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七七七
明韶华不离手的长剑已不见踪迹,她推开两个巫使踉踉跄跄来到铁笼前,不等她尝试打开铁笼,再一次被刀架在了脖子上,那尚未止血的脖颈又开始渗血。
裘袅袅眼泪都跟着掉出来了。
祁幼安深吸了口气,从这对惨兮兮的苦命鸳鸯身上移开视线,“本将军再说一次,放人!”
“年轻人这般咄咄逼人迟早要引来杀身之祸,”大巫师不紧不慢回头,很快就在林南枝和裘袅袅之间作出了取舍,“她们两个你可以带走,唯有她不行,她是我西越身份尊贵的公主,本巫主必须要带走她。”
“老婆婆,你不是说我很有学习巫术的天赋……”
林南枝倒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却受不住祁幼安投过来的死亡凝视,说着说着就没了音儿,甚至自觉走到了府卫身后。
祁幼安见她还算识相,便也不再管她,看了眼不顾脖子上的刀,隔着铁笼还要拥抱难舍难分一副死了都要爱的两人,心知无论多艰难,都要把她们一起带出去,否则,怕是一个都救不了。
她脑子里快速想着对策,忽而灵光一闪,冷着的眉眼又添几分霜寒,眸里杀意涌现,调转枪|尖指向裘袅袅,“果然如此,我说为什么抓不到细作呢,原来是袅袅你啊,你可真让本将军失望,先盗取我军军事防御图给南蛮害我们险些丢了平崖山,而今又入我将军府偷取重要情报,逃跑途中还杀了我那么多亲信,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裘袅袅抬眸对上她的眼睛心霎时就凉透了,否认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以往的相处却坚定告诉她祁幼安是值得信任的。
她苍白干裂的唇角动了动,扯出一抹嘲弄的笑,“你太蠢了现在才发现啊,我从来没拿你当朋友,我们西越在你们东启安插的细作数不胜数,不光我是,我们西越的大巫师也是,她徒弟也是,你抓我的时候也别忘了抓她……”
大巫师却不是个傻的,周身气息越来越阴翳,不等裘袅袅说完便暴怒道:“够了,这等小把戏也敢拿来戏耍本巫主,你俩当本巫主是蠢货吗?”
她冰冷阴邪的目光锁定祁幼安,嗓音低沉压抑:“本巫主耐心有限,让你带她二人走已经给了你母亲几分薄面,你若不识抬举,也休怪本巫主不讲情面。”
祁幼安也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了,被她盯着就好像被黑暗里无数毒蛇猛禽盯着急,令人很不舒服。
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祁幼安,裘媚儿的危险性或许不及眼前老巫婆的万分之一,也难怪明韶华这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护不住裘袅袅,毕竟老巫婆厉害,周围这些同样的黑袍巫使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论单打独斗,祁幼安甚至不如明韶华这种出身武学世家的江湖人士,不过她最不缺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必胜的决心了。
她抿了抿唇,将手中长|枪握得更紧,枪|尖再一次朝向大巫师,神色不变,“分明是你二人合起伙来糊弄本将军,堂堂西越公主隐姓埋名接近本将军,用脚想也知别有用心,即便她不是细作,也要跟本将军回去接受盘问。”
祁幼安目光冷然,顿了下又道:“本将军乃是追查偷盗情报的细作一路到此,除了外面的弓箭手,沿途关卡也已设下埋伏,你们要是有信心硬闯,倒是可以一试。”
她说罢,直接吩咐府卫们将林南枝带出去,自己则手持红缨|枪堵在洞口,上品乾元君的霸道气息一瞬倾泻,俨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在场包括裘袅袅她们在内,无一人料到祁幼安会是万里挑一的上品乾元君,猝不及防地被她身上散发的慑人威压逼得站立不稳,险险朝着地面扑去。
那大巫师身形也跟着踉跄,却反应极快,盘踞在她肩头的怪蛇似在一瞬间化作残影,直冲祁幼安而去,祁幼安对它也早有防备,当即后退拉开与它的距离,同时射出一支袖箭,将已经到了眼前的黑影击飞出去,死死钉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裘袅袅的心刚提到嗓子眼儿,就看到了被刺穿脑袋垂死挣扎的怪蛇,止不住喜色对明韶华道:“华姐姐,祁幼安很厉害,我们好像真的有救了。”
将刀锋架在明韶华脖颈上的巫使已经被信香压制跪倒在了地上,明韶华摆脱威胁,眉间的郁色缓解许多,看到她眼眸里多了些神采,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附和地嗯了声,“袅袅,莫怕,我这便救你出来。”
明韶华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她尚且能忍,捡起地上掉落的武器后便强撑着站直身体,握紧刀柄咬牙砍向那捆绑着笼子的沉重锁链,见她这般,祁幼安也趁机将枪|尖送进了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袍人胸膛,干脆利索取了他的性命。
那锁链很结实,明韶华用尽全身力气劈砍了一次又一次,火花四溅刀刃翻卷也没能斩断它。
祁幼安连着杀了四五个人,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她那边的情况,就有些无语了,“明韶华你个死心眼,砍不断就先帮我解决这些人啊。”
裘袅袅眼下已无自保能力,明韶华怕大巫师动杀心,并不敢离铁笼太远,大巫师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一笑,对着护在她身前的巫使们森然道:“别管那两个蠢货,先杀了这个乾元君。”
“是……”
祁幼安一人应付二十多个亡命之徒还算游刃有余,可当那些巫使们出手围攻她时,只过了几招便让她察觉不妙了。
这些人当真是不顾忌她的身份了,手段刁钻且阴险,只攻不守,似乎只要能杀了她便是死也值得了。
可祁幼安却不想死,甚至连受伤都不想,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媳妇儿如今有孕在身,她再心大也意识到了不能在媳妇儿眼皮子底下受伤。
不然媳妇儿不仅要照顾她,还要跟着担惊受怕,实在不利于安心养胎。
她当即改变了策略,且战且退,不动声色将这些人引至山洞外,而后虚晃一枪,飞身躲到了早已踩好点的山石后面,高声喊道:“放箭!”
话音一落,埋伏在周围的府卫们便齐齐朝着他们射箭,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不过仍有一些人躲过箭矢追到了祁幼安的藏身之地,祁幼安却也丝毫不慌,不等他们靠近自己就用袖箭解决了他们。
一刻钟不到,山洞外便躺倒了一片,二狗子兴冲冲跑过来一一检查,发现没死透的直接补刀,轻车熟路的模样让祁幼安怀疑他是不是也上过战场。
然而不等她问出来,二狗子便已蹲下身开始翻人家的衣裳,看着那双手在人家怀里摸来摸去,又去解那挂在腰间的钱袋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想到自己也有点儿缺银子,祁幼安不可避免心动了,她上前拍了下二狗子的后脑勺,“这里交给你了,搜刮出来的值钱物件大家伙儿平分,也算我一份,不然你一文也别想拿。”
众人听了祁幼安的话沸腾起来,纷纷说着谢谢小姐,奈何二狗子刚打开钱袋子看清里面有不少碎银,哪里肯交出去?
他连忙把钱袋子揣进怀里,“不行不行,谁搜到是谁的,凭什么……”
祁幼安知晓他贪财,也不等他说完,便眉头一挑抬手随意指了一个府卫,“那你来,让二狗子跟我们一起进去。”
那府卫当即面色一喜,抱拳道:“好的小姐,属下保证搜刮的干干净净,也给大家伙儿分均匀。”
方才在远处,二狗子可是亲眼看到有五六个人逃回了洞内,他不舍钱财,也不想涉险,一脸心痛地将还没暖热的钱袋子拿出来,“我答应平分就是了,你们快去吧,别让人跑了,这里交给我。”
“那不行,俺们可不放心你……”
“对对对,你看狗子那看见银子比看见亲娘还亲的样子,没人盯着他他肯定不老实……”
“胡说,我才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府卫们没有几个不清楚二狗子的本性,都不赞同他留在外面,瞧见祁幼安不管他们自顾自往山洞里走去,便也不再跟二狗子多费口舌,勾肩搭背强硬带着他进山洞。
被祁幼安指定接替二狗子活儿的府卫也不客气,很自觉抢过二狗子手里的钱袋子,“拿过来吧你,别舍不得了,赶明儿哥几个请你喝酒。”
“谁稀罕喝酒……”
“哈哈哈,狗子可是要攒钱娶媳妇儿的……”
府卫们说说笑笑,不过在踏入山洞的那一刻就戒备起来,一个个抽刀出鞘,戒备地护在祁幼安身前。
祁幼安走了两步,便察觉不对,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落针可闻,她只能听到自己和府卫们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便是干柴燃烧的细微声响了。
那个老巫婆该不会是带着裘袅袅她们从别的出口逃了吧?
祁幼安想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从旁边的府卫手里拿过火把,快步走在了前面。
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般,地上只有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见了。
“……”
祁幼安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二狗子压根没去看她难堪的脸色,被地上的尸体吓得本能后退一步,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小姐,这些人该不会都是你刚才杀的吧?”
“这个山洞还有别的出口,大家快找找,不能让他们跑了。”
祁幼安没理会二狗子,说罢便四处找了起来,二狗子紧跟在她身边,却没将心思放在寻找出口上面,看了看没有注意到他,便压低声音对祁幼安小声道:“老大,这里的让小的搜行不行?你一半我一半……”
“不行,”祁幼安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绝,“别想着吃独食,你看看他们哪一个不比你出力多?”
二狗子不死心,还想再挣扎一下,祁幼安却是听到不远处有人喊找到出口了,于是乎她抬脚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二狗子,更何况听他碎碎念了。
祁幼安循着声音走过去,那府卫指着面前一片漆黑望不到头的洞道解释道:“小姐,这里有风吹进来,肯定能通向外面。”
“那就进去吧,大家伙儿小心。”
祁幼安没再迟疑,将手中火把往前举了举,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便往里面走,众人也立马跟上。
往里面走了不过二三十米,祁幼安就看到了之前关着裘袅袅的那个铁笼孤零零堵在洞道中间,她喊了声袅袅,无人回应,便又喊了明韶华的名字,连着喊了好几遍,依旧是无人回应。
隐隐约约,她似乎还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心底不禁泛起不好的猜测,二狗子要上前,被她一把扯了回来,“我去。”
“小姐,您真是太好了。”
二狗子感动的不行,全然不知祁幼安是嫌弃他太菜了,怕他一不留神在这山洞里没了性命。
祁幼安将长|枪递给他,一手举着火把缓步上前,另一只手则不动声色按在了袖箭的机关上,随时准备射出。
待走近些,祁幼安便看到笼子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人竟然不是裘袅袅而是明韶华。
明韶华双眸紧闭,胸口处晕染着大片血迹,只一眼,便教祁幼安瞳孔骤然缩起,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手探向她的鼻息。
微弱的呼吸将祁幼安几近停止的心跳又救了回来,祁幼安慌忙拿出媳妇儿给她的药胡乱倒了几颗喂给明韶华,又克制着颤抖的手拉开明韶华的衣襟,二狗子刚要凑过来看,便被她冷冰冰的声音吓了一跳,“快去追人,救不回袅袅你们也别回来了!”
“是……”
二狗子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不敢再废话,老老实实在旁边举着火把照亮。
明韶华伤得很重,里衣已经被血浸透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流血,不过最为严重的还是胸口这一处,但凡下手之人向左偏移一寸,便能让明韶华命丧当场药石无医了。
宋泽兰给祁幼安配制的止血药千金难求,平日里祁幼安宝贝的不得了,自己都舍不得用,眼下她却是不值钱似的往明韶华的伤口上撒着,一整瓶很快就见了底。
她拿着药瓶抖了又抖,什么都抖不出来了,二狗子连忙从自己怀里掏出备用的金疮药递给她,“小姐你别担心,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才不会轻易死了。”
祁幼安没接,如果她媳妇儿给的药都没用,那其他的药就更不可能有用了。
她将空空如也的瓷瓶放入怀里,躺在她腿上的明韶华就咳嗽着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二狗子惊喜地收不住声音,“她没死!小姐,她没死啊。”
头一次祁幼安不觉得二狗子吵了,她嗯了声,“二狗子你快去把马牵过来,咱们要尽快把明少庄主送回去医治。”
“好,有少夫人在,这位小姐肯定死不了。”
二狗子往山洞外跑,祁幼安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从里衣上割下一块布就要给明韶华包扎,明韶华虚弱地道了谢,便闭上了眼睛,苍白的面色透着死一般的沉寂。
依着她的性子,本应在第一时间请祁幼安帮忙救裘袅袅的。
而她现在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很难不让祁幼安察觉她的不对劲儿,见她还算清醒便安抚道:“别担心,他们跑不了多远,我已经让人去追了,肯定会帮你把袅袅救回来。”
明韶华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刚刚止住的血又涌出来,祁幼安连忙按住她的伤口,“别激动,药已经用完了,再失血过多你会死的,你是想让袅袅守寡吗?”
“呵呵,”明韶华笑了下,神色间说不出的凄楚,“死就死了,你让他们回来吧,他们救不了袅袅,别让他们枉送性命了。”
原本她见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逃回洞内,且还中了箭,便以为肯定能得救,袅袅和她都很开心。
却没想到那老巫婆被激怒骤然出手,她还没看清老巫婆是怎么近她身的,就被掐住了脖子,力道之大,似乎下一瞬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若非老巫婆更乐意看着袅袅亲手杀了她,此刻她就该死了,而不是现在苟延残喘地躺在这里,清醒地感受着无以复加的心痛……
祁幼安尽量放轻动作,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道:“你救不了不代表我们救不了,要不是你们破坏了我的计划,老妖婆和她手下的那伙黑袍人早就被我一把火烧得渣都不剩了。”
明韶华疼的死死扣着地面,也隐忍着没有闷哼出声,直到祁幼安帮她包扎完穿上衣物,她才扶着洞壁缓缓站起来,“是在下对不住小将军,本以为袅袅帮我解了毒我便能带她走,没想到惊扰了他们。”
她大抵猜得到,祁小将军深夜带人偷偷摸摸出现必然是打算偷袭,而不是为了跟大巫师硬碰硬,想来若无袅袅那声惊呼,祁小将军应当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冲进来,而是继续等待时机。
“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祁幼安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满不在意,“你们俩闹出那番动静也并非全无好处,好歹让我知道了你俩也在里面,不然我们一旦动起手来,你俩也得跟着遭殃。”
说遭殃都是轻的,火油的杀伤力可不弱,上次裘媚儿的同伙也是龟缩在山洞里,无论是熏死还是烧死,一个也没漏掉。
如果真的按照计划进行,明韶华即便能带着裘袅袅逃出来,也躲不过埋伏在外面的弓箭手。
除非,她们从眼下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洞道逃走……总之,逃生会很艰难。
眼下也不是说这种事儿的时候,祁幼安听到外面二狗子折返回来的脚步声,便又道:“我去救人,让二狗子送你回去吧,你伤的很重,需要尽快找个大夫看一看。”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语气里不自觉多了些许心虚,“王老大夫的医术就很不错,要不你先让他给你瞧瞧伤势,我媳妇儿刚有孕身子不大舒服,我……我不想她太过劳累,而且她若是看到你这血淋淋的模样肯定又要吐了,估摸着也没精力给你治伤。”
明韶华看着受伤不轻,但她自己清楚大都是皮外伤,唯一严重的也只有胸口这处,却也是特地避开了致命处。
“我无甚大碍,可以跟你一起去。”
她抬手捂住胸口,压抑着痛楚的眸底泛起一丝涟漪,若是当真能够救得了袅袅,那自然是救袅袅最重要了。
“不行,”祁幼安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连站都站不稳跟着去不是拖累我吗?到底还想不想救袅袅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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