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陶宁继续补充细节,一边跟520吐槽:“不过关于商羲一族都生性温和,为神鸟也。这一记载不敢苟同。”
那么小一团,那么大的脾气,天塌下来了也有小鸟的脾气顶着。
【……】520回想陶宁一路以来干的缺德事。
它倒是觉得这一点记载没有错,至少商羲没有用它苹果大的身体,使用鸟鸟旋涡用上化神期修为将她登出小世界。
陶宁:“可惜原主记忆里没有见过商羲成年的模样,听说羽翼带霞光,十分美丽。”
看陶宁一脸认真的样子,520很快就释怀了,缺德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缺德呢。
有一个问题它还是很想问问它家亲爱的宿主:【所以,您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难的一个世界?】
对比其他新手,此次世界的难度能达到地狱难度,分分钟重开。
魔域君主听起来很拉风吧?诶,可是修为被劈没了。
储物戒里有天材地宝吧?诶,可是修为被劈没了。
成功拜了女主为师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吧?诶,随时都有可能被撕马甲的危险。
不说这三点,光是一路以来遇到的事情,足够其他新手重开百八十回。
“……”陶宁目光飘忽,“那时候伤心过度,谁还关心选中的是什么难度的任务。”
520从这句话中只浓缩出一个字——摆。
一个寡妇的摆烂,来到新的小世界的态度也很明显了,是死是活无所谓。
就在陶宁对商羲一族研究得如火如荼时,望舒峰山巅的岑点霜在月夜下沉思。
她也想不明白,岁数就这么点大的徒弟,怎么能通过几面就叫出商羲的名字。
究竟从何得知?
跟520夜谈,边录入玉简,陶宁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窗户开着,没盖被子直接睡着的后果就是被夜风惊醒,恍惚做了一场噩梦。
她记得梦里是漫山遍野的红,万里焦土,她天地间孑然一身,耳旁有很多的哀嚎,有人在求饶,有人在痛骂,都异口同声地喊着同一个名字。
陶宁擦了擦惊出的冷汗,坐起身,心想:“感觉我的字很招恨,喊得跟杀他们全家似的。”
感觉手中握了一样硬物,动作时听见细微铃声。
陶宁摊手一看,她睡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紧抓着这个传音铃不放,手掌有几道印痕。
后知后觉的,陶宁问520:“房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520奇怪道:【是呀。】平时谁盯陶宁一眼,她马上盯回去,敏锐得像是浑身长满了摄像头。
她只有对划入地盘的存在拥有超绝钝感力。
隔着象牙白屏风,陶宁试探叫出声:“师尊?”
屏风外传来清凌凌的应答声:“是我。”
一阵轻微衣料摩擦声后,屏风后坐了一夜的人绕过屏风,走向床边,她朝陶宁伸出两指并拢,点在眉心上。
岑点霜道:“你魇住了。”
一股清凉的灵力涌入,陶宁如沸水烧开般的识海渐渐平静下来,眼中红血丝渐渐隐退。
收回手,岑点霜她挥袖收起展开的五扇象牙白屏风,放上了新的:“这个没用,为师给你换新的。”
陶宁眼前便多了一面屏风,跟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她看岑点霜的动作,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溜过去了。
岑点霜道:“天阶六品山水屏,比之前的更辟邪,实在不行,我给你抓几只食梦兽养着玩。”
陶宁这才明白岑点霜嘴里的辟邪是什么意思。
她比陶宁更早看穿她潜藏的不安,只默默安排。
其实在更早之前,那三个月的一路相随里,她经常看见随地睡觉的陶宁,但更经常看见的是梦中惊醒的陶宁。
那时她还不太明白,总是惊醒为什么还睡,有一次,她凑前去看。
树荫下,灰衣少女靠着树干入睡,一腿伸直,另一腿半曲着,她站在她的膝头上,想看清她眉宇间萦绕的究竟是什么情绪。
然而她醒得比岑点霜预料得要快,过近的距离让她看清了陶宁眼里还没散去的遗憾。
而陶宁看见膝头上蹲着的小白鸟变得惊讶,下意识往后倒,结果给后脑勺撞了一个大包。
或许,梦里有她怀念的人。
跟着一次的惊醒却不太一样,梦里都在躁动不安,吐出了几个她听不清的气音。
陶宁抓住了她的袖子,拉过手,将自己额头抵了上去,声音嗡嗡道:“师尊怎么来了?”
岑点霜已然习惯了徒弟的随时撒娇,她道:“你睡着时抓着传音铃在摇动,我不得不来。”
还真是睡着抓着铃的锅。
陶宁声音不改,还是嘟嘟囔囔的,听得人耳朵发软:“所以师尊就在这守着我?”
岑点霜:“我本想叫醒你,但时机不宜,你可是梦见了打伤你的人?”
她还是觉得陶宁如今这样,是因为当初的伤。
引气入体后洗经伐髓,体内浊气应当尽数排出才是,隐藏旧伤早就被她治好。
不是外伤,那就是心病,若是不及时解决,酿成心魔就得不偿失了。
陶宁摇头,却不说是梦见了什么。
岑点霜也不催,站在床边,任由她拉着袖子,抱着手不动。
她想起她幼年时,身旁无父母亲族,只有师尊师姐们,不蹲在她们谁肩膀上,坚决不肯睡,动辄给各峰下暴雨。
后来还是师姐发现了冰霜花除了掩盖真身气息的其他妙用,每晚一杯,灌下去就睡。
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冰霜花蜜,是不是应该存多一点。
不,重要的是冰霜花蜜对人有用吗?
好一会后,陶宁歪着脸,脸侧抵在岑点霜手上,狐狸眼一抬:“师尊今晚不走好不好?”
岑点霜低眉:“睡不着?”
陶宁可怜巴巴点头:“睡不着了。”
意思很明显,要师尊守着才能睡,求不走。
岑点霜沉吟片刻:“睡不着,那就起来练琴。”
陶宁:“……”林间奔腾的小鹿瞬间撞死在了树墩子上。
什么粉红泡泡,啪,都没了。
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陶宁抱着琴,跟在岑点霜身后,月色将两人身影拉长,重叠。
师徒两人在崖边平台,一人一蒲团一桌案,案上横着把七弦古琴。
不同的是,岑点霜的琴是她的本命灵器之一,瑶光琴。
世人皆知,岑点霜不仅剑法了得,还有一手弦术,一以弦杀敌,二以音杀敌。
听过她弹琴的十个有九个死了,剩下一个就是陶宁,师姐她们不多听岑点霜弹琴。
不是不好听,而是觉得她乐声如人,如冰雪般凛冽,如水凝成冰刃般割人,提不起任何欣赏的心思,只想远远避开,很容易影响心神。
陶宁还是在入门阶段,用的只是普通的琴,跟仙气飘飘的瑶光对比起来,陶宁面前放着的像是一截木头。
她还停留在弄清楚宫商角徵羽阶段,用普通琴练手即可,像是岑点霜那样在乐声中灌输灵力还有得学,急不来。
也是这时候,陶宁才发现,她不擅长炼丹,也不擅长音律。
简简单单的入门级清心曲,学了一晚上还是语不成调。
一向淡定的岑点霜表情裂开了,按着陶宁恶补了几天,才弹出一首曲能成调的《清心曲》。
用这把木头……啊不是,这把古琴弹出一首《清心曲》,乐声落,陶宁期待地看向对面的岑点霜。
岑点霜:“……”你弹的是《清心曲》还是《入魔曲》?
对上来自对面饱含希冀的目光,把所有的批评都吞了回去,她点头:“有进益了,你再练练。”
陶宁觉得自家师尊应当是不太满意的,应一句是,低头勤勤恳恳地练琴。
起初,岑点霜是睁着眼睛听,后来她闭上眼睛,一边打坐一边听。
听徒弟练琴,愣是听出了没眼看的架势,以她的天赋,永远无法理解陶宁为何学琴会这么慢。
让她师姐们来看,都会直呼有灵性,天才啊。
跟她们当年一对比,都变成五音不全的聋子了,总把前任掌门看得唉声叹气,直骂锯木头都比你们锯得好听。
然而在岑点霜眼里不过是平平。
岑点霜说:“待你筑基,我就带你去灵剑冢寻合适的本命灵剑。”
琴声停了,传来陶宁疑惑的声音:“师尊当年也是在灵剑冢寻到的本命灵剑吗?”
岑点霜:“不是,为师的玄英是自己收集材料请师姐锻造而成,玄英此生只我一主,瑶光亦然。”
似乎是为了应和岑点霜的话,放在一边的玄英灵光闪了闪。
对面沉默下来了,岑点霜睁开了眼,看向满脸沉思的陶宁,不由出声问:“怎么了?”
陶宁说:“我也想学师尊这样。”
岑点霜只是想了一会,她道:“收集材料辛苦,你确定?”
她以为陶宁是想拥有一把此生只她一主的本命灵剑,殊不知,陶宁是想自己做。
陶宁当然不会说怕辛苦,岑点霜就说:“好。”
指关节曲起,敲了敲桌案:“你继续。”
那断断续续的琴声又在平台边响起,循环了十次《清心曲》后,那音调开始发生了改变。
第一首,第二首都不曾听过,到第三首便有些耳熟。
岑点霜忍不住睁开了眼睛,问:“你弹的什么?”
陶宁就皮了一下,双手从琴上收回,小声回答:“民间小调,分别名为《一闪一闪亮晶晶》《两只老虎》和《幸福拍手歌》。”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岑点霜眼皮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是以为陶宁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