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七七七
祁幼安心情再度沉了下来,脚步也异常沉重,似有千钧重迈不开半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向五皇女投诚暂时保住祁家,或者将周氏腹中孩子过继过来,打着废太子名号出兵讨伐今上,成功之后再以天子年幼为由摄政,*在幼帝羽翼未丰满前清理朝堂,废而自立。”
祁朝燕更偏向后者,自古帝王无情猜疑心重,只要她手里握着兵权便难得善终,后者才是长久之计……
梅清栎这人心思阴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令祁幼安反感,她当即就考虑第二个办法了,只是谋逆……她之前从未想过……
她也不想认下祁昊宇的孩子,总觉膈应……
正沉思着,席景盛在外面喊道:“大将军,队长,属下有事求见。”
祁朝燕淡淡应了一声,“进来吧。”
席景盛进来,行过礼后便走到祁幼安身边压低声音道:“队长,少夫人来了。”
他耳根子都红了,看起来很是羞窘,祁幼安却不知他是替自己羞窘的,当即勾起了唇角,抬脚便走,“在哪儿?”
祁朝燕默不作声,脸色不大好看,但席景盛眼神请示的时候,她也没有说什么。
于是,席景盛便引着祁幼安去外面见宋泽兰了。
一身男装不大合身,像是匆匆借来的,穿在宋泽兰身上却也温雅如玉风度翩翩,越过重重人群,祁幼安一眼就望见她了。
媳妇儿该不会是不放心自己吧?
脸忽而有些热,祁幼安走到跟前磕磕绊绊唤了声,“宋……宋兄,你怎么过来了?”
宋泽兰听着她那一声飘忽忽好似找不到落脚点的宋兄,唇边笑意浅浅绽放,轻摇手中折扇缓缓道:“小将军身边怎能没有个军师呢?为兄自荐不知能否入得了小将军的眼?”
“……”
第75章
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很多话都不方便说,祁幼安原地思索了片刻,牵着她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离祁朝燕的很近,只隔了三五米而已,除了站岗的士兵外,一般闲杂人根本不会过来。
且还有小满守在外面,祁幼安放心的很,还是如往常那般逮着机会便把她媳妇儿往怀里带,只声音压低了些,“媳妇儿,你怎么过来了?”
“安安,我不放心你,你让我留下来可好?”宋泽兰眉间有些不易察觉的羞意,“我吃了药,也随身携带着抑制信香的香囊,不会被人察觉身份的。”
祁幼安有些迟疑,她倒是相信自己可以保护好媳妇儿,但军队里不允许出现坤泽君是铁律,不允许任何人触犯。
依着祁朝燕的性子,罚她便罢了,若说些难听话,免不了会惹她媳妇儿伤心……
“安安,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山中多毒虫蛇蚁,还有瘴气,带一个大夫总归没坏处的。”
宋泽兰对她的担忧比起宁芳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让云若想办法带药给她,还是安不下心,故而便让小满带着她亲自过来了。
她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温婉清丽的眉间透着坚定,祁幼安心里说不出的动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略带苦涩的药香,“媳妇儿,她知道你过来了,若让你留下来,她肯定会生气……”
宋泽兰察觉出她态度有所松动,唇边笑意愈加温柔,轻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安安,莫担心,我去同她说,不会让她责罚你的。”
“我哪里是怕她责罚我啊,”祁幼安委屈了,哼哼道:“我是嫌弃她说话难听,我脸皮厚无所谓,你……”
不等她说完,宋泽兰便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我脸皮也不薄,无碍的。”
营帐里,祁朝燕眉头蹙着,来回踱步,听到她二人在外求见,便直接让她们进来了。
只是冷沉沉的眸光落在宋泽兰身上,着实称不上温和,“这不是你一个坤泽君该来的地方,没事就尽快回去吧。”
祁幼安就知道会这样,不过比她想象中好一点儿,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握着宋泽兰的手,语气冷硬:“我媳妇儿要留下来,你打算怎么罚,我随你处置就是。”
“母亲,安安第一次上战场,且不说狡猾凶狠的蛮人难以应对,便是山中密林里亦是危机四伏,万一……儿媳实在担心,您便准许我作为随行大夫留下来吧。”
宋泽兰却不似祁幼安,姿态摆的很低,不见祁朝燕吭声,顿了顿便继续道:“娘知道您夜半偷偷把安安召走,气得险些晕厥,她实在不放心安安,我陪着安安她多多少少可以放心些。”
“我没有偷偷,是军情紧急……”祁朝燕解释了一半,神色忽而有些不自然,“想留就留吧,切勿暴露身份,否则军法处置。”
宋泽兰如愿留了下来。
祁幼安牵着她的手就打算出去,“媳……宋、宋兄,一起吃饭吧,我有些饿……”
“好……”
她们身后,祁朝燕的声音宛如平地惊雷,“把手松开!在军中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宋泽兰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祁幼安攥得更紧,祁幼安回头瞪了她一眼,“没人像你这么多管闲事,哪条军规规定不能手牵手了?”
“……她若暴露身份,引起的后果由你承担。”
祁幼安理都没理她,自顾自就牵着她媳妇儿出去了,“她在跟我开玩笑吗?若不牵着你,一会儿你就该走丢了,到时候谁赔我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宋泽兰耳尖泛红,低低道:“安安,我没有那么笨。”
“那我也不放心,这里可是狼窝,危险的很。”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祁幼安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牵着她进了自己的营帐,也喊小满进来了,“外头热,小满你也别守在外面了。”
宋泽兰也跟着点头,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多亏了小满骑马带我过来,不然我……可能真的走丢了。”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小满跟着进来,有些受宠若惊,她是大将军精心培养的暗卫,之前一直藏身暗处,影子般的存在,根本没有人关心她冷不冷热不热……
祁幼安倒是没在意她是怎么想的,嘿嘿笑道:“小满。你陪我媳妇儿坐会儿,我去打饭过来。”
临走前,祁幼安还很贴心的给她俩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宋泽兰捧着茶杯浅浅饮着,小满也捧着茶杯,却是没喝,一会儿低头盯着微微泛着波纹的茶水,一会儿看看宋泽兰,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惋惜。
一盏茶的功夫,祁幼安就回来了。
军中饭菜简单,卖相和味道都一般般,祁幼安把它们摆放在桌子上,却有些担心她媳妇儿吃不惯,手中的筷子迟迟递不出去。
她后悔答应让她媳妇儿留下来了,“伙头军做的饭不是很好吃,媳妇儿你可能吃不惯,要不你还是……”
宋泽兰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打断了她,“安安,我家世代行医却也清贫,也就嫁给你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你吃得惯我自然也吃得惯,你莫想着赶我回去。”
“……”
祁幼安只好把筷子放在她手里,心里却止不住懊恼,“媳妇儿,我那会儿肯定是看到你过来乐昏了头,你留在这里哪有待在府里舒坦?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尤其晚上,蚊虫特别多……”
“安安,你莫诓我,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不听,”宋泽兰脸上的笑意不曾下去过,这会儿笑的更是愉悦,“我只知你已经答应了。”
“……我哪有诓你,留在这里真的不好,不信你尝尝这饭菜。”
祁幼安立马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若非小满也在,就要递到她唇边了。
“好。”
宋泽兰顺从吃了口,神色并无变化,“安安,我觉得还好,并不是很难吃,虽不及赵大娘,但也中规中矩。”
祁幼安不信,侧头问小满,“小满,你觉得呢?”
小满微微颔首,“主子,我也觉得还可以。”
“……”
吃过饭,祁幼安让席景盛给小满重新安排帐篷休息,她则趁着与媳妇儿独处时间,将今日祁朝燕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宋泽兰。
宋泽兰与祁幼安的想法差不多,用七座城池的百姓性命换祁朝燕不去京城未免残忍了些,至于投诚五皇女,没有人比宋泽兰更清楚梅清栎的多疑了,一旦五皇女登位,祁家必定没有好下场。
她将前面的一一分析否决,只剩下谋反这条道路时沉默不语,祁幼安凑到她耳边低道:“媳妇儿,你也赞成谋反?”
“我不知道……”宋泽兰微微摇头,神色为难,“安安,我只是个大夫。”
上一世东启灭国,乃是因为西越与南蛮联合进攻,这一世祁昊宇已死,西越是否与南蛮联合便无法确定,若不趁乱拥军自立,圣上调镇北军亦或者其他军队镇压,能否成事便很难确定……
祁幼安却似不知愁是何滋味,看着她眉头轻蹙似在思虑什么,唇角又往上扬了扬,“你哪是什么大夫,你是我的军师,那会儿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这会儿要你出谋划策你就不承认了?嗯?”
宋泽兰到底是脸皮薄,瞬间红了脸,宛如晚霞晕染的脸颊甚是好看,祁幼安不禁伸手抚了下,却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推开了,“非礼军师,不怕你媳妇儿生气吗?”
“我在非礼我媳妇儿,谁家军师敢躺在我床上……”祁幼安话没说完,她媳妇儿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道:“不是说我是你军师吗?”
“……”
祁幼安吃瘪不吭声了,没一会儿,宋泽兰似是恢复了一贯的温婉淡然,又转过身面对着她嫣然一笑,“劳烦小将军下去,与军师同睡一榻传出去怕是说不清楚。”
“媳妇儿,我错了,不要赶我好不好?”
祁幼安能屈能伸,当即委屈巴巴抱住了她,这才令宋泽兰舒心了些,挣扎几下便随她去了。
昨夜宋泽兰并未睡好,前半夜被祁幼安折腾,后半夜祁幼安离开,她也跟着睡不着,又一路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小满不会如祁幼安那般将她抱在怀里,尽力让她舒适些,在马上颠簸一个多时辰,布料摩擦得她大腿内侧隐隐泛着疼,加之出汗,十分的不舒服,又累又疼,睡着了也才好受些。
她不说,大大咧咧如祁幼安也没注意到,等她睡着祁幼安就出去了。
祁幼安又来到了祁朝燕的营帐,祁朝燕正吩咐人把自己写的信送出去,见她进来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想好了吗?”
“没有,但我怀疑你已经想好了。”
祁幼安揉了揉眉心,又来到了沙盘旁边。
祁朝燕没有反驳,她确实早就想好了,她的思绪很清晰,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计划中进行着,偶尔的意外也不影响什么,最终都在朝着她期许的方向发展。
以她的性子,本是不会对祁幼安透露这么多的。
今日能够例外,着实是祁幼安令她觉得意外了,当然,也可以说是惊喜。
她踱步也跟了过去,幽深的眸子微垂,“幼安,你师父是谁?”
“魏如虎……”
祁幼安脱口而出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回头,见了鬼似的表情盯着祁朝燕。
臭不要脸啊,居然在这个时候套话,她的注意力可都在沙盘上,根本没有防备之心。
祁朝燕她不耳聋,‘魏如虎’在唇齿间默念了一遍,皱着眉头盯着她道:“镇北军主将程元龙麾下的先锋官魏如虎?他倒也是用枪的,不过你怎么认识他?”
东启与西越冲突不断,那边战事吃紧,战报频频输多胜少,若是这个‘魏如虎’,他根本不可能抽身出现在佑宁城。
祁幼安低下了头,心情很是复杂,“对啊,我是怎么认识他的?我不可能认识他。”
重生这种事情太玄幻了,到这个时候了,祁幼安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我之前调查过,你往林家镖局跑的倒是勤快,但那些镖师的实力远不及你。能以弱胜强,且出手又狠又准,没有任何花架子,还能看得懂沙盘,教你的人必是军中之人,且身份不低……”
祁朝燕顿了顿,语气罕见的有些不确定,“你莫不是做过一个梦?”
“啊?”
祁幼安有些懵,还有谁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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