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住口。”宣妙咬牙,“天天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有我在你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陶宁闷笑不已。
这边甜甜蜜蜜冒粉红泡泡,一边围观的游客阵营则吓出一身冷汗。
主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搓胳膊:“好端端的,她怎么抱着娃娃突然就笑了?”
真的很吓人好吧。
站主妇旁边的楚阙动了动耳朵,听不清陶宁在说什么,心下怀疑难道那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娃娃?
*
夜色降临,在村民的联合赶工下,陶宁的屋顶很快就修好。
里面的装潢也被修缮一新,挂上了红绸,窗户蒙上双喜剪纸。
毕竟是山神的新娘,住的地方太破烂就是在下山神的面子。
何为空手套白狼,这就是空手套白狼。
众人都离开了,他们还真不担心陶宁会跑掉,往前跑是村里,往后跑是山上,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走进家门,满目的红映入眼帘,桌上红烛摇晃,还真像是洞房花烛夜了。
宣妙被放在铺好的床上,她左右打量周围,饶是黑豆豆眼也看出几分深沉。
“我去洗澡,委屈你暂时在这坐一会。”陶宁说完,拿起衣服出门去。
等她洗完澡,擦着头发回来,门内场景让她动作一顿。
一红袍潋滟的美人坐在床上,眉间一点朱砂痣,长发曳地,闻声她侧头看来。
如水眼眸倒映着门前修长人影,一会后,宣妙朱唇微启:“我不喜欢红色。”
陶宁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试图理解她的意思,穿着红衣服,但是不喜欢红色?
抬腿迈入门内,陶宁反手关上门:“不喜欢红色?”
宣妙点头,声音清清冷冷的:“你不觉得很难看?”
陶宁打量周围,没有说如果作为我们的喜房的话就会很好看这种话,随手撕下窗户上,烛台上糊着的喜字,团吧团吧扔地上。
陶宁问:“现在呢?”
宣妙看起来满意不少,颔首:“勉强能看。”
陶宁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一边擦头发,边擦边说:“为什么讨厌喜字?”
这时候宣妙又沉默了,不知道刚刚陶宁不在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什么,眼底情绪几经变化。
其实她早就可以脱离娃娃自由活动,只是宣妙不想,就这么一直被陶宁带着来回奔波,刚好也能借这个机会看村民们。
一天下来,宣妙没能看出什么,也没能想到什么。
所以她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先讨厌着吧。”
不愧是鬼王。陶宁刚想这么说,却觉得头上一轻,湿漉漉的头发全都干了。
宣妙飘到一边,衣袂翩翩若红霞,飘然降落在另一把椅子上:“床还给你。”
看得出来宣妙暂时不想多言,陶宁也就不问了,吹灭蜡烛,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半夜,睡着的陶宁总觉得有什么沉重而冰冷的东西压着她胳膊,昏昏沉沉间她睁开眼睛。
有人躺在她怀中,闭上了双眼,寻求温暖的小动物似的缩在怀中。
陶宁没有推开,反而默默抱紧了怀里的人。
第225章 说什么先婚后爱10
互相抱团取暖的温馨时间没有持续多久。
刚闭上眼睛, 陶宁怀里响起一句幽幽的:“你没睡。”
陶宁:“……”
要不是这是自己老婆,真的很容易吓一哆嗦。
世界上没有比被窝更安全的地方,她倒是艺高人胆大, 被窝钻鬼。
尚有困意的陶宁彻底醒了, 缩在被窝里的脑袋抬起头,露出雪白的侧脸,眼眸微垂,脸侧发丝微乱。
论长相, 她无疑是极好看的,如白雪落红梅画卷。
只是身上的非人感太重, 难以对其起任何妄念。
宣妙动了动, 从陶宁胸口处抬起头:“果然, 你心跳变了。”
陶宁撑起身体:“你就听了一晚上?”
宣妙没回答, 她缓缓坐起身,表情的意思分明是——有问题?
当然是没问题。
脱离娃娃的宣妙多了几分沉静, 她看向地上被揉皱的喜字纸团:“我刚刚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说罢, 她顿了顿, 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陶宁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想起了什么?”
宣妙:“我生前,出身官宦之家,随母亲一块去父亲赴任之地寻他, 只是半路被流民冲散。”
“那年天大旱, 我年纪小,还摔伤了头,忘了身世, 被人伢子, 卖到一富商府上做丫鬟,长到十五岁。”
“富商膝下子嗣稀少, 长子痴傻,次子不良于行,幼子不满三岁夭折,于是有人说,需要有人照顾小少爷。”
“我被选中照顾小少爷,做三岁幼儿的童养媳,一杯毒酒,了结性命,封入棺中,打算一块下葬。”
“七日回魂,不甘愿的我回到了富商家,势要让他们还我性命,再放一场大火烧个干净。”
“那一天的烧起来的火的确很大,烧红了半边天,府上上下六十一口人无一幸免。”
说着,宣妙鲜少有表情的脸露出快意的笑,乌黑无光的双眼逐渐转红,朝她逼近。
似乎又能看见当初那一场火,将繁华府邸烧个干净。
然后她被陶宁扶住了肩膀,带着温暖温度的手碰了碰脖子,没敢用力:“毒酒很难喝,当时喉咙会很痛吧?”
宣妙:“……”重点不应该是死掉的六十一口人?
宣妙被问得卡壳一下,心想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她早忘了:“你只想问这个?”
她热衷于恐吓陶宁,可这人偏偏不上当,心眼子最多。
这让宣妙,一个真正的鬼王感到很挫败,更想让对方吓唬成功。
但是真把人吓跑了,宣妙估计也不愿意,如今的她更像是在一步一步证明什么,一遍一遍地推翻自己固有认知。
陶宁心想应该是疼的了,毒药那么难喝,指尖不经意在她咽喉处不住摩挲。
本意是吓唬人,结果被人逮着摸喉咙,那感觉酥酥麻麻的,说痒也不是,说难受更算不上。
在宣妙忍不了那种微妙的感觉,主动伸手扯开陶宁的手前,她说话了:“火不是你放的,谁放的?”
宣妙微怔,立马反问:“火为什么不是我放的?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放在宣妙喉间的手一动,按住了她后颈,不让后退,陶宁说:“鬼王姐姐,这就是你欺负人了,差点就给你骗过去。”
距离忽然就拉近了,对方的呼吸呼在她唇和下巴处,这距离太近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了上去。
陶宁直视宣妙双眼:“七日内杀十人者,是为厉鬼。你一共杀了六十人,还是个刚满七天的鬼,沾了血可就没有回头路,可是杀太多人会失去理智,变得更加嗜血,成为为祸一方的厉鬼。”
“我想你那时候的道士和尚也不是吃素的,让杀了六十个人,还神志不清的鬼轻易离开。”
等待她的不是原地超度,就是封印镇压。
宣妙哂笑:“你觉得我没有离开的能力?”
这话又给陶宁挖坑了。
“我怎么会质疑你。”陶宁说,“可是你现在,非但不嗜血,还很抗拒,证明你修的不是这一道,沾了人命反而会坏了你的修为。”
被看穿本质的那一刻,宣妙下意识就想离开这,可后颈被另一只手按着,不给离开。
陶宁声音微低:“我说的对不对?”
可是这些跟祠堂里的壁画没关系,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陶宁:“那你来到灵秀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不是活人了?”
宣妙有些恼了,不想回答,懒懒道:“你那么会说,你猜吧。”
此时的宣妙不知道,把主权交出去,只会被猜得更彻底。
陶宁有心了解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还真说了:“当年你仇人先死了,执念未消,你以鬼身修炼,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可在白日里下行走,就如常人一样。”
“嗯。”宣妙长长嗯一声,心想知道的还不少,她更怀疑对方的来历了。
陶宁把这些日子看见的线索整合整合:“也是这时候,你碰上了战乱,跟着一群逃难的难民来到灵秀村,在这里生活了下来,当时的你或许跟灵秀村的人关系很不错。”
“可好景不长,灵秀村因为某种原因被盯上,即将被占领,势必会死伤无数,你天性纯善,决定站出来,耗尽浑身修为搬来一条河阻隔了战火的蔓延。”
“我在祠堂里看过壁画,耗尽修为的山神原地化成椭圆形的东西,起初我以为是石头,后来一想,这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茧,你就在里面恢复。”
“那颗茧被当年的灵秀村村民供奉起来了,你成了庇护一方的山神。但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被虔诚祭拜,香火鼎盛的山神被困在深山寒潭中,山下荫庇的灵秀村变成死人比活人多的鬼村。
“我的本体,就在深潭下,被砸碎了。”宣妙没说发生了什么,她看向陶宁,“你早知道,是不是?”
所以她才会用另一只娃娃代替她,缓缓沉入了寒潭深处,宣妙才得以自由。
曾经保护她的茧就在寒潭深处,陶宁毁掉的红线与红烛是第一道枷锁,真正限制她自由的,是外面的竹林。
如果有心观察,就会发现围绕山洞栽种的竹子连成一个巨大的阵法,想铲除这个阵法需要将满山的竹林铲除,但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用娃娃代替宣妙被继续镇压,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近些年村民经常上山砍竹子下山做竹编灯笼,才让宣妙有了苏醒的契机。
陶宁没否认:“是。”
冰冷的手抓住了陶宁的手腕,温度能把人冷得一哆嗦,那只手非但不收敛,顺着宽松的袖管往上滑,抓住了肘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