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步澹
青牛拉着篷车,绕过一座二十四洞的长拱桥,静静的停在一座三层河房前。
河边已经聚集了无数小娘子小郎君,手里或放着河灯,或攥着磨喝乐,俱是两两一对,言笑晏晏。
这栋河房外植了几丛细竹,掩着菱花窗,显得清幽文雅。
萧夷光踩下马凳,第一眼便喜欢上了:“那罗延从哪里寻到的这处河房?十分对妾心意呢。”
“你喜欢?杜三娘,明日就去寻房主人来,不拘多少银子,把这里买下来。”
元祯扶着苟柔下车,嘴里豪气的为美人一掷千金,手却不自觉揉了揉右腰,今早她压人不成反被压,差点没把腰折腾断。
唇边漾开微笑,萧夷光主动揽上她的胳膊:“一年又住不了几回,何苦断了商贾的财路?想来再租赁就是。”
“这里的河房地界好,也抢手,就算提前三个月租,都不一定能租到,不如买下来,想什么时候来就能来。”
元祯想起张十一郎的话,这栋河房后面有临河的阁子,不仅可以靠船和放河灯,还放了几只藤椅供人休息,她按了按腰:“进去看看?”
萧夷光点点头,刚要进房,却又看到西边天际的一抹微红,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放河灯的郎君娘子也不多,都挤在朱雀大街上游玩。
她改了主意:“先逛街,再挑几盏河灯回来放。”
逛逛也好,七夕佳节,哪对有情人能抵抗住名正言顺同游的诱惑呢?
她们撇去扈从,只带了苟柔一人,十指相扣的上了街。
火红的灯笼悬在街道两边,铺亮了纵横交错的街坊。游人如织,人声鼎沸,街道两边的吆喝声都格外响亮,卖什么的都有,平日见不到的新奇玩意这会都摆了出来。
元祯端详了几家卖河灯的铺子,有传统的荷花灯,还有小船灯、兔子灯等,简直挑花了眼,不禁感慨:“好多河灯啊,不如都买下来,让你换着花样放三天三夜。”
店主人闻说,脸上笑开了花,对着正挑选河灯的萧夷光拍马屁:“女郎好福气啊,这是您的乾元吧,出手真阔绰,你们全要的话,小店给打八折!”
店内少说也有一千盏河灯,放这么多灯,还不得把御河堵了?
萧夷光瞥了元祯一眼,纤手摆弄着盏荷花灯,云淡风轻的拒绝:“她是入赘我家的,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店主人的笑僵在脸上,重新打量了那捶腰的乾元几眼,见她虽穿着不俗,但面色苍白,眼下泛黑,活像被吸干了精气的药渣,说是赘妻,倒也合理。
她眼珠子转了转,拉元祯到一边,热情推荐:“本店除了卖河灯外,还兼卖从身毒国传来的阴阳合欢散,保准吃了就见效,一夜八回,让您的坤泽欲罢不能、死心塌地。”
元祯:……朕看上去真的很需要这种东西吗?
“我好得很,用不着。”
店主人一副多见不怪的表情,积极推销:“来我这的人都这么说,这样,您夫人说您没银子,我先送你一盒,等您夫人用着也说好,再过来买。”
说着,店主人从一堆河灯里面找出一只非常显眼的大红盒子,上面用金粉描着合欢的小人,见元祯别别扭扭不愿拿,就不分由说的塞到她手里,还语重心长的劝道:
“像您这种身份的人,最怕的就是讳疾忌医,记住,伺候好坤泽比什么都强,别拉不下面子。”
元祯推也不是,拿也不是,想回身教苟柔拿着,哪知她也嫌丢人,忙躲到萧夷光后面:“奴婢还要帮夫人拿东西呢,左右这盒药也不沉,您就自己拿着吧。”
萧夷光眸中滑过一丝笑,她挑好了四盏河灯,教苟柔付了银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亲昵的挽住元祯的胳膊:“走吧,咱们再逛逛。”
好在元祯出来穿着件宽袖大衫,勉强将合欢散塞到袖里,才拔脚走出铺子。
走了几步,因为宽袖太丝滑,盒子顺着袖口就滑了下来,“啪嗒”掉在地上。
街上人来人往,刹那间几十双眼睛都聚了过来,盯着满脸通红的元祯捡起合欢散,目光又在盒面的春宫图上停留好久,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像是有团火焰在背上灼烧,元祯匆忙将盒子塞到自己怀里,却见明月婢眸子里闪烁着谐谑的光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若不是她放出那席入赘的话,朕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元祯愤愤的想着,突然,她心生一计,向方才的店铺疾步折了回去。
第106章
天渐渐昏黑,隔了五米左右,萧夷光见元祯得意的扬起眉毛,向店主人嘀咕几句,又伸手指了指她,最后把阴阳合欢散还了回去。
这次店主人没有推拒,反倒笑出了满脸褶子,点头哈腰的双手接过药盒,拍着胸脯让她放心。
元祯一脸轻松,负着手走回来,用肩膀轻轻撞了下萧夷光:“走吧,再去转转。”
萧夷光问:“你回店做什么?”
元祯耸耸肩,语出惊人:“我又买了十盒阴阳合欢散。”
此言一出,连苟柔都震惊,她一手提着河灯,一手捂上张大的嘴巴,没想到陛下金玉其外,内里却是破絮一团,年纪轻轻就要吃药。
怪不得成婚三年才有的羡婢,皇后娘娘您受委屈了!
“无耻!”
萧夷光羞红脸啐了口,又蹙起眉:“你身上没有银子,刚才是去赊的药?”
“店主人十盒才肯送货上门,我让她送到咱们租的河房里,到时教商音付银子不就好了?”
元祯着实不愿带画满春宫图的盒子招摇过市,想丢进河里,又怕明月婢嘲笑,干脆买了十盒,让人送到家。
她又起了旁的心思,便伸手揽住萧夷光的薄肩,凑在耳边低声道:“你不是也说那处河房好吗?值此良辰美景,不如今夜就别走了,咱们试一试……”
一夜八回,欲罢不能,死心塌地。
萧夷光耳边突兀的回响起店主人的话,脸颊的火热顿时蔓延到耳根。
她雪白的脸庞透出极艳的绯色,别开眼,却没有拂开元祯的手:“陛下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今天早晨还没受够?”
元祯最爱明月婢的口是心非,便嘿嘿笑着,装作浪荡子的模样,用折扇挑起她小巧的下颌:“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苟柔躲在一边,假装欣赏手里的河灯,却暗暗支楞起耳朵偷听:今晚可以不回宫?
那她岂不是就有机会去见曹楚,一块放灯同游了。
瞧那罗延这风骚的作派!
人来人往的,越说越羞耻,萧夷光摇着的团扇也赶不走身上的燥热,就推了把紧挨着的元祯,扔下句话:“在河房住一夜可以,其他的则不许,别动歪心思。”
元祯扳回一局,得意的露齿大笑:“哈哈哈哈。”
月亮爬上中天,街上的人流突然多了起来,裹挟着三人慢慢向前挪动。
除了成对成双的有情人外,还有不少独身的乾元在街上闲逛,四处偷瞄可人的坤泽,寻着机会,就千方百计的去揩把油。
很快,萧夷光的美貌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怀好意的乾元们像老鼠看到了灯油,瞪圆绿豆大小的鼠眼,挤着人山人海也要去搭讪。
“这位小娘子,真是美若天仙呀,不知可有婚配?”
两人来到小摊上为羡婢挑选磨喝乐,听到轻浮的声音,抬眼便瞧见几个大腹便便的乾元舔着脸凑过来,目光灼热,几乎要将她们的衣裳烧干净。
除此之外,还有三三两两的乾元远远站着,像是伺视肥羊的饿狼,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这边。
“美人喜欢磨喝乐?我送你。”
身着绫罗绸缎的乾元,十指戴满金扳指,摸出一角银子扔给干瘦的摊主,向萧夷光献殷勤:“美人想要哪个尽管挑,老子有的是银子。”
这只不长眼的苍蝇是从哪冒出来的,难道看不出朕和明月婢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双贼眼都快长到明月婢身上了!
元祯用折扇拦住他近前的脚步,嫌恶的扇了扇空气:“哪里来的臭虫,快薰死我了。”
乾元才发现美人身边站着个元祯,瞧她容貌贵气逼人,却摆出了副臭脸,身板也弱不禁风,以为元祯也是出来寻欢作乐的浪荡子,便没把她放在眼里:
“先到先得,是我先与这位美人搭话的,你给我滚一边去!”
“你在骂我?”
上一个辱骂元祯的李大郎,已经受挖心削骨之刑,转世投胎做人了。
元祯的脸色沉下来,清亮的嗓音里充斥着怒气,看向乾元的目光寒冷的仿佛是在看一堆烂肉。
她揽住萧夷光的腰,宣示主权:“我妻子不是你能觊觎的人,趁早给我滚!”
乾元还以为自己碰上了个硬茬,打量了下四周,除了看热闹的好事者,她们连个侍卫都没有带,就放下了心:
“就你也配娶到这样的美娇娘?给你五百两银子,把这个美人让给我。”
说着,他果真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蘸着口水数出五张,递到元祯面前嚣张地摇了摇。
“啪!”
连看都没看,元祯一折扇打掉了那五张银票,冷笑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偏要去诏狱里走一遭了。”
杜三娘等一并暗卫扮做普通百姓,已经悄悄跟了过来,正潜伏在人群里,只要元祯发话,就能当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乾元大卸八块。
“那罗延,不要跟这人计较。”
“可他对你无礼,我忍不了。”
萧夷光眉眼亦透着隐隐不悦,她放下磨喝乐,却拉住了元祯想要杀人的手:“咱们走开就是,闹将起来,整条街都不得安生。”
街上锣鼓喧天,到处是欢声笑语,萧夷光不想毁了百姓们过节的兴致,更不愿糟践这其乐融融的太平景象。
再者说,建邺城内的暗卫无孔无入,想寻个人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萧夷光体恤百姓,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她眸光如剑,沉声道:“明日教暗卫找到他,再教训一顿不就好了。”
元祯本想现在就让人扭断他的脖子,听明月婢这么说,心下也同意三分。她使了个眼色,教暗中等待的杜三娘不要贸然动手。
“别走啊,瞧不上磨喝乐?”
乾元色胆包天,见她们依偎在一起,低语几句就要离开,就挡在两人面前,褪下只金扳指递给萧夷光,引诱道:
“金扳指送给你,别管那个半死不活的乾元,这些东西我府上有的是,走,跟我回去,保管你后半生吃香的喝辣的。”
突然,伴随着呼啸凌厉的鞭风,金丝软鞭凌空甩下,抽得乾元惨叫一声,如死猪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瘌**想吃天鹅肉,你个老奴怎敢玷污天上的仙子!看我不抽死你!”
一道火红的身影如旋风般窜出,左一鞭子右一鞭子,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鞭鞭到肉,抽得乾元浑身是血,到处乱爬着躲避,尘土飞扬。
看热闹的乾元一哄而散,生怕下一鞭子就落到自己身上。
绫罗绸缎都抽碎了,乾元血流如注,如同披上了件血衣,不住哀嚎:“女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女侠甩的鞭子反倒更狠:“呸,没骨气的东西,你刚才的威风到哪里去了!”
此路不通,乾元立马改口:“那你抽死我算了。”
“这可是你说的!”
女侠的脸色阴沉可怖,动手抻了抻鞭子,立马就要抽死他。
“慢着。”
萧夷光听着女侠的声音颇为耳熟,她仔细瞧了瞧,惊讶道:“拓跋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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