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写给九年后 第81章

作者:宋池青 标签: GL百合

要冷静,要理智,更要残忍。

因此她语气平静地回道:“如果非要我给出答案的话,那我的回答的是,不好。”

第65章 姐姐

随着“不好”两个字的落地,气氛瞬间凝固结冰。

电话那边十八岁的自己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地问道:“为什么?”

这并非是岑鸣蝉第一次拒绝他人。

在大学期间、在游戏里、在工作后,她遇到过不同的追求者。面对女孩子她总是会温柔一些,拒绝话术往往就是“你很好,但我目前没有寻找伴侣的想法”。

当然也有一些不知道她性取向而盲目上前的异性,她基本不会同他们出柜,只会给出三个字,不合适。

不出柜的原因是她信不过他们的人品,怕有些人拿她的性取向做文章,影响她的日常生活。

如今她拒绝十八岁的自己,同样需要给出理由。

岑鸣蝉不由叹息道:“爱情总是甜蜜又短暂的,不如友情长久。”

这真的是最俗套的拒绝方式。

“我们之间差着九岁,你才刚刚成年,并不能分清楚喜欢与爱的区别,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成长。”

“我即将三十岁,需要的是稳定与长久。而你不到二十岁,正好是最耀眼美好的年纪,会有很多选择,不是只有我。”

“现在的你被很多人关注着,我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攻讦你的理由。”

“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但不是以恋人的身份。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希望你能够把自己照顾好。”

话已至此,电话那边也只能情绪低沉地回道:“我明白了,姐姐。”

然后便是双方陷入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舍得主动挂电话,电话里是静悄悄的。

这场表白让她们都变得尴尬与狼狈,她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也不知道今日将电话一挂,迎接她们的是什么。

是疏远?

还是终结?

如果先前她们还能维持着亲昵又暧昧的美好关系,享受着彼此的爱,那么窗户纸戳破的那瞬间,一切都已改变。

最终。

岑鸣蝉不想继续在沉默里无声地感受着彼此的痛苦,她开口说道:“不要多想,去休息吧,做个好梦。”

像是很多个夜晚,她们在睡前互道晚安一样,她听到十八岁的自己轻声说:“晚安姐姐。”

岑鸣蝉握着手机,忽然有些后悔,她宁愿先前那场沉默维持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晚安鸣蝉。”

*

从这天起,她们似乎进入了冷战模式,说是冷战也不恰当,更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岑鸣蝉很清楚这一点,但又无可奈何。

换十八岁自己的脾气,没当场删好友她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又怎么能要求更多呢。

她们依旧还是互道早安与晚安。

晚上的连麦环节被两个人默契地取消掉了,她们尽力避免互相回忆起那个拒绝与被拒绝的狼狈夜晚。

她们也不再约着打游戏,连带着其他对于生活的分享也少了很多。

岑鸣蝉再度恢复了“自由”。

她的手机哪怕开着铃声,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时常响起。她可以静音睡一下午,等她醒来去翻看手机,发现未读消息一条也没有。

她的生活里似乎又只剩下了冉眉冬。

这么讲也不对,她还有写作。

《无冠之王》还没有完结,夺冠只是一座小山,沈青然要做的就是翻越更多的山,闯过更难的关。

岑鸣蝉登上后台,发现多了一条长评。读者针对剧情讲了很多,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本书,从各个方面写出了自己的感受。

最后读者提问。

【作者有微博吗?】

岑鸣蝉有微博,但是很久没有用过了,她决定再注册个新的。等她注册好,才去回复那条长评,同时附上自己的微博号。

她的微博里空空荡荡的,很明显的是个新号。

岑鸣蝉想了想,透过窗户拍了张蓝色的天空发了条微博,然后她注意到了热搜前三中的一条消息。

【CL俱乐部或出售盛世分部联盟席位】

据小道消息所说,CL俱乐部似乎在尝试售出盛世分部的联盟席位。盛世官方赛事发展到现在由最初的十个席位增加到了现在的十六个。每个常驻席位的价格大概在八到九位数。

出售席位便意味着将退出这个赛事。

CL俱乐部母公司为上市集团,运营一直良好,不存在资金紧张的问题,岑鸣蝉实在想不通决策者决定退出盛世电竞项目的理由。

然后她又不免想到还在CL“打工”的十八岁的自己,不知道等她二十七岁时看到这条热搜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时候她大概率已经退役了吧,这期间或许她会前往其他俱乐部,她看到老东家准备退出的消息会难过吗?

岑鸣蝉没有答案。

此时距离上一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她依旧在维持着表面平静实则挣扎的生活。

她的内心好像座活火山,酝酿着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随时可能喷发着滚烫的名为痛苦的灼热岩浆。

她写文、看书、做手鞠球,以及偶尔去楼下逛逛。

她所在的小区绿化率极高,当初的定位就是高端盘。小区最中心有片湖,湖中有个仿古的亭子,可以供业主歇脚与赏鱼。

岑鸣蝉刻意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忙,哪怕是空闲时候,她也要听着音乐或者看看视频。

忙碌便意味着没有那么多时间供她胡思乱想,但是难免的,在某个时刻,她还是会想念对方。

比如说当她睡醒点外卖时,看到那家熟悉的粥店,还是会想起来前不久她们的对话。

“家里附近新开了一家粥店,其中的海鲜粥特别好喝。”

“我更喜欢喝甜粥耶姐姐,等我有空试试。”

“我之前也喜欢甜粥,后来试了试,咸口粥也不错,比如说生蚝鲜虾粥。”

她不知道十八岁的自己这会在做什么,她的训练赛打得还顺利吗,餐厅的饭合不合口,她之前说队友先前想养只矮脚猫在基地里,现在是不是已经养了。

像是乐曲戛然而止,一切都来得突然。

明明就在当天她们还约定好,等她们晚上各自吃完饭回来,要一起把当天比赛的视频补了。

但是现在,岑鸣蝉只能把比赛视频下载下来,独自看完。

看比赛时她总是会恍惚地想到对方,她过得还开心吗?她会想起我吗?

她也像我一样私下补完比赛吗?

岑鸣蝉痛恨自己对感情的渴求,她偷偷去看过对方的朋友圈,她想搜寻到对方痛苦的一点点痕迹。

只要她在痛苦,就证明她还爱我。

哪怕她明知道自从十八岁的自己登上职业赛场后,对方就几乎不在空间与朋友圈这种公开的地方发布动态。

时间似乎被人动过手脚,每一秒都仿佛被掰成了两秒来钟,焦灼、缓慢又漫长。

岑鸣蝉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而在这时,她接到了姑姑的电话。

“鸣蝉,明天有空吗?下班之后来家里吃顿饭吧。”

岑鸣蝉想了想,她回答道:“好,明天我早点过去。”

她没有在电话里同姑姑讲她早已离职目前一直在家写作的事。或许在明天的餐桌上,在姑姑的询问下,她才会讲出来。

面对姑姑舅舅这类的长辈,岑鸣蝉总是会心情复杂。她与长辈的关系并不算差,但也算不上特别亲近,仅有过年的时候会去走一走。

两年前那场白事,基本都是长辈出力忙前忙后,岑鸣蝉并不懂白事的规矩,只是宛如牵线木偶一般,听他人的调令。

白事过后,所有人都回归于自己的家庭。对于岑鸣蝉这个成年甚至已经到达适婚年龄的侄女或者外甥女,更多的也只能是含着泪叮嘱,要好好生活,为了你爸妈也得好好的。

岑鸣蝉一一点点头。

坦白讲,她不太愿意与姑姑舅舅们见面。

每次见面,长辈会透过她去怀念自己的兄弟姐妹,她坐在那里,是她,又不是她。

那一刻,她是父亲,也是母亲。

她听过了太多次这样的话,她的眉毛像父亲,她的眼睛像母亲,她结合了他们的优点。

联想起自己早死的亲人,长辈们开始讲当年岑鸣蝉的父母说过的话,做的事,讲他们如果能活到现在该有多好,然后再安慰岑鸣蝉几句,要她好好生活。

到最后往往就是岑鸣蝉与长辈对坐抹眼泪,徒增感伤。

这样的相见更像是一次次自揭伤疤。虽然明知道那伤口不会痊愈,但每次揭开结痂,都是新的附加的重叠的痛苦。

她能看到那粉色的血淋淋的肉。

很疼。

没有人愿意频繁经历这样的痛苦,她宁愿窝在蜗牛壳里,触到一点点苦头就缩回壳中。

她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在今天打来电话喊她过去吃饭,可能是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兄长,然后想到他唯一的孩子,也或者是有话要跟她说。

只是明天只怕少不了又要再哭上一场。

她还记得,当初父母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姑姑强硬地喊她去家里过春节,岑鸣蝉实在拗不过,只能去住了几天。

她在姑姑家住得并不习惯,陌生的环境令她焦躁与不适。

最主要的是她实在接受不了与姑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些年她与姑父关系一般,仅仅是家里聚会时见过,他们常年说不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