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七七七
宋泽兰抿着唇角,没给她笑脸,扬了扬手中的药,“转过去。”
不知怎的,她声音一贯温柔和缓,祁幼安却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丝丝凉意,脸上的笑容不自觉讪讪起来。
宋泽兰给她背上上完药,便觉腰酸痛得厉害,伸手揉了揉才再度开口:“转过来。”
“媳妇儿……”
祁幼安委屈巴巴抱紧怀里衣裳转过来,耳尖有些不易察觉的红,“媳妇儿,前面的我可以自己来,你……你先出去坐一会儿,一会儿我穿好衣裳就出去找你。”
对上那双纯澈温软的眸子,宋泽兰没有再像以前那般轻易被她装出来的乖巧糊弄过去,“安安可是觉得我这个大夫上药不如你吗?”
祁幼安何曾被媳妇儿这般怼过?
她以前都是被宁芳怼的,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她磨磨蹭蹭拿开衣裳,宋泽兰抿着唇角,指尖蘸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宋大夫一心上药,注意力全被那一道道利器划伤的伤口吸引,倒是没有如祁幼安那般害羞,上完了药,便如进来时那般一声不吭出去了。
她走后,祁幼安恨不得用手中的衣裳把自己捂死,要是自己洗快点儿,在媳妇儿回来前上完药把衣裳穿上就好了。
浴室里终究不能待一辈子,祁幼安心情郁闷地穿好衣裳,推门出去,梨儿在门外一直没有离开,看到她连忙扬起笑脸,“大小姐,夫人和少夫人都在等着您呢。”
祁幼安忍不住冲她扬了扬拳头,却怕被媳妇儿听到只敢小声兴师问罪:“不是让你帮我上药吗?你怎么偷偷跑了,我媳妇儿进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梨儿试图蒙混过去,只一味儿讨饶的笑,并不回答。
信里宁芳对祁幼安万般嫌弃,但听闻女儿回来,急急忙忙从外面赶回来的是她,听闻女儿受伤,坐立难安的还是她。
宋泽兰出来告诉她祁幼安只是受了一点儿轻伤,她才稍稍放心些,一边吩咐厨房准备晚上要做的饭菜,一边等着祁幼安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祁幼安进来,几个月没见的女儿晒黑了些,不过看起来倒是全须全尾,她招招手,将祁幼安喊到跟前,伸手将人摸了个遍,祁幼安忍得眼泪花子都快冒出来了。
她才停手,仔细打量着祁幼安神情,语气好奇:“伤哪里了啊幼安?兰儿说你受了点儿轻伤,娘有点儿不相信。”
祁幼安此刻能笑出来依仗地全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意志力,她严重怀疑她娘亲是故意的,但她不说,“没伤哪里,就后背上一点点擦伤,我自己够不着,才让媳妇儿帮我上药的。”
宁芳有些狐疑,随即又想到儿媳妇在里面待那么久可能是小两口小别胜新婚耽搁了些时间,便放过了她,起身笑眯眯道:“幼安你跑这么远回来该好好歇歇,等饭菜做好了让人给你送过来。”
宋母见状,也不欲再打扰祁幼安休息,同样嘱咐她好好休息,便与宁芳一起走了。
宋泽兰与祁幼安一起将她们送出院子,目送她们背影远去,这才放柔了语气,“安安,回去吧,床铺已经收拾好了,你去歇歇。”
“……媳妇儿,你不生气了?”
祁幼安其实也不明白媳妇儿怎么就突然生气了,明明最开始看到自己后背上的伤时,还温温柔柔给自己上药呢。
力度可比梨儿轻多了,梨儿动不动就弄疼她。
宋泽兰垂下眉眼,没有说话,扶着腰朝准备回去,祁幼安拦住前面,小心将她抱起来,“媳妇儿,你陪我睡好不好?昨夜我都没怎么合眼,一直在赶路。”
从平崖山到佑宁城,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两天一夜,祁幼安便是如此。
她以为到家了就能和媳妇儿亲亲抱抱,顺便感受一下媳妇儿信中神奇的胎动,现实却是她好脾气的媳妇儿把她怼了,而她现在正在装可怜博取媳妇儿同情,好让宋泽兰舍不得继续对她生气。
却不知她满身的伤痕已经足够令宋泽兰心疼,宋泽兰从浴室出来没多久就已经冷静了,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她闹别扭,“好,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即可。”
她没忘了祁幼安满身的伤痕,一动也不敢动,显得很是拘谨,祁幼安不禁勾起唇笑起来,“媳妇儿,你不用担心,我抱得动。”
“抱得动也不用你抱,”宋泽兰倏忽红了耳尖,羞窘地移开视线,“我现在需要多走动,多走动有助于以后的生产。”
祁幼安看她不似在骗自己,便放下了她,“那我扶着你,以后每天也陪你走动,你走累的话我再抱你好不好?”
宋泽兰点点头,忽然一愣,顿住了脚步,“每天?”
“对,每天,”祁幼安挑了挑眉,笑容有些得意,“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媳妇儿你只需知道勃特勒死了,南蛮一时半会儿不会来犯,我想在家中待多久就待多久。”
“安安你……你杀的勃特勒可是南蛮的王?”
宋泽兰满眼震惊诧异,勃特勒可不是一般的蛮将,而是南蛮的王啊,岂是那么容易杀的?
她好像也知道祁幼安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了,杀了南蛮王还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心悸不已,只觉一阵阵眩晕感袭来,勉强稳住身形,艰难扯动唇角,“祁幼安,你真是不要命了。”
祁幼安顿时慌了,连忙扶住她,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冒险了,媳妇儿,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快消消气,哪怕打我一顿也行,别气着你自己……”
第131章
成亲这么久以来,祁幼安第一次遭遇了媳妇儿的冷对待。
无论是她道歉认错还是撒娇求饶,她媳妇儿始终不冷不热,随意‘嗯’‘哦’就把她打发了,一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可把她郁闷坏了。
就这般过了两日,宁芳也察觉了两人间气氛不对,这日趁着宋泽兰午间小憩的功夫,让人把她叫了过去。
下人皆被屏退,宁芳不用顾忌太多,见了她便一脸嫌弃,“祁幼安,你怎么惹到兰儿了?这两天看你一直热脸贴媳妇儿的冷屁股,你是榆木脑袋啊,哄了这么久还没哄好?”
祁幼安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又可怜兮兮地唤了声娘亲,“宋姐姐实在太难哄了,我把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一点儿用都没有。她还是生我的气,不愿搭理我。”
宁芳弹了下她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兰儿那么好性子的坤泽被你气成那样,你还好意思怪人家难哄?你不反省你自己做了什么?”
她收着力度,弹得不是很重,不过祁幼安还是假模假样捂住额头,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距离,“娘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怪宋姐姐不好哄,就是……就是真的不好哄,宋姐姐好像铁了心不原谅我。”
她一直在低声下气说好话献殷勤,捏肩揉腿洗脚能做的她也做了。
小月出主意让她跪搓衣板,她也跪了,跪了没一会儿就被媳妇儿叫起来了,当时她差点儿喜极而泣,没想到媳妇儿只是顾忌她身上的伤,并不是要与她和好如初。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祁幼安开始长吁短叹,愁得不行,她只想和媳妇儿甜甜蜜蜜过日子,实在是遭不住媳妇儿的冷脸。
她没出息的样子宁芳实在没眼看,哼了声,“兰儿不原谅你,老娘把你扫地出门就是了,反正我已经有乖孙女了。”
祁幼安瞬间傻眼了,随即委委屈屈开口:“娘亲……”
“别想着打马虎眼!”
自从她分化成了乾元君,宁芳已经不吃这一套了,脸色一冷严肃起来,“老实交代,到底怎么惹着兰儿了,兰儿还怀着孩子呢,你要是真做了过分的事,老娘也不跟你开玩笑,把你扫地出门绝不是说说而已。”
“……我说了娘亲你能不打我吗?”
祁幼安看得出来,她娘亲确实不是说说而已,可她若将所有的事交待了,怕是媳妇儿没哄好,她娘亲也要不高兴了。
毕竟她媳妇儿因何生气,她是知道的……而她娘亲对她的爱护,一点儿不比她媳妇儿对她的关切少,得知了她的冒险行为,十有八|九会更加生气。
宁芳只给了她一个眼神,“你觉得呢?”
“……”
祁幼安狠了狠心,从平崖山被蛮人围堵半个多月提前写信送回来,到自己使计诈降跟明韶华一起刺杀南蛮王,再到回府被媳妇儿看到身上的伤,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讲完她偷偷抬眼看了她娘亲一眼,宁芳脸色黑沉沉的,如她所想的那般,确实气得不轻。
她慌忙捂住脑袋往外跑,宁芳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她丢了过去,“祁幼安,你给老娘滚回来跪着,不然你就滚出府再也别回来,老娘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瓷器在祁幼安身后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祁幼安前脚刚跨过门槛,又怂兮兮地退了回来,“娘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宁芳不为所动,指了指自己脚边,“亏得老娘还想着知道了兰儿生气的缘由,帮你出主意哄媳妇儿呢,现在看来,倒是兰儿罚你罚得轻了。”
“……”
宋泽兰从午休中醒来,身边却不见那人,室内异常寂静,只听得她自己的呼吸声。
这两日祁幼安一直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眼下忽然不在,她不禁想到祁幼安有可能是受不住她的冷淡走了,便有些慌了神儿,忙不迭掀被下床。
外间小月和梨儿听见动静,连忙进来服侍她,宋泽兰顾不得整理仪容,勉强克制自己的急切,温声询问:“小月,梨儿,安安呢?她怎么不在?”
“大小姐被夫人叫去了,不过也应该快回来了。”
小月瞧着她脸色有些苍白,扶着她在梳妆镜前坐下,“少夫人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奴婢去唤大小姐回来?”
宋泽兰微微摇头,既是被婆母叫走,她便放心了,唇边不自觉勾起浅浅的弧度,“不必,待会儿我们过去看看。”
宋泽兰过去的路上,下人便提早将消息报给了宁芳。
宁芳摇着扇子,一边懒洋洋翻着帐簿,说了声知道了便打发下人下去。
祁幼安见她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弱弱伸手拽了拽她的裙摆,“娘亲,要不我去里面跪着?待会儿宋姐姐进来了坐着我跪着,那多没面子啊。”
宁芳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哪儿都不许去,就在这儿跪着。”
“娘亲,求求你了,我在里面也不会偷懒,不信的话你可以让王嬷嬷进去盯着我。”
祁幼安话音未落,宁芳就抬手给了她一扇子,疼的她龇牙咧嘴,揉着脑袋低下了头,“不让挪就不挪呗,打我干什么。”
宁芳嗤了声榆木脑袋,余光瞥见渐渐走近的身影,若无其事端起冷却的茶水饮了口,又低头翻起来帐簿。
宋泽兰踏进房门,就看到了跪在宁芳脚边的祁幼安,心下一惊,一瞬间闪过许多猜测,她抿了抿唇角,浅浅行礼,“娘,我来给您请安。”
她顿了顿,忍着想要去扶祁幼安起来的冲动,又道:“不知安安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跪着?安安这两日一直陪在我身边,应当不曾犯什么错处。”
宁芳丢了账本,略有些不耐地摇着扇子,面上笑容倒是一如既往地亲切和煦,一边示意她坐下,一边散漫道:“谁知道呢,反正跟这小兔崽子说话挺费劲儿的,我就让她跪着了。”
祁幼安不敢吭声,在宋泽兰站在她身边后,更是羞耻心泛滥,将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泽兰明白宁芳如此敷衍的借口便是不打算说原因了,可她却不能任由祁幼安跪着,片刻迟疑便又开口:“娘,不管安安做了什么,这次您能不能看在儿媳的份儿上饶了安安?”
宁芳果断摇头,示意王嬷嬷去扶她坐下,“兰儿,你不用担心她,我知道她身上有伤,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她都敢扮坤泽去敌营里走一遭,在我这儿跪着又算得了什么?难道我比南蛮数十万大军还可怕吗?”
根本不给宋泽兰反应的机会,她便又摆手,“兰儿你不是还要去医馆吗?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让小月送你去吧。”
宋泽兰没动,她终于明白婆母因何生气了,深知辩解已是无用,便想与祁幼安一起跪着,可她月份已大,一旦跪了又像是以孩子为要挟逼婆母妥协,向来敬重长辈的她断然不愿惹宁芳生气,一时便陷入了两难之中。
王嬷嬷笑得一脸慈祥,劝她,“夫人这次是动真格了,大小姐罚完跪后还要去柴房面壁思过半个月,您求情怕也无用,倒不如去忙自己的,等夫人消气了,说不定自己就提前饶了大小姐。”
宋泽兰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宁芳,如此惩罚未免也太重了。
宁芳笑得更欢了,眯了眯眼身子向后仰去,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轻叹道:“老婆子说的对,兰儿你不用管祁幼安,当她没回来就行了。”
祁幼安尴尬地轻咳了声,“媳妇儿你先去医馆吧,待会儿我……我自己跟娘亲商量商量,说不定很快就能去医馆找你了。”
“不妥,柴房又脏又热,万一伤口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宋泽兰脸色微白,没再过多犹豫,推开王嬷嬷便要屈膝跪下,王嬷嬷却似早有预料,稳稳将她扶住,一边惊讶道:“哎呀,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您怎么能跪呢?您身子娇贵可万万不能如此……”
祁幼安瞧见她动作,急得差点儿站起来,“媳妇儿你别这样,娘亲罚的是我,不关你的事……”
小月也很快从愣怔中回神,与王嬷嬷一起阻止她跪下,小丫头焦急的声音里隐约染上了哭腔,“夫人,您快让大小姐起来,不然少夫人也要跪了。”
宋泽兰抿着唇瓣没说话,姿态却很决绝,宁芳倒是料到会如此,从椅子上起身三两步绕到她跟前,“兰儿你悠着点儿,娘答应就是了,不把这小兔崽子关柴房,但你那点儿手段委实轻了点儿,跪还是得让她继续跪着。”
见宁芳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宋泽兰便也见好就收,不再执意下跪,“好,我代安安谢谢娘……”
宋泽兰没再去医馆,与宁芳一起在屋子里坐到了晚上,而祁幼安就一直跪在地上,跪得膝盖生疼也没挪动分毫。
晚饭陆陆续续上桌,宋母也马上要过来用膳了,宁芳才准许她起来。
宋泽兰扶着她去餐桌旁坐下,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心底后悔不已,若是早知晓被婆母看出来会害得她受罚,便不与她闹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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