵秀:“……”
她出现在这里好多余。
观主旁若无人惯了,傅清微还是记得肖师侄在,迅速收敛笑容,若有若无地瞪了穆若水一眼。
穆若水被她胆大包天的一瞪,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熨帖舒爽,面具下的唇角都扬了起来。
肖灵秀将二人送到后,指了指自己屋子的方位,恭敬地告了辞。
不仅是个小木屋,还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篱笆结了花,院子前方有块翻好的菜地,古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过如此。
傅清微看了一眼菜地,种田的血脉觉醒了一秒,被她暂时压制回去,推着穆若水的肩膀快速进了屋。
关好门。
傅清微转过来,眼里的光彩比在外面何止盛百倍,星星眼不够,至少得是月亮眼,太阳眼。
穆若水在面具底下挑了挑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屋顶停着的用喙梳毛的灰背燕尾一个没站稳从屋脊栽了下去,惊险地振翅飞了起来,远离了这间木屋。
傅清微顾不得穆若水在和她单方面闹别扭,激动得抱着她又叫又跳。
“好帅帅好帅好帅,怎么会那么帅。”
“太厉害了啊啊啊啊啊,我要晕过去了。”
要不是刚刚在广场上要顾着给占英的师门留面子,傅清微已经冲上去了,作为比武招亲的女主角给她大大的奖励,亲她一口也不一定。
她憋了一路,总算没人可以庆祝了。
“救命,真的太厉害了。”女大想起那一幕还是激动到有点缺氧。
她把穆若水那双除了漂亮修长,其他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捧起来,右手拿剑举重若轻,大巧不工,左手运掌惊动云雷,一掌能击退掌门,一掌也能逼她弃剑。
她居然有这份殊荣给这双手剪指甲,何其有幸!
从今往后,她要给道长剪一辈子指甲!
“好厉害啊,我的道长。”
傅清微弯起来的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底色,像是欢喜到极点控制不住的泪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了,除了崇拜激动以外,还有别的,干脆把她两只手都贴在自己脸上。
女人的手心很凉,热意对比很明显。
穆若水:“你的脸好烫。”
傅清微看着她:“嗯。”
穆若水耳根动了动,一只手放下来摸到她左心房:“你的心跳也好快。”
傅清微依然看着她:“嗯。”
“为什么?”
“不好说。”大概是因为心动吧。
“尘掌门的剑术不过如此,依我之见,你不必拜她为师。”穆若水走完长长的燕国地图,曲折迂回,终于图穷匕见了。
傅清微目前的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她伸手摸到女人耳后的红线,温柔地说:“面具摘了好吗?我想看看你。”
看在傅清微最近的表现令她满意,刚刚还大夸特夸她的份上,穆若水决定原谅她一分钟。
“好吧。”她松了口。
正要抬手自己取下,傅清微的手绕到她的脑后,灵活地解开,两手托着她的面具摘了下来。
一张仙姿佚貌久未谋面的脸映入傅清微的眼帘。
长眉入鬓、玉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