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欲栖
下一秒,行李箱也脱手了,“咚”地一声撞在玄关一侧的镜子上,支离破碎的镜面切割出一个分崩离析的画面。
“抱歉,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夏沁伊扬起眸,尾端是无边寂静的冷,她抓住孙瑾安的另只腕骨,将她拉回客厅。
孙瑾安明显感觉到夏沁伊身上散发着抑制不住的怒气,却还是要试图挣脱她。
“夏沁伊,你先松开我。”
夏沁伊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孙瑾安只能踉跄着被她带着往里走。
两人情绪都不稳,路过沙发时,孙瑾安勾到了地毯,眼看就要磕到茶几角,夏沁伊反身去捞她,却仍抵不过惯性的力量,一起倒在沙发上。
许是沙发太硬,孙瑾安倒下的一瞬间眼尾的沁红更加浓酽。
夏沁伊垂眸,看见衬衫领口下露出清凌羸弱的细颈,线条流畅的肌骨连着漂亮的弧度,白皙的锁骨上缀着一点灼目的红,恰到好处的性感。
是她留下的痕迹。
刻入骨髓的熟悉气息压下来,孙瑾安没来由地一慌,想撑起身子,“别……”
话没说完,肩胛骨上传来加重的痛感,是夏沁伊的齿尖在还未消弭的吻痕上厮磨。
失控的情绪侵袭着敏感薄弱的肌肤,孙瑾安眼睫不经意阖起。
再睁开时,头顶的天花板似乎变成一张巨大的灰白色幕布,放映着三天前的晚上,她们在这张沙发上,因浓烈的不舍而抵死缠绵的画面。交缠的身体如同根系缠绕的藤蔓,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就像是现在。
扣子不知何时被扯开,暗红的吻痕从锁骨蜿蜒而下,直抵心脏。
孙瑾安猛地一颤,瞳孔很轻很快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扎了一下。
眼前的画面瞬间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取代。
夏阿姨是一个极其独立的人,每周往返于世界各地,从不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除了工作属性的原因,她似乎还在探寻着什么。
同时,她也极其重视节日的仪式感。
每到春节元宵端午这样的传统节日,甚至是圣诞万圣节这样的西方节日,无论身在何地她都会回家,探望夏以岚和白秋,以及马婠婠和她的女儿。
只有一个节日例外——元旦。
自懂事以来,孙瑾安从没在跨年的那天见过夏阿姨。
就连夏以岚和白秋都没跟她在一起。
起初她总以为夏阿姨是工作繁忙,可每一年都如此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直到九岁那年元旦前夜,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莽撞地闯进这间公寓,走进画室,看见挂满怪物的水墨画。
以及,躺在地板正中央,苍白破碎的夏沁伊。
九岁的她还不理解什么叫做痛苦,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美,让她记了很多年。
数九寒天的房间里没开空调,窗外残阳的温度还不足以让房间储存热量,然而那具清瘦的身体上只挂着一件洁白的衬衫,衣领上的扣子似有些松散,随着呼吸的节奏,黑色肩带若隐若现。
手边除了玫瑰的碎片以外,还倒着一瓶波兰伏特加,衣角还洇染上了些许酒渍。
显然是白天就已经把自己灌醉了。
不知是夏阿姨喝得不够醉,还是太过敏锐,当她情不自禁靠近的一瞬,她便睁开了眼。
深不见底的乌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悲伤和迷茫。
那一刻,难以言喻的心痛袭过心脏,让她觉得窒息。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在跨年夜找过夏阿姨,直到多年后夏阿姨晕倒被送进医院,她从妈妈口中得知夏阿姨痛苦这么多年,是因为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所以自那以后,她给夏阿姨的门缝塞纸条,经常哄她开心,陪她跨年,告诉她: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开心。
让她忘却过去的痛苦,开心地度过每一天。
可是。
可是。
可是啊。
“伊伊……你别这样。”
孙瑾安感觉到身体的反应,再这样下去势必会沦陷,她抬手反制夏沁伊的动作,力道大得可怕。
夏沁伊觉得腕骨似是要被捏碎,仍不肯罢休。
“你把话收回去,我就当从来没有听过。”
声线不稳,涩哑中带着点颤。
孙瑾安未发一言,指骨紧扣着她。
夏沁伊支起身子,低眸看向身下的人,漆眸里隐忍而汹涌,好像下一秒要开口重复,却在瞥见她殷红的眼眶里满是泫然的泪水时,停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瑾安看起来,比她还要痛苦?
是因为她强硬无礼的行为?还是,其实她也很难过?
既然难过,为何还要分开?
孙瑾安偏过头,死死咬着唇,就是不肯说话,可*眼里的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地滚出眼眶,顺着眼尾滑落在撑在耳侧雪腻的手背上。
很烫。
夏沁伊盯着她看了许久,倏尔微微抬起指骨,动作轻柔拭去她脸颊上的湿润。
孙瑾安脊骨一僵,剧烈的痛苦麻痹了心脏,趁此间隙,她用力地推开她,起身朝玄关跑去。
“瑾安。”
她脚步一顿。
夏沁伊望着她的背影,低哑的嗓音透出骨子里的清傲,“你说不出口的话,不代表我永远都无法知晓。”
听到这话,孙瑾安知道夏沁伊愿意让她离开,但并没有接受她的分手理由。
可她并不觉得慌乱。
相反,一股绝望的寒意自脚底升起,瞬间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孙瑾安当然知道以夏沁伊的聪明敏锐,迟早有一天会猜到真实的理由,可她仍抱有一丝丝的希冀,希望夏沁伊永远都猜不到。
这样至少在这个时空的夏沁伊心里,她没有害得她痛苦了二十几年。
可夏沁伊却连这点体面都不愿留给她。
孙瑾安不敢再停留半秒,径自开门走出公寓。
好在清晨时分电梯里没什么人,并没有人看到她凌乱的衬衫和满脸泪痕的面容。
在电梯里稍作整理后,她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想给马婠婠打电话,告诉她不用过来接她,她自己打车去新租的房子。
然而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
手机应该是摔在沙发上时掉了出去。
孙瑾安不想上楼去取,只能再下一层去停车场等马婠婠来接她。
没想到她刚走进停车场,马婠婠的车恰好停在车位上,车灯未熄,马婠婠看见她在驾驶位上朝她招手。
孙瑾安埋头走到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旋即深吸一口气,实在扯不出轻松的笑容,便面无表情地走到车头,坐进副驾驶。
马婠婠侧头睨她,“哭了?”
孙瑾安紧抿着唇,偏过头去,恰巧透过车窗看见一道清挺的身影,正从楼梯间朝她走来。
马婠婠自然也瞧见了,当即瞳孔一缩,“我没看错吧……沁伊?!”
谁能告诉她远在另一个时区的人,怎么突然一眨眼就出现在眼前了?
难道人在极度心虚的时候,大脑会出现幻觉??
与此同时,夏沁伊已然走到副驾驶旁,屈起指骨在车窗上轻叩几下。
马婠婠看了一眼孙瑾安,见她僵硬地把头转回正前方,似乎没有要回应的意思,紧接着就见夏沁伊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长方形物品。
长得很像孙瑾安两天前新买的那台手机。
马婠婠迟疑一瞬,在控制台按钮降下车窗,心虚地打了声招呼:“沁伊。”
夏沁伊略微颔首,回眸看向孙瑾安,见她没有要接的意思,长臂一伸,将手机放在中控台上,而后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她,似是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马婠婠:……
三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孙瑾安颤声唤了句:“妈。”
马婠婠顿时回神,朝夏沁伊看去,嘴唇动了动。
不等她说话,夏沁伊不疾不徐地后退半步,目光自始至终一直落在孙瑾安身上。
马婠婠感觉孙瑾安整个人都快碎掉了,朝夏沁伊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启动车子,缓缓朝停车场外开去。
后视镜里,清瘦的身影越来越小。
直到拐弯再也看不见。
新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却离夏沁伊的公寓有三个学校那么远。
suv绕过景青南门,径直朝北行驶。
孙瑾安看着窗外一直没开口说话,马婠婠意识到两人已经提过分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她。
什么话都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抚平痛苦。
何况,她们那么相爱过。
新租的房子在一片教职工家属楼里,房子有些老旧,但胜在环境氛围不错,至少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车子缓缓停在楼下,熄火后马婠婠解开安全带,疑惑地看了眼车外。
“奇怪,怎么有猫的声音?”
“你听见没?”
一转头,却见孙瑾安肩膀在微微发颤,小猫似的呻吟一声接着一声从垂落的乌发里溢出,许是这几天压得太狠,孙瑾安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马婠婠轻叹一声,伸手把她拉过来抱进怀里,如同哄着一个心碎的孩子,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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