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齐阳，你听着，我腿伤了，所以我们两个人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能出的去。”白飞飞声音并没有压低，甚至只是一贯稀松平常的语气在说话：“现在希望只在你身上，如果你还在这里哭，耽误一秒钟，我就早被他们抓到一秒钟。如果你现在立刻出去，去报警，去找人求救，我兴许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选择交给你。”
身后安静了片刻，白飞飞也没有抬头。
吴清莹脸上的泪还在流着，可这个瘦弱的女生却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呜呜咽咽的哭，随后，一只脚缓缓的踩在了白飞飞的肩上。
颤抖，却坚定。
那瞬间，李柯忽然觉得，白飞飞大约应该是在笑的。
吴清莹离开了。
白飞飞和她隔着围墙，终于浑身脱力的仰倒在地，腿上的鲜血湿濡了地面一小片地方，脸上果然是笑着的。
“你可快点啊。”白飞飞倒在地上，长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精疲力竭的狼狈，却有种极为自然的美。她小声嘟囔着，也不管对面有没有人能够听得见，自顾自喃喃道：“我的小命可就握在你手上啦。”
之后她闭闭眼，短暂的放纵休息过后，她又踉跄着爬了起来，回头向后望去。
那一眼直直望向镜头正中，在其后观察的李柯整个人居然怔住片刻，下意识又抬起头，看向了场中踉跄的少女，又将目光放回小镜头，却看不到她的双眼，只能看到一个瘦削，却始终向前的背影。
他不知道她那一眼到底看到了什么，却因为那一眼而生出无数情绪����她到底是看到了施暴者，还是看到了希望？
*
白飞飞尽可能行动正常的走回了位置上，吴清莹擦干眼泪，也跟着一起走到了她旁边。
场上有片刻的安静。
李柯很满意，甚至十分欣慰。
白飞飞没卖惨，他也就没有过多关注白飞飞的腿伤，只是又拿起两人资料看了看，说道：“你们两个全都是非科班的？”
白飞飞一眨眼，有些疑惑。
吴清莹说她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呀。
吴清莹点点头，轻声应了：“对。”
旋即她转过头，小声对着白飞飞道：“我忘记跟你说了，我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但是我学的是艺术传达设计……”
白飞飞：“……”
“表现不错。”李柯扭头，看向了其他几人，说道：“你们觉得呢？”
其余几人连连点头。
林燕梓更是兴奋的不得了，可毕竟后面还有百来号人，她即便兴奋，也不能太过于表露自己，只能附到李柯耳边说道：“她不错，我把她资料传群里了，编剧团队一致认可����形象贴，眼睛灵，眼神里有东西，动作也干脆利落。这样的孩子是个好苗子。”
李柯跟她想的也差不多，甚至如果不出意外，她觉得可能桑桑的角色应该会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沉吟片刻，看向身边的霍妩。
从刚刚起，霍妩就一直没有表态过。
李柯：“你觉得呢？”
白飞飞跟着一起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目光忐忑的望向霍妩。
比起李柯，她更在意的也是霍妩的看法。
霍妩脸上的的情绪没有过多表露，却点点头，说道：“她不错。文戏武戏都过得去，有想法，也接得住戏。吴清莹����”
霍妩话锋一转，看向了白飞飞身旁的吴清莹，说道：“你资料上写是电影学院的，学的什么？”
吴清莹答道：“传达设计，不过我报了很多个电影表演辅修课。”
“嗯。”霍妩点头，和李柯道：“都还行。”
白飞飞脸上崩了许久的紧张和故作镇定的严肃终于全数瓦解，露出了个灿烂的笑来。
霍妩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停顿一下，撇开，又瞧了瞧，手上的笔开始在本子上无意识的涂涂画画。
不多时，本子上所有能形成闭口的部分全部被她涂黑，密密麻麻的全是小黑点。
霍妩皱皱眉，翻到了下一页。
李柯满意点头，终于升起了些许人文关怀来：“去下去处理处理吧，伤得不轻，小姑娘家家的可别留疤了，天热，当心感染。”
白飞飞故作轻松，哪怕是李柯主动提起，她也没用腿说事，朝众人鞠躬，“谢谢导演，谢谢……谢谢霍老师！”
霍妩表情略显有些古怪，但还是应了声。
白飞飞刚一下去，就被等待了许久的付晓晓冲过来一把抱住了。
“宝贝你好棒！！”付晓晓也不再管三七二十一，围着白飞飞转圈圈，干脆就抱小孩似的抱着她往坐台走。
两边离得近，其实也就几步路。可白飞飞先摔跤，后飞扑，又让人踩肩翻桌子，情绪又经历这么久的大起大落，也升起了点疲惫来，就没挣扎，随着付晓晓捞着她跟着哼哼唧唧发出点没什么意义的声音来。
她们下场后，十号跟着上去，几人却没有心思再多看。
吴清莹跟在后面，满脸抱歉，紧张的一直说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刚才真是太抱歉了，都怪我没注意到。”
“没事。”白飞飞朝她摆手，顺手给付晓晓掖了掖有点翻起来的裙子，“你后脑勺也没长眼睛，怪不得你。也是你把桑桑这个角色给我的，说起来还得是我谢谢你。”
吴清莹只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想争取齐阳这个角色，我和桑桑……不一样的。桑桑很适合你。”
白飞飞就笑了笑。
吴清莹没待多会就离开了。
付晓晓刚才一直埋头给她处理伤口，刚刚才处理完，心疼得要死，“去吃点东西吧？我让雪姨把车开到附近，还能走吗？你两个膝盖全都破了，咱们还是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太深，还掉了块肉，挺严重的。”
白飞飞看那血流的量就知道伤的怕是不轻，点点头，“好。”
*
或许是因为白飞飞和吴清莹一上场就拉高了所有人的期待值，在他们之后又接着上了十几号组合，全都表现平平。
李柯皱皱眉，笑容有些讽刺：“几十号科班生比不上两个非科班的小姑娘，一个劲儿追求扇巴掌真打架，什么玩意儿。”
“后面这几个年纪都小。”霍妩说道：“刚大一就出来了，就连科班模式都还没养成，表演放不开也正常。”
李柯摇摇头，让全场休息十分钟。
一上午耽搁在这，居然就只有俩苗子。
他忍不住又拿起白飞飞那张极为杀马特的照片，盯着看半天，脸上带着天然不解：“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去接这么个造型？还留自拍？不怕以后老底被揭出来啊？”
“挺可爱的，不是吗？反差很大。”嵇梦跟着笑笑，“那小姑娘不容易，家里本身挺富裕，后来出意外破产了，父亲自杀，母亲生病，大约……是为了养家糊口吧。”
李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旋即他忽然说：“你们觉不觉着，白飞飞这小姑娘，和扶桑很像？”
扶桑就是《光��影》这部剧的女主角。
嵇梦看过最初的本子，听李柯这么说了，愣了愣，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
扶桑也是从云端跌落在泥尘的人。
可她和白飞飞很像，从不知道放弃是什么，永远快乐阳光。就像是刚才试镜的那一场����嵇梦几乎可以肯定，在李柯心里，虽然白飞飞还有些稚嫩，有些东西都要调整，可那一场，她就是扶桑本人。
“她还有别的照片儿吗？”李柯掏出手机，尝试着搜索，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只能满脸郁闷的说：“还真够新的这小姑娘，她经纪人也挺逗，资料抠抠搜搜就给一个两寸免冠照。”
没错。
付晓晓后来给白飞飞准备的照片，是一个红底白衣的两寸证件照。
据说那是白雪让她那么干的，说那种大导都有慧眼识英才的能力，如果证件照都好看，那本人只会更好看，从而拔高期待值，对白飞飞有好处。
真真假假不知道，反正李柯挺喜欢那张证件照片。
周正，大方，漂亮。
他又拿着资料看看，忍不住嫌弃：“就这长脸，这双眼，走什么模特，这不浪费资源吗？早点到李导手里，李导捧她啊����找着了吗？怎么找个照片这么墨迹？”
他助理崩溃：“一个新人！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你让我上哪找！给点时间给点空闲啊导！”
久久未作声的霍妩忽然道：“我这有。”
李柯登时抬头：“我看看我看看。”
“你要她照片做什么？”霍妩抬眼，直直看着李柯：“打算定了？”
李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耸耸肩：“你觉着呢？”
霍妩拿出手机，把相册中的照片给他。
李柯看着照片一愣，拇指在上头虚点了两下，说：“这孩子不错啊……这照片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您上次说的让我三天内调查清楚她是谁那小姑娘吗？”助理赵伟凑过去看了眼，一愣：“热搜挂了好几天那个！霍老师手机里怎么也有？”
霍妩没说话，嵇梦在她后面表情倒是有点古怪。
看那照片保存的时间，得是上热搜那天就存了吧
霍妩那时候整天说什么来着？
随便、我不感兴趣、别提她、你话太多。
现在这……偷偷存人照片算怎么回事儿啊？
嵇梦挠挠下巴，内心啧啧有声。
霍妩将照片给李柯传过去，看了眼门外，说道：“我出去下。”
李柯‘嗯’了声，‘嗯’完了才迷茫一抬头，看着嵇梦说：“她上哪儿去啊？”
“进行人文社会主义关怀去了。”嵇梦神神叨叨的：“送爱心。”
第021章
付晓晓背着白飞飞一起回车上的时候, 给白雪吓一跳。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突然身上就挂了彩。
白雪看了眼白飞飞身上。
先前洁净的裤子已经几乎不能要了, 衣服上也到处都是尘土，肩膀上甚至还有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泥印����膝盖的位置直接蹭破，全是已经氧化后变成褐色的血渍，后裤子又被刀片割开，要挂不挂的坠在腿上，刚好露出了膝盖。两边膝盖全都裹着纱布，甚至还在不停的渗血。
伤的可见不轻。
白雪眼皮抽抽，明知道晕血的人不能看，但还是忍不住一直盯着, 没一会儿就觉得头晕恶心。
她赶忙转开视线，跟着付晓晓一起把人搀上车，看着白飞飞忍不住呼痛的模样说道：“试的不是文戏吗, 怎么弄这么重的伤？李柯那狗东西什么情况？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就让你们这么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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