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懒尸
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虞爻五岁那年,那一年爷爷病死了,父亲虞柱军在丧仪的那三天里染上了打牌的瘾,后来和人打牌的时候又染上了酒瘾。
喝醉之后总是爱发脾气摔东西,奶奶倒是能管住他,他也不敢在家里对人动手。
直到有一天,虞秀兰早班回家,虞柱军冲上去就是一巴掌,一边打一边还骂她在酒店和客人勾勾搭搭不检点。
刚开始虞秀兰还敢和他对着干,但渐渐到后面,虞柱军下手越来越重,直到奶奶也拦不住他。
虞秀兰没办法,只能在虞柱军的威胁下辞了酒店的工作,老老实实在家旁边的厂房里找了个流水线工人的活。
她以为虞柱军这样就能消停下来,但虞柱军却更加的变本加厉,打牌输了就去喝酒,喝醉了就回家对老婆动手;打牌赢了也去喝酒,喝醉了倒是心情很好,会把赢来的钱大发慈悲般的分一半给虞秀兰。
虞爻十一岁那年,家里发生了另一件大事,虞秀兰怀孕了。
虞柱军拉着虞秀兰不知道是去哪儿做了检查,医生说肚子里是个男孩,从那天起家里突然好起来了。
虞柱军不打牌了,也不喝酒了,就好像又变回了爷爷还没死时的样子。
虞秀兰怀孕的这段时间,家里一切都恢复如常,但好景不长,因为虞秀兰生下了个女儿。
虞柱军当场就在医院大闹一场,甚至还斥巨资和刚出生的小女儿做了一次DNA鉴定,鉴定的结果就是女儿是他的,而他则是被当时给虞秀兰做检查的那个医生给骗了。
从那天开始,名为家暴的阴云笼罩在了虞爻和虞秀兰的头顶,至于奶奶则成了妹妹的保护伞。
虞柱军很爱面子,即便喝醉了也知道打人不打脸,虞秀兰和虞爻身上经常满身伤痕但脸上却白白净净。
妹妹出生后的第一年,虞爻十二岁,刚上初中,奶奶去世了。
虞柱军没了母亲的束缚,动起手来更是没有半点留情,而妹妹的保护伞则成了虞秀兰,虞爻依旧独自承受。
直到有一天,带着一身伤痕去读书的虞爻,被年轻的女教师发现了,那天放学回家后,虞爻在家里见到了警察。
这是虞爻第一次体会到警察带来的安全感,但迎接她的是母亲抱着妹妹朝她甩来的愤怒的一巴掌。
她的嘴里说着虞爻听不懂的话,然后警察被母亲送走了。
那天晚上虞柱军发了狠一样的殴打虞秀兰,在额角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而虞爻和妹妹则提前被虞秀兰送去了领居家躲祸逃过一劫。
从那天起,虞爻就明白了,她的事情只能自己解决,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谁都救不了她。
虞爻开始学着躲祸,每天下午放学后会先去虞柱军常去的麻将馆偷看,如果虞柱军的脸色不好那就意味着他输了钱,现在回家可能会挨打;而脸色好时就代表他赢钱了,现在回家不仅不会挨打,还会拿到虞柱军分出来的赌资。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虞爻上完初中。虞爻成绩很好,考中重点高中的那一天虞柱军破天荒的办了一次席,三姑六婆的请了一大堆人,礼金收了不少。
虞柱军大概是吃到了甜头,开始不再打骂虞爻和虞菱,反而让她们好好读书,考上了好的学校他又能捞一次钱。
于是虞爻开始了正常的高中生活,直到有一天穿着破破烂烂的校服带着一脸的伤回家,虞柱军以为她在学校学坏了,又一次对她动了手。
这一次,年仅五岁的虞菱挡在了虞爻身前,虞秀兰拉住了虞柱军。
同年年底,虞柱军因为工作时间喝酒开车被单位辞退了,那天起养家的重任落在了在厂里打工的虞秀兰身上,工资虽然不低,但其中一半都会被虞柱军抢去打牌。
虞秀兰知道大女儿的成绩好,所以在被虞柱军抢走过一次工资后总会偷偷攒下来一部分,留作两个孩子以后读大学的费用。
虞柱军年纪大了,渐渐被酒水和懒惰掏空了身体,就算想打人也变得力不从心,虞秀兰和虞菱身上再也没有被打出过伤。
于是,虞爻开始放心的做出自己的计划,她拿着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偷偷报了燕京的大学。
从离开家去读大学的那天起,虞爻再也没有回过合川县,直到大学毕业,她开始在燕京一边打工一边自己创业。
虞爻24岁那年,虞菱13岁,她拿着菜刀在虞柱军的前胸砍下了一道深深的刀口。
因为虞柱军威胁虞秀兰,让她打电话必须把虞爻叫回来,两人拉扯之间虞柱军推到了虞秀兰,虞秀兰当场撞在桌边晕了过去,虞菱冲进厨房拿了菜刀,朝着虞柱军的前胸恶狠狠地劈了下去。
虞爻回家时看见的就是满地的血迹,父母在医院,而13岁的虞菱被警察带走了。
13岁的虞菱因为没有满14岁、再加上是情急之下的正当防卫,所以并没有付刑事责任,被教育一通后就被虞爻带回家了。
但苏醒后的虞柱军却不依不饶,喊着闹着要去虞菱的学校举报,让她没书可读。
这是虞爻第一次花钱让他闭嘴。
那天起,虞柱军就像是找到了长期的饭票,每隔一段时就会找虞爻要一次钱,虞爻偶尔会给偶尔理都不理。
一到这个时间,虞柱军总是会用虞菱的事威胁她,但也仅仅只是威胁,他知道一旦虞菱不能去学校,虞爻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把她接走,这小小的合川县会只剩下他和虞秀兰两个人。
不过虞爻也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总是会在虞柱军想要鱼死网破的时候拿出一点点钱钓着他。
直到虞菱上高中那年,虞爻26岁,虞菱考上的重点高中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她砍爹的事,坚决不肯收她入学,即便她的成绩名列前茅。
虞爻再次踏足合川县,这一次,她手里的筹码变得更多了,她为虞菱找了城里的寄宿制封闭式学校,学校师资力量强管教严格,即便是虞柱军也闹不到虞菱面前。
这一次虞爻还把虞秀兰从镇上接到了城里,在派出所旁边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三室的房子,让虞秀兰专心地照顾虞菱读书。
直到今天,虞爻才再次回到这间出租屋,为了彻底斩断笼罩在她头上长达二十年的阴云。
虞爻睁着眼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就这么简短地回忆起自己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辛酸、苦楚和血泪都被她咽进了肚子里,她语气非常平静就好像那些事不是她亲自经历过的一样。
而身旁抱着她手臂的陆织理早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虞爻袖口的布料,直直浸进了虞爻的心里,泡得她心尖发酸。
“别哭了,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陆织理咬着嘴唇偷偷抽噎着,“阿爻……阿爻……我以后一、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虞爻笑了起来,侧过身看着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陆织理,大拇指为她拭去眼尾的泪水,柔声说道:“没事的理理,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你只需要好好陪着我就好了。”
不是永远也没关系,只要能和你一起共度一段,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即便以后注定会分开,她也会因为这一刻的幸福而一直幸福。
陆织理的大脑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情绪波动又太剧烈,大脑开启了自动保护机制,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只是她依旧记得罪该万死的虞柱军和被虞爻忽略而过的高中的那一次狼狈归家。
陆织理希望自己能在梦里遇到海底的章鱼海巫,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来虞爻幸福快乐的一生。
要是她的爸爸妈妈也是虞爻的爸爸妈妈就好了……
陆织理哭累了,带着遗憾和心疼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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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陆织理是被痛醒的,太阳穴两边传来的钝痛让她闭着眼都哼哼唧唧。
但很快,一双柔软温热的手在她太阳穴周围轻轻按摩起来。
几分钟后陆织理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穿着松松垮垮睡衣的虞爻,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柔软,“理理快起床了。”
说完,虞爻又轻轻在陆织理额头落下一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小情侣间早晨的贴贴。
陆织理脸颊红扑扑的,头不痛了脑不晕了,一个小猪飞扑,圈住了虞爻细细的腰肢,整个人都埋在了她的小肚子处,哼哼唧唧地到处乱蹭。
直到自己刘海被蹭炸了毛,这才又害羞地把头埋在虞爻小腹。
“好了,快起来,刚刚虞菱都来敲过——”门了。
虞爻话音未落,房门就被嘭一声推开,站在门口的虞菱说道:“姐,小陆姐起来了吗,我——”
“我操!”虞菱连忙关上门,又发出了嘭的一声,“你们怎么办事不锁门啊——”
陆织理从虞爻小腹处抬起头一脸茫然,虞爻缓缓低头看着她,半晌后顿时脸颊炸得通红。
她曲着腿,主要是为了刚刚方便给陆织理揉太阳穴,陆织理埋着头,又有被子遮挡,以刚刚虞菱的视角来看就是:陆织理一大早就……
就埋头在她腿间大吃特吃……
第38章 “虞爻好恶心啊。”
几分钟后虞爻带着穿搭妥当的陆织理走出了房门,虞菱端坐在客厅,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上播的新闻联播。
虞爻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无奈地先领着陆织理去洗漱,然后才回到客厅里坐下。
“你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天想些什么呢。”
虞菱耳根红通通的,看了看浴室的方向,然后才压低声音对她姐说道:“姐,你说你去叫她起床,怎么就叫到床上去了。”
虞爻闻言,实在没忍住,伸出食指狠狠戳了下虞菱的脑袋,“红的白的全给你看成黄的了,理理就是抱着我撒娇呢,什么也没干。”
虞菱见她姐的表情不像是撒谎,这才干干巴巴地后知后觉,好像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哈哈,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那个位置是挺容易看错的。”
虞爻笑着,双手抱胸往后一靠,“不过,你怎么会想到那种地方去,喜欢女孩子?”
虞菱嬉皮笑脸地靠到她姐肩膀上,“不儿道啊,反正不喜欢男的,我朋友说我无性恋呢哈哈哈哈。”
虞爻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不管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记住一点,未成年不许上床。”
“哎哟,姐你说的这么直白干什么,都给我弄害羞了。”虞菱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把脸埋在虞爻颈窝里打转。
虞爻:“这有什么,你们学校没上性教育课?生理卫生的知识没学过?总之,保护好自己,这一点最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
陆织理洗漱完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虞菱抱着虞爻手臂撒娇卖乖的模样,她磨了磨牙齿,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有种冲动,想去把两人分开。
“对了姐,那你都和小陆姐亲密接触过了,你们还没谈恋爱吗?”
“谁和你说亲密接触了就要谈恋爱的?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姐,想不到你还是个渣女啊!”
“什么话,小孩子少打听。”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进陆织理的耳朵,心里虽然知道阿爻是不希望暴露她们的关系才这样说的,但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
手指捏着衣摆缓缓摩挲一点点的缓解着她焦虑的情绪,她安静地站在浴室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恰巧,门外传来响动,沙发上的两人转头去看,虞爻却率先看见了呆站在浴室门口的陆织理。
虞菱上前接过妈妈出门买的早餐,虞爻则朝着陆织理走去,牵着她的手松开了已经被捏皱的衣摆。
虞爻:“理理,怎么了,还没睡醒吗?”
陆织理抿唇摇了摇头,虞爻没说话只是牵着她去餐桌边,而后又拿起虞菱放在橱柜上的皮筋,为陆织理仔细地编了条辫子。
“谢谢阿爻。”陆织理声如蚊呐。
虞爻笑笑,准备去对面坐下,但陆织理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摆,仰起头望着她,眼睛里写满了不安。
“怎么了?”
陆织理张了张嘴,余光却瞥见了从厨房端着碗出来的虞菱和虞秀兰,想说的话又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没事。”
餐桌上摆了好几种早餐,有打包回来的面条、包子、烧麦、蒸饺、豆浆、油条,也有虞菱早上起来煎的鸡蛋吐司和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