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就那么香吗 第86章

作者:何仙咕 标签: 年下 近水楼台 田园 甜文 日常 GL百合

垂柳依依,这时节,河岸竟还绽有大片鸢尾,月下幽蓝。

结果出乎意料,比她想象的好,沈新月的朋友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也没继续追问。

“她们都是很好的人。”江有盈低头踢飞脚步小石子。

“你也是很好的人。”沈新月偏脸,风掀起微醺酒意,冲她笑一下。

她们之间,此刻的宁静,真奢侈。江有盈弯腰摘了一朵鸢尾,手中把玩,也许是酒精作用,心口暖暖一片热。

“感觉你并不惊讶。”

沈新月摇头,“其实是有的,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说。”

她倒退着往前,把身后放心大胆交给对方,“现在的惊讶,是你竟然以为……”

沈新月想了想,“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吗?”

早说过的,江有盈没忘,“以为你没当真。”

“一开始确实没当真。”沈新月笑,“那种情形下很难当真吧。”

但之后,不得不信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用我提醒吧?”

不知不觉,走到上次她们烧纸的那片废弃宅基地,几场大雨下过,焚烧的痕迹全部消失不见,水磨石地面平整干净,石缝里长出人小腿高的野草。

她们面朝小河并肩而坐,江有盈心中满是感慨,那么残酷的过去,像一柄尖刀,在她心上竖了好多年,钢浇铁铸的刀身跟肉完全长到一起,奇怪,拔出来却一点感觉不到痛。

在一个微妙的瞬间,毫无阻碍说出。

“是不是以为,一旦开口,天就会塌下来,地就会陷下去,周围一切轰隆隆倒塌,变成废墟。”

沈新月说,她以前也有这种担忧。什么时候呢?仅仅只是一次数学考试。

“现在回想,真没啥大不了,真有人会因为我数学考过鸭蛋就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会考到鸭蛋。”

江有盈认为这也算一种本事了,“选择题乱选总能蒙对几道吧?”

沈新月也奇了怪,只能归结为运气,“想考鸭蛋也需要运气呢!”

江有盈笑笑,“可那跟考鸭蛋不一样。”

“一样。”沈新月摸到脚边一块石头,用力扔到河中央。

“噗通”一声,镀银的河水涟漪漾开,又很快被水势抚平。

“不一样。”江有盈坚持。

“一样!”沈新月大声,草丛里又捡了块石头扔进河里。

“噗通——”水花飞溅。

沈新月手臂横向河面,“刚才那块是小石头,这块是大石头,请问有什么分别。”

江有盈老老实实答:“大的声响,水花也大。”

“然后呢?”河面恢复平静,沈新月耸肩,“甭管谁的水花大,谁的声音响,结局都一样,沉底。”

尘嚣滚滚,往事扑面而来。

“那你想听吗?”江有盈忽道。

我痛不欲生的过去。

第62章

三月中旬,某个平平无奇的周一。

上午1节 语文课的最后十分钟,江有盈突然决定不读书了。

她的座位靠窗,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这时节树枝还光秃秃,一点绿意看不到。

这树脾气大得很,天还没入秋叶子早早就黄了,风一吹落得满地都是,脚踩上去咔嚓咔嚓。

春来,桃啊杏啊,开过花马上就挂得满头新嫩,她半晌不见动静。

可那些桃啊杏啊的,都比不过她的高挺阔绰,她把叶子长得那么大一片,像一个个小巴掌,风里雨里,“啪啪”鼓掌,对这个世界相当满意。

等不到她的郁郁葱葱了。

打定主意,下课铃响,江有盈开始收拾书包,课本、习题册、笔记本,包括老师正在讲的月考卷子……

书包拉链“唰”一声,同桌扭头看她。

“麻烦让我出去一下。”江有盈小声对她说。

同桌起身让了位置,江有盈提着书包站在过道。

目光一转,讲台班主任放下卷子,拍拍满手的粉笔灰,主动走向她,“班长,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事要离开学校。”江有盈看着她的眼睛真诚道。

“哦哦,好……”出于对三好学生的天然信赖,班主任没让她写假条,也没问她去干什么,还拍拍她肩膀,叮嘱说路上小心点。

如此,不好再拖堂,宣布“下课”。

江有盈走出教学楼,初三年级的学习任务紧,懒得下楼,只在走廊活动,初一初二的操场上不知愁撒欢跑,团聚小卖铺。

她被两个小同学撞了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地上,他们嘴里嚷嚷着“对不起”,把她扶起来,她回头看了眼教学楼,出校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

学校门卫大爷也没拦着,每周一戴白手套的升旗手,好孩子,她说有事,那必然是有事,还蒙你不成!

总之,一切顺利,不读了,拍拍屁股就不读了。

走在大街上,江有盈从来没觉得世界这么静,没有学生,没有家长,卖炸土豆和火腿肠的不在,马路也空空荡荡,车子咻咻来,咻咻去。

“嘿——”她小幅蹦跳一下。

想到自己将来可以赚很多钱,过轻松自在的生活,不用看人脸色,她们母女也不必受人欺负,心里好快活。

那时候她年纪太小,春风吹拂在脸上,理所应得把世界想象得无穷美好。

然后呢,接下来要干什么,江有盈沿着马路走出几百米,忽地驻步。

她思索几秒,左手摊开,右手握拳,上下那么一敲,当务之急,是要找个班上!

学校离家步行二十分钟,附近有小型商场和步行街,工作大大滴有,但风险高,容易被捉,太正规的地方也不行,万一人家不收童工。

她去年冬天才过十五岁生日。

路边站台,公交气门“哗啦”一声,江有盈回头,想也没想跳上去。

她刷学生卡,司机师傅问她大周一怎么不上学,她扒拉下头发,满脸小大人的严肃,理理自己的书包肩带,“我有事。”

她梳大光明,头小而圆,发质很好,黑亮柔顺,眼睛不算大,细细长长,皮肤软嫩白皙,还没长开脸蛋鼓鼓的,一看就特别好捏。

车上几位老人主动跟她搭话,还是问她大周一怎么不上学,她也还是那句——“有事。”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坐,太阳暖融融照在身上,从小到大第一次逃课,并没多紧张。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终点站,她背着书包跳下去。

这地方热闹,也有小区和学校,还有个大型的农贸市场,她贴着街边走,看到有卖牛肉面的馆子贴了招工启示,走进店里问老板要不要招小工。

“你多大岁数?”老板端个大碗,上下把她来回扫。

“十八岁。”江有盈双手交握身前,踮了下脚尖。

明摆着撒谎,她身上还穿着三中的校服呢,老板笑笑没揭穿,“不要。”

“好的,谢谢。”江有盈不多纠缠,转身离开。

一路走一路问,问了五六家,有私人的美容院,包子铺,五金店,便民超市等,皆被拒。

有点饿了,江有盈从书包里拿出妈妈给她做的小点心和牛奶,人行道找个石凳坐着吃。

没灰心,她接着找,路口右拐,进了菜市场。

到最里边一家卖鸡的,有些味儿,她也没嫌弃,见贴有招工,直接走进去问。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女的,胖乎乎,烫泡面卷,系个大围裙,翘个二郎腿坐在红色塑料板凳上,手里燃根烟,还是那句“多大了。”

江有盈正要开口,女人抬手打断,“我要听实话。”

“虚岁十六。”江有盈只能这么答。

老板“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缓了缓才继续问:“干嘛不上学。”

“想挣钱。”觉得有戏,江有盈勇敢往店里站了站,表示自己不嫌弃脏。

老板觉得她挺有意思,伸腿旁边勾了张板凳,“来坐,为什么想挣钱,家里不给你钱用啊?”

她浑身上下不像没钱的样子,校服嘛就不说了,交钱学校统一发的,鞋子很新,也很干净,里面那件毛衣看着就暖和,毛衣里面的白色打底材质也舒服,书包上还挂了小娃娃。

怎么说呢,她身上那种贵,不纯粹是衣服鞋子的贵,而是从小到大被人精心伺候着的一种娇贵。

反正不像是家里不拿钱交资料费那种小孩。

不多问,女人下巴尖往前一挑,“杀只鸡来看看。”

江有盈起身把书包脱在板凳上,抿着嘴唇站到鸡笼面前,小脸绷得严肃,手虚虚指着,“哪只呀。”

“挑只公的吧,肥的。”老板说。

江有盈依言选了只肥公鸡,先指给人看,“姐姐是这个吗?”

“你还会分公母。”老板挺意外的。

“自然界,雄性求偶,漂亮的羽毛和皮毛是关键,为证明自己的生存能力,否则没有雌性看中,会被大自然淘汰。”

她眼睛亮亮的,认真解释道:“公鸡有个大大的鸡冠子,羽毛也更华丽,还是挺好辨认的。”

“懂不少啊,学习不错吧。”老板笑眯眯的,下巴尖又一戳,“把鸡宰了,血拿盆接着。”

江有盈点头,提了鸡脖子,刀握在手里比划几下,茫然抬头,“捅哪儿呀?”

“什么捅哪儿。”老板起身,接过鸡来固定在胳肢窝,手拨拨颈毛,刀虚空那么哗啦几下,“拉脖子,动作要快,另外给我记住了,你是人,它是鸡,它在你手里只能任你宰割,别犯怵,下手狠点。”

完了把鸡提过去,“来吧,展示。”

江有盈反手握刀的习惯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不知是电影看多还是别的什么,她一开始杀鸡就是反手握。

一手提着鸡脖子,一手握刀,横着从右往左那么一划拉,刀切进去指深,鸡脖子都险些被她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