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七七七
宋泽兰嗔了她一眼,却是笑意居多,“安安,你以为我是你会千方百计逃避喝药吗?”
祁幼安嘿嘿一笑,不言语。
她回到桌前,从食盒的最上层里取出盛着乌黑汤汁的药碗,端到宋泽兰跟前,“媳妇儿,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待会儿喝完药多多少少吃一点儿垫垫肚子,不然夜里容易饿。”
宋泽兰觉得自己喝完这满满一大碗药怕是什么胃口也没了,她没吭声,深深吸了口气,便仰头将一碗汤药一饮而尽,倒是有几分视死如归的豪迈。
祁幼安不等她放下碗,便将准备好的一颗蜜饯递到她唇边,急急道:“媳妇儿,快张嘴,吃了就不苦了。”
唇齿间皆是挥之不去的苦涩,宋泽兰很难拒绝已经到了嘴边的甜意,她脸颊一热,忍着羞意启唇衔住祁幼安喂给她的蜜饯,待甜意在口腔化开压下苦涩,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
祁幼安眼底溢满了心疼,将她揽入怀中,“宋姐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对于宋泽兰来说,这点儿苦算不得什么的,她依偎在祁幼安怀里无声摇头,只要小将军待她好,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待她缓了一会儿,祁幼安又去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来摆在桌上,饭菜都是赵大娘做的,还特地避开了今晚餐桌上出现的菜品,尽可能不让她感到不适。
不过宋泽兰当真是没胃口,辜负了赵大娘一番辛苦,只喝了小半碗粥就困意上来想要睡觉了。
祁幼安替她盖好被子,又将房间简单收拾一遍,便去沐浴更衣,回来的时候宋泽兰已经睡熟了。
她断然不会为了安抚再把人闹腾醒,便只将宋泽兰拥入怀中,克制着释放出浅淡少量的信香,令宋泽兰睡得安稳又不至于被扰醒。
这法子确实很有用,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次日晨间用膳,宋泽兰明显感觉胃口好了许多。
用过饭,宋泽兰要去她娘那里继续做昨日未完工的小肚兜,祁幼安则因为计划有变短时间内不能返回平崖山,有些事情需要另做安排,将宋泽兰送到她岳母大人的住处后便去了书房。
她的打算并未告知宋泽兰,宋泽兰仍以为她处理完西越大巫师一事后就要走,在心中纠结一番,放下手头的小肚兜,转而用心挑选了一匹雪白柔软的料子给她做亵衣。
宋泽兰特意坐到了离她娘远一些的位置,却不料宋母见她今日格外安静,与她闲聊也不怎么回应,一副急急忙忙赶工的模样,心中好奇,便放下手中活儿凑了过去。
这一走近,却是立马就发现了端倪,不由笑了起来。
而宋泽兰还未察觉身旁站了人,依旧低着头不甚熟练地走着针线,打算在祁幼安离开前将亵衣做好送给她。
宋母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忍笑道:“兰儿,你这是给幼安做的吧?我记得你给孩子做的小肚兜颜色喜庆,应当是大红的吧?”
宋泽兰被耳边蓦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针尖不偏不倚就戳在了自己手上,再往身后藏已是来不及,她抿了抿唇低低嗯了声,也不动声色将沁出血珠的指尖蜷起,“娘,你去做你的就是,不必管我。”
她掩饰的太快,宋母倒是没看到她受伤,脸上的笑容愈深,一边摇头一边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唉,娘不管,给幼安做倒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娘就是心疼我外孙女,她阿娘好不容易动手给她缝制件小衣,可倒好,她母亲一说喜欢,她阿娘做了一半就丢下去给她母亲做了。”
宋母不说还好,一说宋泽兰就羞了,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我……孩子的不急,安安过两日就要去军中了,我想先做好让她带走。”
她不觉自己偏心,倒是她娘这一番打趣,让她有些后悔在这里做了。
只是犹豫再三,她还是想看小将军惊喜的样子,便忍下起身离去的冲动,哪怕面上的热意久久不散,她也稳稳坐着,拭去指腹上的血迹后便继续手上的针线活儿。
祁幼安全然不知,她在书房里待了一上午,将自己暂时不回去的消息和随后对军中事宜的详细安排写在信上,交由人送出去之后才去寻宋泽兰。
门口的小月远远看到她踏雪而来的身影,就立马给宋泽兰通风报信。
等她进来的时候宋泽兰已经把罪证藏好,手里缝制的仍是昨日那件小肚兜,面上也一派从容淡然,没有让她发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倒是宋母作为围观了一切的知情人,自她进来后便一直盯着她笑,把她弄得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摸了摸脸,“娘,我脸上是不是沾灰了?”
宋母摇了摇头,却仍是望着她笑意不减,这让她开始忐忑了,一脸求救地看向她媳妇儿,“宋姐姐……”
宋泽兰早已叮嘱了她娘保密,故而也不担心被祁幼安提前发现,温婉清丽的眉眼间笑意柔和,故作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也摇头道:“确实不曾沾灰,安安不放心的话,不如用帕子擦擦?”
说着,一方素雅的帕子就递到了她的面前,祁幼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脏擦什么?媳妇儿确实不是在捉弄自己吗?
她没接,绞尽脑汁想着缘由,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儿,脸皮瞬间烧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娘,我……我……我忽然想起还有点儿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倒不是她不想解释,实则是‘遵医嘱’也挺让人不好意思的,她可以跟宁芳解释,但对她的岳母大人,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幼安这是怎么了?”
看着祁幼安落荒而逃的背影,轮到宋母一头雾水了。
宋泽兰抿了抿唇,没吭声,她猜测祁幼安大抵是误会成昨晚发生的事儿了。
不过如此也好,任小将军误会下去,说不得这几日就不会来她娘这里了……
第126章
西越大巫师并未藏身在城内,祁幼安派出去的人马搜寻了好几天也没发现她的踪迹,后来灵机一动,联想到当初裘媚儿那伙人的藏身之处,便扩大范围朝城外搜寻,果然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他们。
那伙人足有四五十人,个个都是练家子,警惕心也很强,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阴险狡诈的大巫师,绝非可以轻易对付的。
祁幼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托大,带人出发前先求到了她媳妇儿那里。
宋泽兰花了四天时间给她做好了两件亵衣,瞧着府里的好料子不少,在她娘帮忙指点下,又开始裁剪样式给她做中衣中裤,她过来的时候依旧有小月通风报信,不等她进屋,宋泽兰就拿起了那件仍没做完的小肚兜,熟稔地缝上几针,听到她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唇边勾起清浅温柔的笑意,“安安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进来啊,外面冷。”
那日祁幼安落荒而逃,回去后宋泽兰也没有好心开解她,她自己便陷入了死胡同,越想越觉无颜面对岳母,于是能避着宋母就避着,除了躲不过的一日三餐用饭时间和接送宋泽兰,基本上不在宋母面前露面。
眼下她便讪讪扶着门框,哪怕听到了宋泽兰的话也不打算进去,“媳妇儿你能不能随我回房一趟?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宋泽兰闻言便敛了笑意,神色略显凝重地点了点头,将针线搁下站起身,对她娘道:“娘,我回去了。”
祁幼安也连忙跟着点头,“娘你也歇歇吧,不用急着做,我娘亲得知宋姐姐有喜后,就已经开始让人给小家伙准备穿的用的了。”
还有找奶娘和稳婆,她娘亲但凡想得到的,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宋母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冲她摆了摆手,眸里尽是关切,“我知道了,你们赶快去吧,别耽误了要紧事。”
回到卧房,祁幼安将小月撵出去,然后跟宋泽兰说了手下人在城外发现大巫师踪迹一事,宋泽兰当即就明白了她要自己帮什么忙,带着她去了医馆。
大巫师的手段不用想肯定比裘媚儿更胜一筹,安全起见,宋泽兰将先前配制的药交给祁幼安后,又琢磨出药浴的方子,让他们去抓人前先泡上半个时辰。
先前宋泽兰在平崖山归期不定,便写信拜托她娘将一些不易保存的药材整理出来送给了王大夫,故而方子上的很多药材是没有的。
祁幼安又派人去采买药材,再给众人分发下去,耗费了不少时间,紧赶慢赶,终于在日暮时分将一切准备妥当。
宋泽兰实在担心她,出发前一遍又一遍叮嘱她小心行事,却仍是不放心,待她离开后,便立马让下人去客栈请明韶华和裘袅袅帮忙。
不曾想,下人回禀说早在六日前她们二人出了客栈后就一直没有回去,也没有去找掌柜退房钱,在城中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她们去了哪里。
这让宋泽兰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可她也做不了什么,若她们当真被大巫师抓走了,便只能寄希望于祁幼安可以把她们救出来。
赵雪生与梅清钰前几日便已休整完毕带着队伍离开了佑宁城,宋泽兰唯一能够想到的帮手就只有府里的护卫队了。
不过调用护卫队,必然要惊动宁芳这个当家主母,宋泽兰恐她跟着操心,便暗自决定再等等看,若是明日早上祁幼安没有回来,无论如何她也要亲自带人去一趟了。
那厢祁幼安带着将军府的一支府卫快马加鞭直奔城外的那处山洞,与守在外面监视大巫师的几名府卫汇合后便下了马。
已经加入将军府护卫队成为府卫一员的二狗子将她手里的缰绳接过,语气里充满了抱怨,“小姐你怎么才来啊,里面好像打起来了。”
夜色浓重,手里的火把都映衬不出几分光亮,祁幼安呼出一口寒气,搓了搓手掌才开口道:“什么情况?我还准备偷袭呢。”
二狗子摇了摇头,苦大仇深道:“不清楚啊,半个时辰前洞里就已经安静了,谁知刚才里面又闹腾起来,砰砰的,还有惨叫声,差点儿没把小的吓死。”
“确定是吓死不是吓醒?”
祁幼安不信他胆子那么小,压低声音危险道:“二狗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睡着了?”
二狗子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的几个同伴便憋不出闷笑出声,“小姐,我们三人可以作证,二狗子确实睡着了,还从树上掉下来了。”
若不是地上有雪还有厚厚的树叶,这会儿兴许就站不起来了。
二狗子生怕祁幼安揍他,被戳穿后干脆溜了,“小姐,我去把黑鹭栓起来,可千万不能将它跑丢了……”
“……”
还敢溜?
这若是她手底下的兵,敢玩忽职守,不抓起来打二十军棍她就不姓祁了。
祁幼安默了一瞬,念着时机不对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他一马,“把马背上的弓箭给我取过来。”
幸好祁幼安有万全准备,偷袭计划泡汤,她便当机立断安排善骑射的府卫埋伏在山洞的各个出口,一旦有人出来直接射杀便是。
她自己则背着弓箭,手握红缨|枪悄无声息向洞口处靠近,在她身后,几个身手矫健的府卫同样紧绷着心弦,小心翼翼踩着松软的积雪,一步步挪动,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外面动静轻微,的确不曾惊动里面的人,祁幼安顺利来到洞口,便看到隐隐的光亮从深处传出来,而打斗声却好似听不到了。
许是一路骑马赶来的祁幼安被冷风吹傻了,到了此刻,她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里面不都是大巫师的人么,为何会突然打斗起来?
是内讧?还是仇家上门寻仇?
蓦然想到西越大巫师不远万里来东启的目的,祁幼安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裘袅袅和明韶华二人的身影,念头刚刚升起,像是印证她猜测似的,里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透着虚弱无力隐隐还夹杂着痛苦无奈的女声:“华姐姐你快走吧,大巫师不会杀我的……”
是裘袅袅的声音……祁幼安神色顿时复杂起来,这俩人该不会被大巫师抓住了吧?
不待她细想,下一刻,已然寂静下来的洞内响起一道沙哑苍老难以分辨男女的阴冷笑声,“呵呵,七公主,本巫主有说放了她吗?告诉本巫主,是谁杀了我的好徒儿,你若不说,她即刻就会死在你眼前!”
洞内,一身狼狈被困在铁笼之中的裘袅袅也笑了,苍白娇俏的眉眼间毫不遮掩的讥讽,“好啊,你杀了华姐姐,杀了她我也不活了。”
“七公主,你以为本巫主不敢杀你吗?”
身形佝偻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袍之下的大巫师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阴冷嗜血的声音里满是森然杀意,瞥了眼被巫使压着跪倒在地上的明韶华一眼,倏忽又阴森森笑了起来,“小袅儿,你乖乖听本巫主的话,拜在本巫主门下,成为万民崇仰的圣女未来权利至高无上的大巫师不好吗?为了一个废物而惹本巫主不快,是个很愚蠢的行为。”
她语气里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之意,在她身后,跟着走出来一位面容娇俏的少女,那少女缩了缩脖子,用力搓着胳膊像是要把浑身的鸡皮疙瘩搓下来,脸上却不见惊恐,只有满满的好奇与尴尬,像是误入此地的懵懂路人,“老婆婆,这两位姐姐看起来怪可怜的,要不你就成全她们吧,反正你不是只需要一个圣女吗?她不愿意我愿意啊,我跟你去西越,做圣女一听就很有趣,还有巫术……”
少女越说越兴奋,外面的祁幼安越听心越凉,天杀的,她做梦都想不到林南枝那个胆大妄为的魔女竟跟老巫婆搅和在一起,平崖山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守卫森严,怎么就把这厮给放出来了?
还要跟着老巫婆去西越……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她若一走了之,林庆那个爱女如命的老头子岂不是要跟自己拼命?
祁幼安心里抓狂,面色却是愈加沉静,周身气息比漫天寒风还要凛冽几分,几个府卫根本不敢问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刻自己就无辜躺枪了。
可西越大巫师若是好个好人裘袅袅就不会叫她老巫婆了,祁幼安还没想到好的办法解救她们,便听到里面传来裘袅袅惊恐绝望的尖叫,“不要……”
霎时,她眉心一跳,提枪冲了进去,“住手,我乃镇南大将军之女祁幼安,胆敢伤我东启子民者格杀勿论!”
锋利的刀刃已然划破明韶华脖颈间的白皙,有鲜红的血液自伤口渗出,巫使稍稍将手中弯刀后撤,却并非因为祁幼安出现的及时,而是大巫师还没从裘袅袅口中逼出想知道的东西。
黑袍下的大巫师身形不曾有半分惊慌,抬手召回正对着明韶华心口处大张血口露出渗人獠牙的一条花花绿绿颜色怪异小蛇,声音幽冷又伴着杀意十足的古怪低笑,“没想到七公主请了帮手,呵呵,可真是不乖啊。”
片刻功夫,祁幼安已经冲到了里面,那大巫师掩在黑色兜帽下的面容不知是何神情,倒是那一看就有致命剧毒的小蛇对着她高高昂起脑袋,嘶嘶吞吐着蛇信,狰狞又凶厉,“……”
祁幼安不怕蛇却也头皮发麻了一瞬,她移开视线飞快扫了洞内一圈,在心里大致将黑衣人的数目和裘袅袅明韶华以及林南枝的情况了解了一下,差不多就有了*主意。
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裘袅袅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忍着失血过多的头晕目眩抓着铁栅栏爬了起来,眼眸里闪烁着亮光直勾勾盯着祁幼安出现,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林南枝却与祁幼安扫过来的目光对上时便已激动的喊出来幼安姐姐,欢欢喜喜朝她扑了过来,祁幼安嫌她衣服脏兮兮的,也气恼她出现在这里,不等她近身便已冷脸避开,“离我远点。”
“幼安姐姐……”
林南枝顿时垮了脸,祁幼安可不管她高不高兴,手腕翻转枪尖带着清越肃杀的破空声直指西越大巫师,“这里已经被本将军的弓箭手团团围住,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走,把人放了本将军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南境尽数掌握在祁朝燕手中,他们这伙人乔装打扮费尽千辛万苦才蒙混过关来到这里。
大巫师明里暗里带了三四百巫使和暗卫,到了如今身边只剩下这四五十人,其中过半人数还是她在路上重金招揽的亡命之徒和土匪,凶残倒是凶残,但那点儿简单的拳脚功夫根本不够看的,能仰仗的只有手底下这二十多个巫使,眼下她敢杀了祁幼安,回去的路上就要面对重重追兵,侥幸不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将裘袅袅带回去西越了。
长久的静默之后,黑袍下传来几分称得上和善客气的笑声,大巫师挥了挥手,巫使立马会意收刀将浑身血迹斑斑的明韶华从地上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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