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聊到底
它燃在心底深处,就像是陷入了最冰冷的雪域,能将每一寸骨血凝结成冰,只剩下比烟尘还轻的魂魄,仿佛轻轻一吹,便会随着寒风消散。
她没有感觉特别疼,也不知是系统抵御了大部分的痛觉,还是这副身子早就已经伤至没了多少知觉。
她只是很累,所以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在一片怨海之中不断下坠。
只是,有那么一双手,轻轻牵住了她。
幽蓝的灵光将她轻轻裹挟。
睁开双眼那一刻,参天的巨木,矗立在深海之中。
天边那倒悬的血色怨海,于电闪雷鸣之间翻起层层巨浪,似要淹没巨木之冠。
暗红的怨气萦绕着已然褪色的枝叶,曾经繁茂的生命,如今正在凋零。
月光沉在怨海之中,照不亮一片无望。
巨木之下,她又一次望见了另一个“自己”。
似镜般的海面倒映着天边暗红的血色,“她”静静地立在巨木之下,看着眼前近似崩塌的一切,身子单薄得好似透了明。
海风吹起“她”轻柔的衣衫,好似吹起一缕轻烟,随时可能飘然散去。
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怕自己会将那一抹虚影惊散。
“你还在这里吗?”她轻声问着。
天边的雷响,耳畔的狂风,都将她的声音彻底吞没。
她茫然了片刻,刚想再次开口,便觉整片灵识之海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好似在那一瞬被按下了暂停,忽然之间静默得再没有一丝声响。
那似轻烟般的身影,缓缓回身看向了她。
幽蓝似海的双眸,似也在无边孤寂之中,携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对不起……”她望着那双眼睛,一颗心沉闷得难受,“我好像把什么都搞砸了。”
她不禁想,那双眼底的哀伤,是否也藏着对她的怨憎。
她意外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挤占了“她”的身体,分明曾经拥有过那么强大的力量,却因不知如何运用,把这一切弄得越来越糟。
她越来越觉得,系统大概是抓错人了。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根本没有能力拯救一个世界……
“没有的。”
忽有一声轻语,似微风般轻柔,拂过了她的耳畔。
“是我害你承担了这些……”
她望着那双眉眼,似是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那一瞬的四目相对,让她望见了“她”眼中道不尽的亏欠。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懵。
愣神之际,足以遮蔽整片天地的巨大晷影,缓缓显像在天边倒悬的怨海之下。
巨木之下那一抹轻烟似的身影,被它衬得分外渺小,有如沧海一粟。
“早在拨动晷针的那一刻,我便已做好付出任何代价的准备。”那似萦绕在耳畔的话语,轻声说着,“将你牵扯进来,却在我意料之外。”
“我不知你来自何处,却也知你本不该承受这一切苦难……”
“只是冥冥之中,好似有那么一双手,暗中操纵着所有的一切,我越是想要改变什么,便越是将一切推向更坏的结局。”
“直到,我的力量耗尽在这烬墟晷中,唯余一*缕随时可能消散的残魂,就连回到原本的时空都已变成一种虚妄,我才不得不去承认,我并没有办法阻止一切的发生。”
几近力竭之时,“她”忍不住想,或许自己曾经收留的那个孩子,注定会将一场魔祸带往人间,而自己也注定面对那穿心的一剑。
但那个被时空乱流意外卷入的魂魄,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了。
“她”缓步向她走来,幽蓝的眼底没有怨憎,只有言语难以说尽的亏欠:“你做得比我要好。”
好似平淡的话语中,深藏了太多的无奈。
“是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前所未见的一段过往,它从来都是存在的,只是我一直不曾将它寻到,便也就陷入了无解的死局。”
这是在说,四千年前的北冥?
那一刻,她望着那个单薄而又孤寂的身影,眼底满是茫然与困惑。
“不过……或许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寻到它。”
每一次逆转烬墟晷,“她”都只会成为从前的自己。
而那个忽然到来的人类女孩却不一样。
在那一场漫长的时空逆旅之中,她并没有取代四千年前的“她”。
没有人能够说清其中缘由,但这确实让一切变得不再一样了。
分明是同一副身躯,却因为不同的灵魂,短暂地出现在了同一个时空。
“她”是随着古神夜昙一同斩杀了天魔青女的众生之一。
而那个不知来处的人类女孩,才是那个唯一窥见了所有真相,接续了所有因果,足以回到正确时空,阻止所有灾劫降临的人。
“你并没有把一切变得更糟,相反,所有我曾不愿面对的因果与命数,都已经被你尽数改写。”
晷针之影,顺时转了一下,再次被一缕幽蓝的灵光卡住。
“其实,就算我能寻到它,也未必能够做得比你更好。”话音落时,“她”望向那静止的晷针之影,自嘲地笑了,“因为我总想着逃避和阻止,从未想过顺应命运,直面这看似无解的一切。”
“她”连一本早就写好的心法都不敢交予那个身怀魔骨的孩子,若是真的回到了那样一段过往,只怕真会应了那位古神之意,在那一刻将那孩子连带着魔骨一同摧毁。
哪怕明知被牺牲之人是无辜的,哪怕自己心中也有不忍,可看似应当舍下的,再怎么犹豫也终会舍下。
无所谓违不违心,反正“她”这一生顺应心意之事本也寥寥无几,只要能对得起那位古神散魂前的托付,“她”此一生不惧粉身碎骨、魂归天地。
可若真如此,“她”原本的时空必将不复存在。
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她”最终会消散何处?
那么多次启动烬墟晷,拼尽全力改变的那个未来会是何种模样,又是否还存在着“她”所想守护的一切?
这其中的后果与代价,“她”根本无法想象,也无力承担。
或许这就是“她”和那个女孩的不同吧。
说不准,“她”想要阻止一切的执念,才是一次又一次让慕陶堕入无边黑暗的源头。
“我该谢谢你……替我做到了,我如何都无法做到的事。”
话音落时,“她”站定在她的身前。
“最初拨乱时空的人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人是我,所有的代价也应让我独自承受。”
满天星辰于那一刹骤然亮起,映入了那双幽蓝的眼眸。
脚下冰凉刺骨的海面,随星光化作了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银河,流淌着千千万万散碎的光景,蜿蜒向某一处至深的黑暗。
烬墟晷的针影,终于再一次转动起来。
怨海之下,每一寸月光与星芒,都于那一刻萦绕着它。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
几近凋零的巨木,摇晃着万千枝叶,泛起了耀目的灵光。
无尽的幽蓝裹挟着她,而那一抹轻烟似的身影,牵引着天地间所有的怨气,毅然走向了远方的那片黑暗。
她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却发现自己早已动弹不得——“她”夺回了自己的身子,将她困进了烬墟晷中。
黑焰燃上了“她”最后一缕残魂。
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分明可以让她离开的,她的魂魄不会消散,不过是做完任务便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只要这个世界能好好地运转下去,她没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司青岚能让慕陶忘记一次,便也一定能有第二次。
从此以后,不会再只有一个人对慕陶好了,那个小丫头只要把她忘了,应该就可以过得很好了。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哪怕此刻离开了,于这个世界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为什么……你分明比我更适合留下来……”
她模糊了双眼,沉声喃喃着,耳畔似清风拂过一般,听见了那无比轻柔的声音。
“接续所有因果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是你,我处理不了这一切的。”
“你才是那个更适合留下来的人。”
“慕陶可离不开你啊……”
短暂静默后,她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并不沉重,好似四千年前那位古神离去之前舍下一切的释然。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北冥泛起的星光,或也如四千年前那般明如白昼。
那一刻,真正的上灵灯守护者,带着浩浩天地中重新聚起的至深之怨,从容地接受了逆天而行之人无可逃避的责任与代价。
若是拼尽最后的力量,能够换得人间数千年安宁,“她”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是“她”不惜扰乱天命,也始终坚守如一的道。
恍惚之间,似有诸多星辰碎在她的眸中。
她看见了一次又一次在原文的字里行间不断挣扎的一张张熟悉面孔,也一次又一次被名为“命运”的字句推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结局。
故事开始的两百年前,并未见过“离玉”与天镜的清玄尊,凭着一丝近乎拎不清的善念,将一只来历不明,且身怀魔骨的小狼妖捡回了朝瑶山。
那位启动了烬墟晷的沧溟尊,分明知晓未来,却无论重来多少次,始终无法遵循本心,对那个小徒弟稍微好一点,亦或是直接将其扼杀在故事的最初。
不知为何来到朝瑶三千多年的灵耀尊,于沉眠之前望着天边残月出神了许久,空荡荡的一颗心仿佛遗落了什么不该遗落的念想。
曾于魔界入口前,斩断同心铃的那个朝瑶弟子,在师门覆灭、三尊尽陨的那一日,满载恨意的眼底也藏有万般困惑,这一生的爱恨好似并不由心。
而那个总会一步步走向灭世之路的小姑娘,心底有着太多太多的欲念,却偏偏虚无缥缈得抓都抓不住,只隐隐期盼着一个从不曾爱护过她的人,能够给她一丝一毫的关怀——得不到,便成了一缕奇怪的执,纵是有人愿意代替,也难以填补心中空缺。
他们身在局中,像牵线傀儡一样,受着一种无形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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