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懒尸
冯医生和医护人员在给陆织理上仪器,傅双和陆竹笙在安排后续的工作,只有谢妍青,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昏迷的陆织理身旁,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恍惚。
她感觉自己上一秒都还在陪着大伯大伯母敬酒,结果下一秒就坐上了飞往德国的飞机。
她单手支着下巴,开始回忆起台球厅里发生的所有事,但任凭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虞爻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
就算不想和她姐去德国治病,也犯不着在婚礼还没结束时就说这些话吧。
明明在进行仪式的时候,眼里的幸福和爱意不像假的,怎么一眨眼两人的感情就彻底破碎了呢?
谢妍青想的入神,也没发现身旁的陆织理微微睁开了双眼。
大概是太过惦记虞爻,陆织理这次根本没有昏迷多久就恢复了一点意识,她能清晰地听见旁边人的说话声,睁开一条缝的眼睛能看见在她身旁忙碌的人影。
阿爻呢?
阿爻在吗?
陆织理喃喃念叨着虞爻的名字,但却始终没有人听见。
虞爻说的每一句话在她大脑中回响,有幸福的又逗弄的但最后让她最记忆深刻的还是那句——
“和傻子玩玩而已,谁会当真。”
陆织理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如果虞爻不喜欢她,那又为什么会愿意和她结婚呢?
陆织理没有答案,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听到虞爻答案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以前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过生命从自己身体里流失的感觉。
但此刻她真的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逝、意识的消亡,或许她只能带着关于这场草草收场的婚礼的记忆离开。
她知道,自己好像真的在奔向死亡。
第72章 “陆织理,虞爻需要你。”
距离那场割裂的婚礼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陆家人就像是消失在了虞爻的生活中一般。
要不是工作室和LURI的合作还在顺利推进,虞爻都要以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了。
除了再也得不到陆家所有人的消息外,虞爻觉得自己的生活和没有遇见陆织理之前别无二样。
只不过她在下班回家时,只要大脑一空闲下来,就会自虐般的回忆起那场婚礼所有的细节,每次一想起来就是一场无声的恸哭。
就好像要流干后半辈子所有的眼泪似得。
刚回家的那几天虞爻根本连听都不能听到陆织理这个名字,每次温梨初不小心脱口而出,迎接她的就是虞爻悲痛的表情和泪水。
不过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再加上工作室的事确实忙,虞爻这才被工作压得根本没有一点胡思乱想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虞爻的体重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跌,温梨初感觉自己每天看见她时她又会比前一天更瘦一点。 :
这一个月内也发生了许多事,虞菱高考结束了,她和虞秀兰便正式搬到了燕京。
搬家的事也让虞爻忙了一段时间,虞菱有时候总会问陆织理怎么不在,虞爻敷衍着回答了两次,她就好像懂了什么,再也不问了。
这套房子是虞爻一早就准备好的,可以算是拎包入住,在正式入住的那天晚上,虞菱拎着一瓶白天温梨初送来的酒和两只杯子敲响了虞爻的房门。
虞爻房间里早就熄了灯,她平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暗下来的天花板,嘴角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敲门声响起,顿时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谁?”她语气淡淡地问。
虞菱:“姐,是我,你睡了吗?我能进来吗啊?”
虞爻缓慢地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按开了房间里的灯,“没有睡,你进来吧。”
虞菱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姐顶着那张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血色的脸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菱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脸上扬起笑意,举着手里的酒杯扬了扬,“我成年后的第一杯酒,陪我喝一点吗?”
虞爻宠溺地笑笑,掀开被子下了床,又推开房间里露台的推门,“来吧,喝一点也能助眠。”
虞菱顿时笑了起来,像只雀跃的小鸟飞向了露台。
姐妹俩在露台的躺椅上坐下,一边喝着一边天南地北的聊天,不过几乎所有话题都是虞菱主动找的,虞爻就只是配合着回答。
余光瞥见妹妹找话题找的抓耳挠腮的样子,虞爻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酒杯,眼睛望着渺远的天际,淡然地说道:“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虞菱:……
她以为她隐藏的挺好的呢。
不过她向来就比较听她姐的话,立马说道:“姐,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瘦了很多啊,是因为失恋吗?”
虞爻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和肚子,入手不再是绵软的触感,反而有些紧实了,肚子上的肉更是不复存在,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
“瘦了很多吗?”虞爻低着头喃喃道,“我只是最近天气热了食欲不太好,没有其他的原因。”
是她自己接受不了自己,怎么能怪到失恋身上呢……
虞菱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今晚吃完饭之后,你是不是去厕所吐了?”
不等虞爻回答,虞菱又接着说道:“你别想撒谎骗我,我路过厕所准备去厨房,在门口听得真真切切,我后来还发消息问了小初姐,她说吃了就吐的毛病是你最近才有的。”
“你到底怎么了啊?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啊?”
虞爻有些愣神,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重新靠回躺椅上,“只是偶尔吐一下,没有多严重的。”
其实不是。
自从那天在婚礼现场说了那些话后,她就应激在会场的厕所里吐得天昏地暗,那天起她好像再也不能顺利的进食,每次吃完饭总是会直奔厕所,就算没把吃的饭全吐完,也会吐个七七八八。
她暴瘦的原因也有这个。
虞菱知道姐姐的脾气犟,自己也不能强行拉着她去医院治病,所以后面几天吃饭的时候,虞菱总是会暗示妈妈做些好消化养胃的食物。
虞爻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所以每一顿饭都很给面子的吃了不少。但这种反胃和呕吐是她控制不了的,这次她学聪明了,知道背着虞菱去吐。
不过这种日子她自己过着也不舒服,所以没在家住几天就收拾东西回自己家了。
回家的那天晚上,虞爻久违地梦见了陆织理。
梦里的她们和之前一样亲密无间,陆织理总会抱着她行走在家里的每一处,以至于她从白天到晚上几乎脚不沾地。
梦里的陆织理好像比现实里还要更加粘人,无时无刻都想贴着虞爻,挽着手臂、揽着腰甚至还要死死地把虞爻禁锢在怀里。
虞爻逐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梦里的陆织理却变了脸色。
她不再能看清对方的脸,她只能看见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斥着仇恨和怨毒,血泪从眼头眼角滚落,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嘶吼出来——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要骗我!我恨你!我恨你!”
虞爻猛地被惊醒,一股熟悉的反胃和恶心袭上心头,她还来不及深思,便快速地冲进了卫生间。
断断续续的呕吐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虞爻这才知道,自己好像真的生病了。
她独自预约了心理医生,独自在休息日前往诊疗室,独自将自己表面愈合的伤口再次剖开,为医生讲述自己稀烂又破败的高中生活。
她不敢去死,她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所以她积极的自救,哪怕以后的几十年她都要独活。
虞爻病情的结果很快出来:轻度抑郁引起的厌食。
拿到拿到那张报告单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不太敢相信,她从不觉得自己是抑郁的,她只不过是有点想陆织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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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远在汉诺威的陆织理情况却并不怎么好,自从在飞机上恢复过一点点意识后,陆织理直到今天都再也没有苏醒过。
谢妍青本打算陪着她说说话,结果对方却根本不给她一点机会。
汉诺威的这家私立医院是整个德国神外最有名的一家,陆织理的主治医生也是这家私立医院的院长Dr.FriedrichBauer(弗里德里希鲍尔),也是他当时在研讨会上接下了陆织理的病历单。
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内,鲍尔医生就已经给陆织理安排了两次颅骨手术,手术都很成功,但陆织理就是醒不来,连带着身体机能也在逐步减退,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最后还是鲍尔医生的学生辅修过心理学的一位女士做出了合理的推测。
“我怀疑病人是主动陷入昏迷的,你们知道她在昏迷之前经历了什么吗?或许就是因为这段经历,才让她潜意识里不愿苏醒。”
这一番话让了解实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她们怎么不知道呢,她们还都是当时在现场的见证人。
“病人即便是在昏迷中,也是能听见你们说话的,所以多陪她说说话吧,或者你们也可以试着打消她的顾虑。”
于是,从这一天起,不管是陆竹笙、傅双还是谢妍青,每个人都会来病房陪陆织理说很多的话。
她们讲她的童年、讲她的学生时代、讲她最快乐的失忆的时候也讲那一场草草收场的婚礼。
可即便如此,陆织理依旧没有苏醒。
傅双这段时间在医院几乎耗光了她的全部心力,鬓角的白发旺盛生长,但她却一点去染黑的心思都没有。
不止是她,陆竹笙也几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明明家族没有秃顶的基因,但最近他的头发却稀疏了很多。
谢妍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拉着夫妻俩到病房外的走廊上,一脸郑重地建议道:“大伯大伯母,咱么要不还是把虞爻给绑过来吧。”
“我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我姐重燃生的希望的人,那这个人一定只能是虞爻了。”
“简直是胡闹!”三人的身后传来一声不悦的怒喝。
三人纷纷转头,原来是姗姗来迟的陆沫。
“小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出了虞爻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让我姐醒过来!”谢妍青在医院待的这一个月,不仅是吃不好睡不着,就连嘴角都燎上了泡。
“谁说没有人能让她醒过来了!”陆沫手里捏着一沓文件,厚厚的不知道是些什么,“我进去和她说会儿话,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说完陆沫转身便进去了。
病床上的陆织理脸色苍白看不见一点血色,只有旁边摆着的机器能证明她还活着。
陆沫走到病床边,看着自己最爱的侄女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里的文件。
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织理,沉默了许久,她才开口。
“理理,小姑知道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我不知道你现在对虞小姐是什么样的看法,但有些事我还是要告诉你,她在婚礼现场说的那些话不是本意,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那些用语言胁迫她的人。”
“你还记得当时台球厅里的那些人吗?虞爻高中的时候被她们欺负了很久很久,久到虞爻一看见她们就会条件反射地选择自我保护。”
“虞爻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帮你处理这些人,如果想要保护她想要帮她报仇,那就醒过来吧。”
“那些曾经欺负过虞爻的恶鬼,到现在也没有放过她。”
“陆织理,虞爻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