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硬片辣条
为什么?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她推入绝望。
为什么小时候砸锅卖铁也要让她念书,长大了又不让她念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明明可以什么都不懂,不懂学习改变命运,不懂外面的世界多么绚丽,可以心安理得地碌碌无为过完一生。
又为什么要让她念书,明白念书是唯一的希望,她可以通过学习冲出去闯荡,老天爷给她极强的学习能力,又强行让她眼睁睁看着自由在指缝溜走。
宋芬芳,你大爷的!
看我出去不整死你们!
第112章 她的阿野温柔又坚毅。
“八十一块八毛,要袋子吗?”扫完最后一箱牛奶,祁麟在收银机上点了几下,“袋子两毛。”
“不用。”小老头巍巍颤颤从一叠零钱中点出八十给她,又找出一块八毛放收银台上,佝偻着背抱着一堆东西走了。
祁麟收好钱,看了眼时间,两点过十分,终于能喘口气了。
“姐,我去吃口饭。”祁麟放上暂停服务的牌子,解开围裙,对旁边另一个收银员说。
“好嘞。”
她打开手机,对话框静悄悄的,和何野的消息还停留在她今早发过去的“你什么时候过来”。
大半天不回消息。
太忙了?
她路过火锅店往里望了望,没看见何野的身影。
这会儿刚过吃饭高峰期,还算空闲,于林看见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
“小麟,你帮我问问何野今天怎么没来,是不是有事儿。”于林说,“发消息也没回,下次请假要提前说一声。”
没来?
祁麟压下疑虑,说了声好。
有点奇怪,消息不回,也没来上班。
她回到家里,就着昨天的剩菜随便扒拉了两口饭。
“姐姐你去哪?”祁天跳下沙发,蹬蹬蹬地跑到她身边,“我也要去。”
“去找牛肉干姐姐,你乖乖待家里。”祁麟换上棉鞋,戴上围巾和手套,“表现好给你带炸鸡。”
“又去哪玩儿?就没见你做过作业。”祁妈妈从沙发上探出头,“别老给你弟买垃圾食品,用的油都不干净。”
“知道了……你别跟出来。”
她把半边身子探出门的祁天推回门里,祁天四肢紧紧扒拉住她,大有不带他走就不放的架势。
她没说什么,拉住小孩儿两条胳膊,勾住腿,稍一用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祁天毫无还手之力,立马摔地板上。
“哇——”祁天趴在地上耍赖地哭。
祁麟趁机关上门,将哭声隔绝在内,徒留祁天一个人黯然神伤。
她开车去了出租屋,推开房门,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她摸了摸,凉的。
也不见何野随身背的背包。
不在出租屋,那会在哪里?
她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动挂断。
心里升起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她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小迟,何野在你那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问一下。”
祁麟随便掰扯几句,跑下楼开车去学校。
这个时间点学校一如既往的冷清,连看保安都不在,伸缩门紧紧关着。
周围倒是有些路过的人,为了不引起注意,她翻墙进去。
教室没人,寝室……寝室连上楼的楼梯口都锁了起来,肯定进不去。
她泄了气地坐台阶上,翻着和何野的聊天记录,想着昨天打电话的内容。
【我冷血吗?】
何野的自我质疑回荡在耳边。
祁麟皱皱眉,她的阿野那么好,优秀又坚强,怎么可能冷血。
她的阿野气温稍微冷一点,手就冰凉,需要揣兜里捂着暖宝宝才能暖回来。会坐在车座上,一块唱“原谅我一生不羁放荡爱自由”。喜欢在睡不着的夜里,开着一盏灯垂着眸子读小王子。
她的阿野会在烦躁的时候说脏话,也会在喝醉酒时脸颊酡红,她的阿野温柔又坚毅,只是不自知罢了。
祁麟把手机揣进兜里,跑出学校。
车速提到最高,一个接一个坑颠得屁股生疼。
她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当时送何野回家是天色很晚了,也记不清,只有个大致印象。
在绕了三个来回,问了七八个人,祁麟终于骑到了何野村里。
上次送何野只送到村口,她不知道何野家住哪,只能挨家挨户问过去。
“何野?你是她什么人?”这个村的村长看着挺好讲话,很谨慎地问道。
“我是她朋友。”祁麟想扯出一个微笑,但她此刻实在笑不出来,只好作罢,“快开学了,我找她一块去上学。”
这个借口很别扭,祁麟自己都听不下去。
但她也实在没心思憋其他理由。
村长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满含惋惜:“你回去吧,她去不了了。”
“什么意思?”祁麟一愣,“为什么去不了?”
“总之,哎……何野那孩子挺可怜的。”村长摇摇头,慨叹地说,“没办法,摊上这么个爹妈。”
祁麟捏紧车钥匙,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递增:“村长,你带我去她家看看,我看一眼就走。”
“算了,我带你去,你要问就问她妈吧,好歹给学校有个交代。”村长拿上茶几上的钥匙,锁好门说,“跟我来。”
他们在四拐八绕的小路上艰难前行,路过一对又一对写满祝福的对联,地上的炮仗混着泥土,一半鲜红一半脏污。
村长把她送到门口,也没进去就摇着头走了。
何野家也贴了对联,但只在一楼贴了,二楼不论门口还是窗户都光秃秃的。
后门只开了一半,祁麟弯腰走进去,感受到不同于过年的冷清。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空荡的回声让祁麟有点后背发凉。
没有应她,她走到客厅,香炉上的香烧到了一半,桌面上散落着烧完的香灰。
蜡烛间的佛像面带慈悲的笑容,眉眼悲天悯人,一点墨色的眼珠却好似一直盯着她。
祁麟后背满是冷汗。
“你是谁?”
一个女人出现在身后,突然出声。
祁麟吓得倒退一步,差点叫出声。
她缓了缓紧张的情绪说:“阿姨,我来找何野,我是她朋友。”
女人眼底下黑青很严重,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整个人很憔悴,尽管如此,依稀能从眉眼间看出何野的影子。
“哦,囡囡的朋友……”女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接着垂下眼皮,失神地摇摇头,“囡囡不在,她走了。”
“阿姨,你是她妈妈吧?你知道她去哪了吗?”祁麟乘胜追击地问,“我在学校没看见她。”
“她去哪了……她、她不在了,被我亲手送走了……”宋芬芳突然捂住脸,呜咽的哭声从指缝流出,“呜呜……我对不起她,我没做好一个当妈该做的事……我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哭泣,祁麟很快从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什么叫……亲手被你送走了?”
“意思就是她嫁人了,她不念了。”一个目测不到一米七的男生走到宋芬芳身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言语里流露出丝毫不掩饰的嫌弃,“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她是嫁人又不是去死。”
祁麟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
何野怎么可能嫁人?
她明明那么想考出去,怎么可能甘愿嫁人?
肯定有人逼她的!
“你谁啊?来我家干嘛?”男生上下扫了她一眼,厌烦地说,“又是哪门子亲戚。”
“你说什么?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祁麟的手不自觉产生细微的颤抖,“你他妈再说一遍!”
女人悲痛的哭声似乎在印证男生说的话。
“你到底谁啊?关你屁事。”男生不怕事大地说。
怪不得不回消息,怪不得没去出租房。
她就应该昨天把何野接回来,明明骑个电瓶车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不来!
“你们把她嫁哪了?”祁麟尽量控制住自己,她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有多阴暗恐怖,“嫁了多少钱?”
“我哪知道,挺多钱的吧?”男生无所谓地看着她,“一万?两万?”
几万块钱,就能葬送到一个女生的未来。
祁麟没忍住,挥拳击中男生的脸颊,力道大到男生没站住,趴到了地上。
“你打我?”男生震惊地捂住脸,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打我?”
除了何野,还是第一次有女的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