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捧着花名册的女子对这五人说:“你们随我来,先休整一番,明天长老们再收徒。”
闯阵三天三夜,又爬山一天一夜,再好的人都得打滚成野人,个个都埋了吧汰的,自然不能带到长老们面前留下坏印象。
陶宁跟上,她问:“敢问两位师姐道号?”
这些都是要拜入各个长老门下的,喊一句师姐没有错。
捧着花名册的敲了敲脑袋,她说:“我说我忘记什么事呢,我叫既白,我身边这位叫既灵,我们都是疏寒峰的。”
刚刚还喘如死狗的粉裙姑娘立马死灰复燃,双眼发亮:“疏寒峰?那不就是掌门弟子,原来二位是掌门的徒弟。”
既白既灵两人显然也以掌门之徒身份为傲,矜持一笑。
粉裙姑娘本就是为了拜入掌门座下而来,一时有些情难自控,缠着两位说个不停。
缀在后边的锦衣少年盯着自己双掌,神情苦恼道:“虽是天灵根,但我是土灵根,想拜入岑长老座下怕是难了。”
瞥见余光中的灰色裙摆,他忽然对陶宁说:“我不能,你肯定也不能!”
正在走神,顺便记新地图的陶宁:“……”
看走在前边的背影,她无所谓摇头,只觉得他是小孩子脾气。
不过这脾气也太不像土灵根了,说他是风灵根,火灵根,她都信。
很快,陶宁就扔掉了这个想法,摇头嘀咕:“不行不行,做人不能刻板印象,冲动爱犯贱的土灵根是少,但存在是允许的。”
第51章 是徒弟也是师娘
缀在人后的灰衣少女低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忽然,她猛地抬头,看向苍穹。
苍穹之下只有若隐若现的护山大阵, 派内豢养的仙鹤在结界下翱翔, 再远一些,便是白雾缭绕,直耸云端的仙峰们。
走在前边的既灵回头:“你在看什么?”
陶宁疑惑地收回目光,纯良道:“我从未见过仙鹤绕云, 一时看得有些入神了。”
既白既灵看了一眼这习以为常的场景,想起她们刚入门时也是为这仙境看呆了, 并不责怪。
既白说:“它们今天可能是心情好, 以后还能天天看, 我先送你们到地方。”
那群飞鹤似乎听到了既白的话, 纷纷飞走,它们飞得很高, 也就没人能看见飞鹤背上藏着的雪白一团。
飞离大广场, 其中一只仙鹤飞向望舒峰, 但不靠近,直在半山腰上擦肩而过,背上的雪白一团展翅飞下, 并不在探出的树枝停留。
灵光一闪, 通往山顶的阶梯上便出现一青衫女子。
岑点霜一手提裙摆,边走边想:“原身看她不会落泪,可为什么那一天会?”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是直脑子, 指下乐声动人全凭种族天赋, 跟多愁善感不占一点边,以至于她很难用语言准确地形容出那一滴泪落下的感受。
一瞬的情感, 又喜又悲。
岑点霜下意识想去找师姐问个清楚,但她没有动,想了半天,懊恼摇头:“算了,不问。”
将几人带到临时居所,两位师姐交代了一切事宜,便走了。
这一片本就是给学宫初入学的弟子居住,大多都是还需要吃饭洗澡的炼气期修士,而且这里离真正的学子居所有一定距离,没人会闲得无聊跑来这边。
没人就代表清净,陶宁看他们各自选好了房间,剩下那个就是她的,她慢悠悠进屋子。
房间不大,开窗见林,若是夜里开窗还能听着竹叶摩挲声睡觉。
没想到寒山派对学宫弟子还挺好,一人一间房,面积是有点小,放了一床一桌基本就没什么空余地方,起码是一个人住。
床上摆着一套豆绿弟子服,一点绣纹都没有,便是学宫初级弟子服,用来替换的。
陶宁拿起衣服,直接往既灵说是浴房的地方走去,费一番功夫将自己清理干净,她抱着衣服出来,准备找个盆洗洗跟了自己几个月的灰袍。
她捻起天阶法衣,它永不沾尘,纯白依旧,如今没了修为,用不了天阶灵器,只能想办法藏一藏。
外面传来了开门声,陶宁抬头一看,是既白折了回来,她拿着几块腰牌。
“忘了跟你们说了,明天入殿要携弟子腰牌……”
她话说到一半,顿住了,目光落在陶宁手上的白里衣上。
如今月上中天,月光明亮,那站在院中的陶宁手拿一件衣服,于是她手里的天阶法衣也格外明亮。
既白从未见过这种布匹做成的衣裳,纯白无瑕,却隐隐散发着光彩,叫人挪不开眼:“你这……”
陶宁是今天太累,被钻了空子,只能赌小弟子不懂看什么天阶法衣,忽悠过去。
既然紧张也没有用,她缓缓把衣服搭回臂弯,歪头,温声道:“既白师姐你刚刚说什么?”
灰白对比,白也显得灰扑扑了,既白忽然有些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既白被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晕乎乎地走了。
其他人没有陶宁的好精力,看见床倒头就睡,那里还记得洗漱。
将手上的腰牌一个个挂她们门上,陶宁回到了自己房间,盘腿坐在床上。
想起自己还是毫无修为的寒山派弟子预备役,不会修炼才对,又改变姿势,合衣躺下。
夜色深沉,竹叶声沙沙,一连排的屋子只有一间屋子的窗户是打开的。
皎洁月色映入户内,将屋内切成两份,半明半暗。
床上合衣躺着一人,在一片疲惫鼾声中安然入睡,从容得不像是闯了三天阵,又爬了一天一夜阶梯的人。
还没等仔细看,合衣睡觉的人长睫微颤,睁开了眼睛,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发出一声清脆的:“饿了。”
陶宁被饿得睡不着,辟谷丹吃一颗顶两天,她药瓶里还剩一颗,但辟谷丹的味道苦得人掉舌头。
说修仙者不贪恋口舌之欲,但也不用这样苦得四大皆空吧。
可那是没办法才吃的,那一颗她实在不愿意吃了。
陶宁坐起身下床,晃了晃小药瓶,小声说:“要是没良心在就好了,掰碎了给它吃,说不定气得啄人。”
阴影里的一团:“……”她很肯定,陶宁嘴里的没良心是自己。
岑点霜从小到大都不爱啄人,但是靠嘴巴就能气得她嘴痒痒的陶宁是头一个,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行?莫不是脾气有长进了?
收起药瓶子,陶宁踏着月色往外走去,她的目的地是后面那片竹林。
说实话,她宁愿生啃笋做食铁兽,也不可能去吃那个破辟谷丹。
但陶宁运气很好,竟然在竹林里找到了自由生长的野鸡,边感叹不愧是寒山派海纳百川,边下手干脆拧断野鸡的脖子。
陶宁觉得这应该是以前在这边住的弟子养了给自己加餐的,后来搬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带走,这就便宜了她。
感谢完大自然的馈赠,陶宁利索地从随身小布包里掏出火折子,以及几瓶换来的调料,给处理干净的野鸡肉腌制一番。
她也不整花的,采取最原始最香的办法,直接开烤。
轻若无物,蹲在高高竹枝上的雪白一团:“……”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寒山派上除了灵禽还有野鸡。
这人也是胆子大得出奇,竟然就在竹林里大咧咧烤起了鸡,闻起来还挺香。
自食其力了三个月,陶宁的技术明显更上一层楼,不多时就烤好了想吃的部位。
陶宁拨弄着火堆,余光观察着周围:“不出来?不出来就算了,我一个人吃完。”
旁边传来一道急躁且幽幽的声音:“别,别,我出来,给我留点。”
陶宁:“……谁?”
回头看去,是一张清秀的脸,陶宁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这是那闷不吭声金灵根姑娘。
没钓到鸟,但钓到人了。
虽然知晓结果,但陶宁还是有些失望。
雪白一团若无其事地蹲了回去,心里闪过一句好险。
差点就上当了,这烤得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当她师尊真的不会一天被气八百回吗?不过师姐座下弟子数不胜数,应该也气不到她。
雪白一团还在冷静观察。
金灵根姑娘怕陶宁反悔,迅速挪到了她面前树根坐下:“我闻着味一路跟过来的,没想到就看见了你,你从哪里弄来的,好肥一只鸡。”
陶宁用筷子夹起分解好的肉,嚼了嚼,吞下去了才说:“附近捉的,我看没人要,我就烤了吃了。”
金灵根妹子:“……附近捉的?”她看了看火光中散发着诱惑力十足肉香的鸡肉。
这能吃吗?
到底是食欲战胜了一切,金灵根妹子见陶宁没说什么,便拿起另一边的肉伸火堆里烤,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陶宁看她手法不甚熟练,显然不是做习惯活的人,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在山门前都各自说过名字,没被人记住名字,金灵根姑娘也不生气,她答道:“我叫金嘉木,就是金灵根的那个。”
陶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思都放在了一边。
没想到一直闷不吭声的金嘉木私下相处却是个自来熟的,她忍着口水烤肉,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跟陶宁搭话。
金嘉木:“明天就是收徒大典了,你打算拜在哪位长老门下?我想想拜在千奇峰千连长老座下。”
陶宁来了点兴致:“你想走炼器一道?”
金嘉木盯着火光舔嘴唇:“对,说句冒犯的话,我觉得剑修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我,脾气也钝,我学不来那个。”
“一路以来我也想过了,我更想要入炼器一道,我家长辈说女儿家家的,学符修音修就好了,不要天天抡大锤子敲,太难看了。最好去学丹修,这样子就不用耗费很多灵石去买丹药,还延请丹师为我开蒙。”
“可是我金氏 ……我家本就是炼器世家,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
憋闷许久的话一股脑都对面前的人说出来了,她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陶宁面前就像是碰见了长辈,不由自主就说出来了。
陶宁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缓和不少:“走这一道要耐心,不能怕失败。”
她两指并拢,朝她一点虚虚一点:“而且剑修不只是打打杀杀,你离家偷跑出来,入了寒山派他们就不敢抓你回去了。”
“所以才说冒犯嘛。”金嘉木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那当然,他们可得罪不起寒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