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仙咕
抱她挪去床头,扯来纸巾,江有盈托起她脸蛋,“擦擦。”
点头,沈新月接过纸来擤出巨大一泡鼻涕。
走廊上几个大学生说有人找,沈新哇地撞人胸口,“我不要回去,呜呜,不想见她们……”
“你在房间休息,冷就钻被窝。”江有盈拍拍她肩膀,“我去替你应付。”
沈硕没来,柳飘飘在院子里,江有盈下楼,大明星又怎样,她平等看不起每一个人,下巴尖往前一送,有何贵干?
女明星展露招牌甜美笑容,最擅长“与民同乐”,伪装亲和,目光担忧,语声急切,“嘟嘟没事吧?”
“真担心她,沈硕打骂她的时候怎么不拦着。”江有盈冷笑。
就刚才的情景判断,二人关系匪浅,怎么解释都是多余,柳飘飘摆摆手,“先不管,嘟嘟在哪里?我去见见她。”
江有盈两手插兜,昂首,错开两步拦在她面前。
“我是她二妈。”柳飘飘不甘示弱,脖子拉长。
“我是她老板。”江有盈回。
柳飘飘手心打手背,“那请问是老板大还是二妈大?”
“亲妈来了也得听我的。”江有盈弯腰逼近她,“大姐,麻烦搞清楚,这是我家,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
这还是给她们寄野菜寄腊肉的那个江师傅吗?变脸这么快。
“有了媳妇忘了娘。”柳飘飘控诉。
“没忘。”江有盈撩把头发,“水库那边山上埋着呢,过几天就是她祭日。”
讲不通,柳飘飘提裙直奔二楼。江有盈快走几步,堵在楼梯口,“她现在不想见你们。”
“我就看一眼。”柳飘飘执意要闯。
江有盈横臂,“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柳飘飘震惊,“我好歹也算你长辈,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你太没有礼貌了。”
“再啰嗦我扭你出去。”江有盈威胁。
“好啊!”女明星撸起袖子,“你来扭我啊,我看你怎么扭。”
“是你自己要求的。”废话不多说,江有盈上前一步就要拽她衣领子。
女明星平时多是拍文戏,没什么武打功底,伸手去拦,江有盈抓了她手腕,左右反剪在身后,押犯人一样,从楼梯口押到院子,推出门去。
一点不懂尊老爱幼!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柳飘飘气得直跺脚,想骂她几句,抬头看到院里二楼几个大学生正举着手机拍。
她强行扯出个笑模样,“好好好,今天算你厉害。”
江有盈回到院子,去厨房把排骨拿出来放洗菜篮,太阳底下解冻,然后拎了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的磨刀石前,咔嚓咔嚓磨菜刀。
大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女孩从楼下卫生间出来,江有盈抬头跟她打招呼,“吃饭没?”
女孩本能警觉,贴在围墙边,摇头。
“那我请你们吧。”江有盈拎着菜刀起身,望向二楼,开始点人头。
没一个人敢动,更没人敢搭她的话,江有盈摸出手机打电话。
“五个,三个女孩两个男孩,嗯,晚上过去吃饭,记我账上……”
她挂了电话,冲院里那女孩笑笑,“今天我请客,村口王记,你们随便吃。”
女孩聪明,瞄一眼楼上,又瞄一眼她手里的刀,“我待会儿就让他们把照片删了,回去也保证不乱说。”
“啊?”江有盈装作懵懂,看一眼手里的刀,赶紧搁地上,“误会误会,你们大老远跑过来玩,家里吵架,我很不好意思,请大家吃顿饭,赔罪而已。”
女孩“嗯嗯”点头,表示理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
她贴着墙根滑到院门口,“那我们去吃饭了,不打扰了,谢谢老板。”
一帮人土豆子似咕噜噜滚出院子。
洗净手,江有盈上楼回房,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一愣,沈新月缩手缩脚坐在电脑面前办公椅,正张着嘴发呆。
“怎么出来了?”江有盈上去摸了下她的头发,没吹太干,还润着。
沈新月捏了下鼻子,冰冰的,“你之前都不让我进房间的,我想自己一个人待在那里不好,又不想回家,就在外面等你。”
搓搓脑门,江有盈好无语地看着她。
小模样多可怜,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江有盈牵她回房,“去躺着吧,*躺着歇会儿,招待客人,来来回回的你也忙了一天。”
房间朝露台有面巨大的窗,窗外江有盈特地种了株白色三角梅,攀爬至屋顶,自然垂落,最近天气暖和,花都开了,枝枝蔓蔓像少女的裙摆。
江有盈把床摆放在靠窗一面,屋顶挂纱帐,轻盈柔软的布料被风掀动,沈新月盘腿坐在帐子里,伸手细细抚摸,“小时候外婆也给我挂蚊帐。”
但只在夏天。
“很有安全感。”她完全懂得江有盈为什么春天也挂着蚊帐,她在露台上支的那顶小帐篷是同样用意。
“小小的,黑黑的地方,会让人感觉踏实。”
“但我怕黑。”江有盈抖开张小毯子给她盖住肩膀。
沈新月裹着毯子倒下去,想起什么,眨眨眼睛,“那天在卫生间,我故意把灯关掉……”
她有些自责,“其实是害羞了,我记得你说怕黑的。”
“那时候不怕。”江有盈在床头柜抽屉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递过去。
沈新月爬过去张嘴接了,牙齿嚼碎,浓香盈满口腔,她再次躺倒,心中郁结一扫而空,蜷起四肢翻出肚皮,像只惬意的猫咪。
“其实我很幸福,世上有太多比我可怜的人了,起码我还有外婆,还有你。”
江有盈垂着眼皮坐在床边,没接话。
人活着就活个指望,但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的指望是什么,只是被周围的人和事推着,被迫做出选择。
“你能这么想,是好事,事实就像你说的那样,世上太多比你可怜的人了,知足常乐,挺好的。”
江有盈伸手摸摸她的脸,还很烫,有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但不能因为你不如别人惨,你的痛苦就不值得被重视,你就不能得到温暖和关爱。”
江有盈说,没有这个道理,没有这样的道理。
深吸气,沈新月眼泪又要掉,翻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毛巾毯。
“沈硕可以解决掉你的债务,她只有你一个孩子,不存在偏心的可能,她当然是为你好,只是用错了方式。”
江有盈掀起棉被,盖住沈新月睡裙下一双细长的小腿,腿肚那里也许是上山摘野菜时不小心划到,好长一道血痂。
“你告诉我,你会跟她走吗?”
“不会!”沈新月猛地抬身坐起,“不会不会不会,我说不会,为什么还不相信我,要怎么样才相信我!”
“我没有……”一下有些着急,江有盈慌慌张张把她抱在怀里,“我没有不相信你。”
沈新月委屈极了,“我都跟你签了劳动合同,也答应外婆要努力赚钱,好好生活,欠银行的慢慢还就是,限高就限高反正我不去别的地方,实在要去你开车带我好了,反正你有车……”
她挣脱江有盈怀抱,满床打滚,胡乱扑腾,“反正我不要回去了,我受够了那种日子,给我再多的钱也不要回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江有盈握住她手腕,迫使她安静下来。
“听我说,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要你句准话,替你去跟沈硕她们谈判,我之前就承诺过你的,我会保护你,你还记得吗?”
在长水镇,芳芳姐饭店门口,她说过的。
——“我会保护你。”
眼泪又糊得满脸,沈新月额头鼓得像个寿星公,她瘪瘪嘴,动了下手臂,“我要你抱我。”
顺从俯身,江有盈抱住她。
她哭得好热,香气温软,从皮肤每一个毛孔渗出,身体在怀中轻轻颤抖,像一片萧索的秋叶,脆弱而倔强。
她眼泪止不住,呼吸湿热,急促扑打在颈侧,略痒,江有盈手掌顺着她背脊来回地抚,她逐渐安静下来,乖乖闭上眼睛。
“没事的。”江有盈低声道,声音从胸腔深处传来,沉甸甸的温柔。
沈新月没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她肩窝,身体放松了戒备,软软依偎。
于是江有盈更清晰感受到她的心跳,唇瓣擦拭过脸颊时,那眼泪的咸涩驱使收紧手臂。
承诺无声,试图把她藏进身体,隔绝掉外界所有风雨。
房间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过三角梅的沙沙声,纱帐被风掀起一角,柔软的布料在空中轻轻摇曳,类似某种无声的安慰。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透过纱帐,为两具交缠的身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楼下吵扰起来,沈新月已经睡着,身体不再颤抖,抽出酸麻的手臂,江有盈起身关闭门窗,下楼去了隔壁院子。
“我就问你打没打她。”
外婆回来了,她什么也没看到,但什么都能猜到,“你肯定打她了。”
“一回来就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我问问你,你想干嘛?你到底想干嘛,生怕我气不死是不是。”
沈硕这次来确实准备把沈新月带走,早些年,沈新月跟人合伙开公司也好,谈恋爱被人骗也好,起码还算体面,兜里有钱,她没怎么管。
可沈新月眼下的情况,在沈硕看来已经彻底完蛋,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次是不可能了,但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回炉重造。
当然,前提是沈新月乖乖听话,外婆乖乖放人。
“落你手里别想好了,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自己生的自己知道,外婆摆摆手表示没商量,“有本事把我弄死,我死了没人护着她,就随你折腾。”
“你以为你是在为她好?”沈硕一生气就转圈,院里围着大树,来来回回地转圈,“就是让你惯的,惯成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不会,什么都完蛋!”
外婆进堂屋去端了她的大茶壶,坐树下摇椅,“她确实不行,确实把公司开垮了,欠钱了,可我们嘟嘟人品是没有问题的,公司员工的工资都一分不差发下去,也没有在跟人家谈恋爱的时候跑去给人家戴绿帽子。”
柳飘飘提个小板凳,坐在屋檐底下嗑瓜子。她毕竟是个外人,这种事情不好掺和,还得提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硕笑了,走到亲妈跟前,提起她半边毛衣,那上面扣子被人扯掉好几颗。
“跟你就能好了?请问沈新月以后靠什么养活自己,学千数,当赌神?我说妈咪呀,您电影看多了吧。”
外婆也不生气,还“嘿嘿”笑。
“我出千确实不对,但也好过给人家戴绿帽子,虽然都是道德上有瑕疵,我承认哈,我道德上有瑕疵,但这个瑕疵也是分等级的,对感情不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苦衷,都不应该!”
“而且你管过她吗?”外婆质问,“学校放了假还不是往我这里扔,自己忙着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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