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墨迹象
真要有一日自己失去皇室贵女的身份,张琬总觉得越青保不准就没了热切心思。
所以张琬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而害越青性命,但是也不会到伤心欲绝的地步。
秦婵见少女应的认真,并不似欺瞒,又想起那日藏书阁的情形,她们除却最初挨得近了些,衣裳整洁,神态自若,似乎还算规矩。
如此,秦婵眉眼方才少了些狐疑,清润嗓音透着不以为然的冷漠道:“贵族亲缘淡薄如纸,谁会像你这般要死要活的伤心,方才竟然还试图威胁我。”
突然被中伤的张琬,一时无言,心想坏女人说话怎么能这么锋利扎心呢。
张琬忍住腹诽言语,细声解释的出声:“你刚才都要淹死我,所以我纯属被逼无奈。”
闻声,秦婵挑眉,很显然并不赞同,纤长指腹停在少女湿漉漉的面颊,抚弄发丝,挑出贴在其间的红艳花瓣,神情带着些许嘲弄道:“你不过搬出数日,就在祭庙里惹出诸多流言蜚语,难道还觉无辜不成?”
就算,少女跟旁人没有私会不忠,可秦婵仍旧没有打算原谅她的忤逆不顺。
“我都不知那些流言蜚语是从哪传出来,明明只是找查越青跟幕后主使的关系而已。”张琬被这带着寒意的话语说的心间哆嗦,不敢耽搁的解释。
“是么,那你查到什么线索?”秦婵说的漫不经心,目光里审视意味却分外浓烈,指腹轻捏住少女柔顺乌发间的薄软花瓣,等待回应。
张琬有些冷的耸动鼻头,一时没有注意坏女人神色中的危险,摇头应:“我那天跟越青在藏书阁里翻了好久,结果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知幕后主使好像在学认字。”
如果真有更多线索,自己哪里用得着今天来找坏女人吃苦啊。
当然这些张琬是不可能说出去口的!
“这样啊。”秦婵眉眼稍稍收敛凌厉神色,视线落在少女一身水渍的衣物,狼狈又可怜,指腹扔下红艳花瓣,轻握住她的手,淡淡出声,“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沾染别人的痕迹,如果有,那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记住了吗?”
这话说的张琬莫名其妙,乖巧颔首,目光看着突然转换话题的坏女人,她已经探手自顾拉自己起身,一切好像骤然间恢复平静。
“只是我就算舍弃不要,那也绝不会拱手相让,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秦婵似是不放心的补充道。
张琬听的莫名觉得自己头盖骨有些疼,下意识想收回被牵住的手。
奈何,坏女人反应更快,她握紧张琬的手,垂眸打量,嫣红薄唇轻勾,笑意不达眼底,幽幽道:“怎么,你这是担心谎言被戳破,心虚了么?”
“我没有。”虽然张琬都不清楚坏女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张琬当然是毫不迟疑的否认!
对此,坏女人神情没有多少变化,很显然她没信,亦不会信。
所以张琬才更猜测不准坏女人的心思,只得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我中天浆花du,几乎不能说话,怎么现下又没事了?”
坏女人不答,神情平静,反问:“你冷么?”
张琬愣了下点头,暗想坏女人她是一点都不知好好听人说话啊。
自己刚才问的是毒,她反过来问自己冷不冷,这都是什么玩意?
“那就对了,天浆花本身有毒,微弱不致命,寒冷就可以压制解毒。”
“你怎么知道如此清楚啊?”
坏女人不急不缓的带着张琬行至更衣小室,骨节分明的掌心关闭扇门,烛灯光影变化,让她那玉白面容亦变得朦胧柔美,清润嗓音很是随意的应:“那自然是因为我也尝过天浆花的毒,所以知晓其中滋味。”
闻声,张琬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想坏女人她真不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狠人!
第58章
夜色深处,烛火摇曳,更衣小室内供有炭盆,驱散些许冷意。
而那被烛火照落的纤瘦少女身影,似抽条青竹,渐而褪去稚嫩,展露若隐若现的变化。
“不用你帮忙,自己可以更衣,别看!”
“这有什么值得避讳,我去年替你治伤,何处不曾见过。”
语落,少女脚步声蹬蹬窜进屏风,连衣带都不再去扯,羞耻的稚声应:“当然不一样,我现在可是大有变化!”
对此,秦婵轻挑蛾眉,静身落座案前席团,葱白指腹握着垂落的一截绯色衣带,目光投落屏风处,不以为然的淡淡道:“是么,我怎么看不出大有变化。”
语毕,秦婵将指腹间绯色发带细细折叠缠绕,视线隔着屏风观察审视,完全不懂少女莫名其妙的话语。
半晌,张琬更换一身素净内裳,迈步从屏风后出来,目光看向静坐的坏女人,顿时无言。
张琬视线落在坏女人莲白纱衣裹不住的曲线,深感挫败!
“过来。”秦婵亦察觉少女目光投落而来,视线打量她略显苍白面色,语气寻常,谈不上温柔,但比先前缓和许多。
“哦。”张琬闻声,连忙甩去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想,迈步走近,瞧见坏女人掌心的长巾,便顺从坐在一旁。
张琬能感觉到自己湿漉漉的长发,正被轻裹住擦拭,耳旁听着清浅细索声,微微有些恍惚。
这一夜过得可真是凶险无常啊。
当然此时张琬并不觉得危险就这么消失了。
哪怕坏女人正在主动给自己擦发,可张琬知道这绝不是她在放低姿态。
因为坏女人只是喜欢替自己清理干净,又或者说,坏女人不喜欢自己脏兮不整的模样。
“案上有驱寒汤,若是觉得冷就喝些。”坏女人声音很轻的说着,擦拭动作并未停顿,颇有耐心。
“嗯。”张琬探手捧着温热药碗,有一口没一口的服用,心里不知坏女人的心思和计划,更不明白还魂蛊毒解药的真假。
可自己要怎么不动声色的试探出风声呢?
正当张琬思索分神间,手中汤药已经喝完大半,动作间,察觉手腕微疼,视线垂落看见红肿处,微叹。
先前那生死关头,未曾察觉坏女人力道之重,现下张琬只是握着汤匙都觉费力。
坏女人用了狠力,张琬回想落水时她的冷漠绝情,心间咯噔。
“很疼?”秦婵亦注意到少女的停顿叹气,抬手握住手腕查看,指腹摸索腕骨关节,动作很轻,仿佛是一位仁心巫医。
可是张琬记得坏女人先前那见死不救的模样,身体或许恢复暖和,心间的寒意却反而更是明显,谨慎的颔首道:“有一点吧。”
只见坏女人指腹并未抽离,仍旧搭在腕间轻揉,面上不见多少关切,出声:“没有脱位骨折,只是皮肉外伤而已。”
话语,说的不甚在意,却宛若冰水般浇灭张琬心间那仅有的一丝动容,暗叹果然如此啊!
不多时,坏女人命巫史备来药膏纱布,张琬任由动作,知晓这不过是她不喜欢自己落下疤痕伤损,才如此亲力亲为。
过去坏女人曾说不看重皮囊样貌,张琬那时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现下,张琬只觉坏女人说的字一个都不能信。
“你为什么今夜要这么对我?”
“我今夜怎么对你?”
张琬无语,目光看向并未抬眸的坏女人,她美目低垂,眼睫投落斑驳暗影,难掩疏离,便尽可能以她喜欢的姿态,缓和出声:“刚才你推我下水池是真的想淹死我吧。”
秦婵动作不曾停顿半分,指腹细致缠绕少女腕间纱布,嗓音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应:“是。”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不高兴。”
这话说的张琬险些绷不住伪装的乖顺神态,暗自深吸了口气,出声:“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突然不杀我?”
秦婵美目轻抬,直直迎上少女天真目光,神态自若,肤细骨匀的玉白面颊,似风中霜雪般冷峭姣美,话语轻轻道:“谁说我不杀你了?”
闻声,张琬心间一梗,暗想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张琬压下心间的慌张,赶紧转移话题问:“好吧,还魂蛊毒真的有解药么?”
“嗯。”
“那你什么献给陛下?”
秦婵不答,指腹自顾系上纱布结扣,反而缓慢的出声:“如果你再惹我不高兴,我不介意继续今夜的事。”
没能成功转移话题的张琬,禁不住颤了颤身,视线迎上坏女人注视目光,其间无比认真,没有半分戏谑玩弄意味。
“可我都不知怎么就惹你不高兴,兴许只是不小心呢。”张琬觉得自己有必要探讨一下坏女人不高兴的范围,以免不小心失足丢了性命。
从那日言语不合搬出屋院,再到前几日坏女人发怒,以及藏书阁碰面,张琬总觉得范围太广琐事太多,并不好捉摸所谓不高兴的具体。
秦婵松开指腹动作,自顾净手擦拭,方才拿起一旁玉梳替少女梳着半干的发,神态平和中透着凉薄,漫不经心道:“再不小心那也是你亲自犯的错,难道旁人还能逼你惹我不高兴?”
闻声,张琬觉得坏女人一定是自己见到过最铁石心肠的人。
不对,坏女人她根本没有心!
张琬顿时陷入深深的沉默,小声道:“前些夜里我被你气的那么不高兴,也不带这样啊。”
坏女人说丢弃自己娘亲的软枕时,张琬气的大哭一场都没有想杀坏女人。
坏女人却可以因为莫名其妙的不高兴而真要杀死自己,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你我身份不同,而且现下是你有求于我,当然不可同一而言。”秦婵很是理直气壮的出声。
张琬看着坏女人如此神态,又想起自己母亲,只得咽下话语,顺从应:“你说得对,我有求于人,自然随时听候差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古人诚不欺我。
见此,秦婵眸间流露几分满意,指腹触及张琬绵软湿发,用玉梳轻柔梳理,缓声道:“若表现的好,我会嘉奖你,总归你与旁人还是有些不同。”
对于这种不同,张琬脑袋里想到的只有不同死法,心间很难表示真诚的感谢。
“我不要嘉奖,只想要知道什么时候献药?”
“具体要看母亲的安排,此事我没有主持的权利,不过张亲王必定不会被献祭,这点我还不至于欺骗你。”
张琬见坏女人说的这么认真,半信半疑,心间稍稍宽心,转而又道:“既然是你研制出还魂蛊毒的解药,怎么不由你去献药给陛下?”
还魂蛊毒害的皇室宗族血洗大半,国都之内更是人心惶惶。
若非坏女人前阵子在祭庙除杀还魂蛊藏身之地,恐怕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秦婵指腹垂握着少女身侧一截微湿润的发丝,神情淡漠的应:“河神祭祀之后,母亲的防备心很重,现在我虽不再受软禁,但仍旧需要适当的表现服从,不易喧宾夺主。”
话语轻柔,却不带半分温情,用词更是让张琬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母女之中用服从二字,真是让人怎么听都觉得诡异至极。
“如果你不服从你的母亲,那会怎么样?”
“大抵会比今夜的你经历更加残酷百倍的处罚。”
语出,张琬想起上回坏女人受雪蚕处罚卧榻休养的虚弱模样,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感觉坏女人是把她母亲对付的那一套,原数都给自己用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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