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她一向这样,事情不做则已,开了头了那就好好的,漂漂亮亮的收场。
可最近,陶宁再不闻不问也察觉出几分异样了。
秦央沉默片刻,才说:“去丹阳吧,丹阳是我的封地,我还没去过。听说那是富饶之地,四季分明,到时候我们春天看桃花,夏日赏荷,晚秋赏枫,冬日赏梅,一身自在。”
说完,秦央才反应过来,陶宁在云京有所成就,让她青年时抽身而去,放弃一切荣华,跟她在封地里悠闲度日,未免强人所难了。
秦央手上力道微紧,转头看去:“你可愿意?”
她还没想好如果陶宁说不愿意会怎么样,她想不到,大约也不会做到强人所难。
陶宁将人拉到巷口里,秦央背靠上谁家院墙,后脑被一只手垫着,低头深吻。
秦央有些腿软了,不得不伸手去揽住身上人,手腕在陶宁颈后交叠,仰头回吻。
心底的温度逐渐攀升,陶宁抽身离开时,秦央整来迷离双眼,似是不快她的离去。
陶宁舔了舔不小心磕破的地方,又凑了过去,秦央终于发现了被自己不小心咬破的地方,小心地舔了舔,惹来一句轻轻的嘶。
几乎是唇贴着唇,两人紧紧相拥,亲昵无间,陶宁说:“我当然愿意。”
回到县衙门前,整个县衙今夜无人入眠,里面点燃了灯火。
反而是后来出发的李霁她们先到了府衙,戚静见到了周嫣的哥哥周天宝,对方求她看在周嫣的份上,救救他,戚静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们也没有在周嫣求求他们放过她的时候放过她,都是他该还的。
又看见姗姗来迟的两人入了后院,戚静站在原地出神。
李霁走过来,啃着手里的桃问:“看什么呢?”
难道是还有什么话要跟安少卿补充。
戚静冷不丁道:“近日秋燥,少卿大人好像上火了。”
刚看了一眼,嘴巴都破了,红红肿肿的。
李霁被桃肉呛了一口,惹来戚静奇怪一眼,她咳红了脸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可千万不要给她送下火茶,只会让她更上火。”
戚静疑惑反问:“我为什么要给少卿大人送下火的茶包?”
李霁心想那还不是有个大理寺的识青给她送了,她认真道:“往后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就好了,安少卿她年轻力壮,身体好,火力旺盛些很正常。”
“……”戚静,“哦。”
在钱宅门前大杀四方的少卿大人埋秦央怀里乱蹭,秦央被闹的没办法,抓着她头发从头顺到尾。
陶宁从她怀里抬起脑袋问:“公主以前也是这样到处捡人的?”
秦央目光微动,看向另一边:“还好吧……”
陶宁自个细数,边摆着手指头边说:“被追杀倒在路边被公主救回的李护卫,险些被兄长卖进青楼的孟春,还有差点饿死的荷月,现在又多了一个戚静。”
这样数下来,陶宁发现秦央救过的人还真不少,就连她也是公主捡回来的。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被公主捡回来的。”
陶宁有点酸了,像是吃了几斤酸杏,整个人冒着酸气。
门外,树下的李护卫忽然打了几个喷嚏,疑惑地揉揉鼻子,心想自己也没着凉啊,怎么老打喷嚏。
第143章 被公主捡回家了31
一大早的, 广安县百姓就听说了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就是为祸乡里的红衣鬼在昨晚上被一得道高人超度了,大快人心。
第二件事则是钱家老爷因谋杀周姑娘被少卿大人抓进县衙里审问,听说那周姑娘是活生生被勒死的, 骇人听闻。
这事本来只有他们几个知道, 没曾想周天宝拿了钱家的钱跟着娘子一块投奔她娘家,被人盯上,没多久就被骗完了这笔钱。
随后周天宝跟娘子吵架,成日借酒消愁, 酒后不小心把这事给全说出来了,包括他收了银钱多少, 管家是怎么跟他说话的, 全给他咕噜出来了。
酒友本来微醺, 一听顿时醒神了, 把这话给传了出去。
事情越闹越大,周天宝想跑的时候, 他被抓了。
他是广安县人士, 案情也发生在广安县, 他理所当然被隔壁县知县移交,押回广安县审理。
事到如今,周天宝其实心里也迷糊, 他的确有酒后乱说的毛病, 可是这事是注定烂在肚子里的,怎么会给说出来了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周天宝心里没底, 反而失去了底气。
几人分开关押, 根本没法碰面,谁也不知道对方会说了什么。
钱老爷经商多年, 突破口从一开始就没从他身上找过,他还打算一力承担所有罪名,总归他老了,保全儿子为上。
陶宁看也不看他,直接派人跟他说钱二少和钱管家为逃脱罪名,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他。
钱老爷听罢,反而露出欣慰笑意。
牢头看得没趣,可算明白为啥少卿大人不亲自来了,撇撇嘴便转身离开。
他回想起一时辰前看见的那一幕。
就在狱中,陶宁对周天宝说:“你撒谎,钱多财说周嫣被送到钱家的时候,已经是个死人了,是你杀了她。”
周天宝猛扑上前:“冤枉啊,大人,我是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哪敢杀人啊,何况那是我亲妹妹。”
“明明是我家大妹子去了钱家后一去不复发,管家说她上吊自尽了,我一想她对钱家大少爷一片痴心,我也就全了她的愿望……答应了……”
后面的话他渐渐没声了,他低下头,不敢对上陶宁洞悉一切的目光。
周天宝找补似的说:“要是我知道我家妹子是被害死的,不是自愿的,一定会跟钱家不死不休!”
此事他未必不知道,只是他目的已经达成,活嫁固然是好,攀上一门有钱的亲戚,死嫁未必不行,钱家给的钱的确不少。
陶宁抬眼,看向那未老先衰,被酒色掏空了的虚浮皮囊:“哦?那为什么传言则说周姑娘是服毒自尽的,连遗书都有,你说那遗书的确是你家妹子的字迹,你又撒谎了?”
周天宝连忙道:“我说谎了……不是不是我没说谎,只是钱家逼迫我承认那是我家妹子的字迹,可是我根本不识字啊!”
*
牢头找到陶宁的时候,发现她正站在钱管家牢前,她说:“钱多财拒不认罪,钱二少说是你亲手勒死的周嫣,还听了钱多财的吩咐,对周天宝夫妇俩说嫁妆聘金齐全,让周嫣和钱家长子做一对鬼夫妻。”
钱管家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牢头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事不好查,仔细一想这案子只有一份诉状,什么都没有,周姑娘正在钱家祖坟里,还不能开棺验尸。
就算陶宁是朝廷命官,也不能随便让人进别人家祖坟,反而会把事情变得不占理。
一声沙哑的“我冤枉啊大人”把牢头给叫回神了,他看向了钱管家。
钱管家说:“周嫣分明是二少爷得逞不成,怕她叫声引来了人,情急之下用腰带把她勒死的!”
牢头浑身一震,这一声石破天惊。
县衙主簿也停住了笔,原以为是钱老爷相信鬼神之说,要他长子黄泉路上不孤独,没想到还另有隐情。
陶宁神色沉冷,不为所动:“可钱二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听他父亲命令办事的,钱多财也承认是你做的事情,你又怎么说?”
钱管家目眦欲裂,拍地愤愤道:“放屁!分明是钱二那个浪荡子看中周嫣,跟钱老爷提过把周嫣纳妾,钱老爷骂他荒唐。”
“后来他又在他大哥灵堂前言出不逊,左右无人,周嫣想喊人,钱二怕老爷责罚,把周嫣勒死了!”
钱管家怒火焚心,父子俩不做人,他也不再装孙子了:“那条勒死她的腰带老爷叫我处置,我藏起来了,上面还沾着周嫣的指尖血,还有钱二的血!”
钱管家还怕陶宁不信,忙说:“那周嫣脖子断了不好看,还是我找的大夫给她钉铁针,西街保心堂的王大夫可以为我作证!”
县衙主簿奋笔疾书,将他所说字字句句都记下来。
陶宁侧头:“去,把保心堂王大夫找来。”
马上有人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事后,保心堂王大夫承认确有此事,一件险些被隐藏的惨案就此真相大白。
周嫣一时心软祭拜钱家长子,却被钱二调戏,她反抗后被怕事情败露钱二用腰带勒死。
在她死后,钱老爷让人传出消息言说周嫣是在家中服毒自尽,匆忙举行婚礼,将其葬于钱家祖坟。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隐藏办法,自古死者为大,挖人祖坟是会被戳脊梁骨的,是谁都不例外。
如今有了正当理由,陶宁命人前往钱家祖坟将周嫣起棺验尸。
开棺验尸后,仵作婆婆在周嫣脖颈处发现几枚粗铁钉,颈骨有错位,舌头没了,确认她被人从背后偷袭,大力勒死的。
死后舌头吐出难以收回,只好被割掉了,又因为钱老爷信奉鬼神之说,还额外让人挖去眼睛,缝上嘴巴,以发覆面,无颜见人。
公堂之上,仵作婆婆摇头叹息,周嫣生前周正漂亮,却被人这般对待。
旁听的百姓们皆哗然,止不住的对跪在堂中的几人谩骂,有的火气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石头往他们身上砸。
烂菜烂叶还是免了,收拾收拾还能吃,可不能便宜人渣。
陶宁高坐公堂之上,手握惊堂木一拍:“肃静,肃静。”
人群才勉强安静下来了。
赵县令坐在陶宁下手位置上,忍不住抬袖擦擦汗。
今日一过,裁决判下,头顶这位少卿大人总该走了吧。
殊不知,公堂之后的秦央垂眸旁听,她已做好决定,待回云京后将这小事不管,大事不敢的庸官发配去下县。
广安县属富饶之地,把赵融养得满脑肠肥,
陶宁声音响在公堂之中:“按俞朝律,杀人者当以命偿还,钱知书杀害周嫣,当判斩立决。”
钱二没能再说什么,被衙役捂着嘴拖了下去,关进死牢。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快人心的呼声。
陶宁接着说:“钱管家以及周天宝,钱管家与周天宝虽非杀人凶手,一个是隐而不报的帮凶,一个是收受贿赂的帮凶。”
“按俞朝律,协助杀人者,杖五十,牢五年。”
陶宁抬手抽出邢签,往地上一扔:“即刻执行。”
衙役们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就上前架住两人,各自两人站在一边,挥舞着水火棍行刑。
起初两人还有力气叫,后来就没了力气了,如死鱼一般趴在板凳上,偶尔口中溢出一两声痛呼。
看两人背后鲜血淋漓,有点人不忍心继续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