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对她情根深种 第198章

作者:淮青山 标签: 甜文 快穿 爽文 轻松 美强惨 GL百合

后面传来咔嚓声,有人一脚踹开了木门,戚木匠已经出去了,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戚静倏地扭头转身。

就见李霁推门而出,手上拎着一具惟妙惟肖的红衣傀儡,另一手抱着一个吊着长舌头的木脑袋。

因为没有手开门,所以李霁选择踹门,把锁蹬坏了。

她跨出门槛时顺手扶了扶松掉的发髻,结果没能成功,反而把假发直接给拽了下来,露出空洞洞双眼,淋着干涸红血的脸。

那傀儡脸上还画着妆容,唇上描绘着线缝过似的痕迹,鬼魅怪诞,怪不得看过的人都说是红衣女鬼。

只是在白天看也分外瘆人,更别说晚上在寥无人烟的大街上看见了。

李霁有点尴尬,第一次办事那么不麻利,把证物脑袋给弄坏了。

但她天生表情就少的脸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在大家看来她依然冷酷走到院中,一手傀儡,一手脑袋。

李霁:“大人,姑娘,这是我从枯井地道尽头的库房里找到的,请过目。”

戚静神色变幻莫测,本就白净的脸庞又白了三分,让人担心她会不会随时晕过去。

但戚静最终没有晕过去,盯了那嫁衣许久,她才说:“是我不小心露出的破绽,被你发现了。”

就这么爽快的承认了?

秦央有些奇怪,罪犯都嘴硬,总会为自己辩驳一二,找各种借口,怎么就直接承认了?

陶宁却说:“说笑了戚姑娘,你就是故意而为之,不是不小心露了破绽。”

“……!”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犯案后不给自己遮掩,反而还要到处动作,就为了暴露自己的嫌疑?

戚静心头一震,却不出言反驳。

秦央和李霁纷纷看向站在门后的陶宁,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李霁就更不明白了,她只是负责去井底一趟,顺着被陶宁打开的密道机关直通戚静家库房,顶破了木板出来的。

或许是根本没考虑过会被搜查到的可能,也或许是戚静本人身体虚弱,力气不大,地道入口很容易被打开,轻而易举给李霁钻了出来,猝不及防视线对上了坐在阴影里的红衣人影。

她就静静坐在阴影处,双手交叠在腹部前,红裙曳地,脸侧长发垂下,挡了大半张脸。

心惊一瞬,没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李霁便爬了出来,上手一拎果然轻飘飘的,肢体碰撞时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原来是一具披着红衣的傀儡人偶,还是心口被掏空的。

秦央了解粗浅,只在路上听了陶宁说了昨日经历,一时间没想到她是哪里表现出故意露出的破绽,她不由问:“何以见得?”

陶宁从袖中摸出一块红布,阳光下那红布的绣样隐约能看见是凤凰尾羽,布料是多宝暗纹:“昨日我替戚姑娘下井一趟,却在你说的东西旁边发现了这一块红布,就挂在突出的石头上,一打眼都会以为这是谁跳井不小心剐蹭下来的。”

“可我仔细看了一番,这不是不下心剐蹭下来的,因为它边缘整齐,没有线头或者因大力撕扯而变形,倒更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剪刀减下来的。”

秦央第一眼就认出了这种布料用在何处,它更像是俞朝命妇诰命服,也就是民间常用的婚服。

百姓一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能穿上这么华丽的衣裳,布料昂贵,织造精细,就这么被人剪坏,也是可惜。

陶宁步步上前,戚静步步后退,双唇抿得紧紧,闭口不语。

说完,陶宁伸手一递:“李霁,劳你看看那傀儡的嫁衣有何处破损了。”

李霁左右看看,把怀里的傀儡新娘往院中椅子上一放,拿了布料翻翻找找。

片刻后,她说:“有,这傀儡左边袖子被裁下了一部分,跟大人你给的正好吻合。”

戚静冷静道:“既然大人明察秋毫之末,想必也早就差人问过布庄谁买过布料了吧?”

她不管眼前几人的何种反应,径直细数:“西街张宅,东街末的戚木匠家,还有周家,都是买来做嫁衣的。”

“布庄说,这是从天子脚下皇都运过来的料子,金贵又漂亮,一分钱一分货,穿上之后风风光光地出嫁,别提多好看了。”

戚静说的话跟之前衙役复述的几乎一模一样,因为她当时听见的也是这一套话术。

陶宁补充:“所以整个广安县买了这个布料的,幅宽能做成一件衣服的,也只有这三家。”

戚静双手并拢,举起双手:“是,我已经伏法了,想怎么办都行,抓我回去吧。”

她从一开始就这样,不辩驳也不反抗,只希望被抓走。

陶宁迈步上前,在戚静闭上眼睛时,她越过戚静,走向坐在木椅上,歪着脑袋的傀儡。

它吊着长舌头的脑袋就放在桌面上,双目空洞,渗出血泪,像是死不瞑目的鬼。

陶宁拿起来看了看,先是感叹了一番戚静的化妆技术,发现这上面有机关卡扣,榫卯结构直接将这脑袋卡在脖子上,不会轻易掉落。

该说不说做出这傀儡的人心灵手巧,技艺高超,宫中的工匠也不一定能做出如此栩栩如生的傀儡。

陶宁伸手拎起,果然听见了骨骼碰撞似的咔嚓声,人高的傀儡却不重,无怪乎能跑那么快,让她和李霁都追不上。

重量那么轻,身体各处机关却丝毫不损,陶宁指关节曲起,敲了敲心口处,里面果然是空的。

戚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然后回头跟另一女子对视一番,无声地交流了什么。

谁也想不到罪魁祸首是一个叫戚静的小姑娘,城中默默无闻的木匠的女儿,谁都不知道她还有这本事。

“戚木匠回来得那么早啊。”

“事情办完了,就先回来了。”

门口传来一声打招呼,戚木匠应了一声,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正好看见戚静道:“我爹不让我做这些,爹说这是下九流行当,这些苦他一辈子够受了,不想我也重蹈覆辙。”

推门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只见那站在院中的正是赵县令提过的大理寺少卿,云京来的大官,听说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她。

又看见那坐在椅子上的傀儡,这从不见天日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之下,还穿着眼熟的嫁衣,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戚木匠扔了工具箱,也跪下磕头:“是我没教好静娘,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管教好孩子,大人要降罪就降罪我。”

俞朝取名以单字为贵,女子若无小名或取字,大多会在名字后添一娘字连着喊。

“爹你怎么那么快……”戚静冷静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住了。

戚木匠以前回来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她以为自己会在他回来之前被带走,一时手足无措,想伸手去拉戚木匠。

可又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戚静只好说:“这机关傀儡是我做的,嫁衣也是我做的,每夜夜奔都是我一力操控,与旁人无关。”

戚木匠没料想这一天来得那么快,说什么也要把罪名顶下:“静娘从小身体不好,做不得粗活,怎么可能是她犯的事,大人千万别抓错人了。”

沉默的秦央忽然看了陶宁一眼。

陶宁心中会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出声问:“戚静你说实话,这夜奔的红衣傀儡,是你一力完成的?”

不等戚木匠抢先认罪,戚静用更快的速度说:“是,是我一人做的,我爹他什么都不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的神情决绝而冷静,她并非是一时兴起做这些的,甚至她是已经预料到结果,但还是执意这么做。

戚木匠痛心疾首。

陶宁却问:“事出必有因,你为什么要做一具机关傀儡在城中夜奔?”

这一次,戚静沉默的时间更加长,陶宁适时道:“你现在不说,到时候去了县衙公堂,届时再说必要伤筋动骨,可要想清楚了。”

县衙刑罚手段都是为了审讯而存在,一个比一个严重,可怕程度能止小儿夜啼。

最终戚静叹了口气:“民女给大人说实话吧。”

县中富户钱家长子先天不足,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躺在床上,是注定无法继承钱家家业的,可是眼见次子年纪到了,到了成亲的时候。

可都是长子成亲了,才能轮到次子,钱家也不希望长子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于是县中有名的贤惠女子周嫣被上门求亲。

戚静平静得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周嫣并非真心,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钱家长子性情温和,身体是差了些,比起周家哥嫂看中的隔壁县七十岁老员外,勉强算个良人。”

“婚期已经定好了,就在年底成婚,周嫣与我一块去布庄挑料子,她看中了那一款多宝暗纹的料子,我也觉得好看,看见那匹布料的第一眼我就开始想穿在周嫣身上会是怎样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结果钱家长子急病身亡,周嫣念着未婚妻的身份,前去祭拜,当晚就传来了周嫣殉情的消息。”

话到此处,戚木匠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周嫣父母在世时一直跟戚家做邻居,他看着周嫣长大成人,又看着她香消玉殒。

他自己有女儿,周家哥嫂也有个孩子,由己及人,他是做不到周家哥嫂那样的。

戚静:“周嫣的棺材,是我爹做的。钱家来不及找另一副棺材,只能让我爹把另一人定制的先匀给钱家。”

戚静垂眼回想起当日听见的话,钱宅管家对一脸谄媚的周家哥嫂说:“聘礼已收,嫁妆齐全,既然周嫣殉情追随我家大少爷而去,何不如全了她的愿望,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呢?”

戚静声音冷了下来:“我当然不信周嫣为了一个死人殉情,结果我推开棺材,周嫣躺在里面,穿着我绣的嫁衣,黑发覆面,被挖去双眼,双唇被缝了起来,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勒痕。”

“她分明是被勒死的,死后舌头收不回去,被硬生生割掉了。”

“这分明是要她哪怕死后也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下了地府也告不了状。”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约定好了要穿着对方做的嫁衣出嫁,她穿着的那件是我做的,我做不到不管,我恨透了钱家。”

戚静一改冷静模样,咬牙切齿,眼眶一点一点红了。

一块长大的人被人变成这模样,戚静怎么可能甘心,她不甘心。

可她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嫣葬在钱家祖坟,看她被生吞活剥,死不安息。

陶宁联想前因后果,了然道:“所以你造出了这样的傀儡,还让它夜夜在城中奔走,只为了引人查案翻案?”

戚静点头:“是。”

虽然是笨办法,但是笨办法也有笨办法的好处,还真给她招来了大理寺少卿。

可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戚静不过是个木匠女儿,不能与富户斗,更不能与官斗,哪一天查出真相,吃亏的只会是她。

秦央忽然说话:“如果没用呢?”那她岂不是白费功夫,搭上自己性命?

戚静奇怪反问:“怎么会没用,钱家为此不得安宁,就差要抛弃家产跑了,可惜周家哥嫂走得太快,我还没尽兴,就匆匆逃跑了。”

刚造出机关傀儡那会,她天天让傀儡爬墙头在周家窗户下哭,县里的人都认为这是周家哥嫂这些年苛待周嫣遭到的报应,产生幻觉了。

直到那机关傀儡被戚静改进得渐渐成熟,能上街了,才相信确有此事。

纵使有所怀疑,可那是扎根广安县多年的富户,钱老爷年年寿宴都请县太爷为座上宾,谁敢当这个出头鸟。

戚静颜色浅淡的双唇勾起一抹笑意:“不过他们去投奔周嫂子娘家,被忽悠去做生意,赔了个底掉,这结果差强人意。”

还有一点,县令赵融也给吓得摔断了腿,夜不能寐。

秦央:“……”

好好好,敢干得出这种事的姑娘,应该是不会想就算没用也要为了公理而做,不能没有人伸冤这种想法。

想做就做了,就不会是做无用功,大不了鱼死网破,将一切污秽暴晒在太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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