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白飞飞喃喃道，“最后的这句台词，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啊？”
与未来相对的，是现在。
如果扶桑不能成为光荣榜上的那些人，不能在这个本就对未来充满渺茫和不确定的年纪里，坚定的选择自救、坚持，那么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这几乎是可以预见到的。
她不会有未来。
她所经历的一切，足够将这个年纪的人彻底击垮，沦为那个‘猎物’，从而被高位者随意挥挥手，就被无情的摧毁一生。
霍妩手上的剧本是全部的，毕竟她全程参与了剧本的创作，既然白飞飞自己猜到了，她也没必要隐瞒，便说道：“原来的话是：只有成为这样的人，你才能改变穷途末路的现在，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白飞飞不解，抓着霍妩戏服腰后的飘带玩，无意识的，情绪比刚刚好了一点：“啊，为什么要改啊？”
“她知道的太多了。”霍妩冷漠脸：“喧宾夺主，而且没必要。”
秦岭的人设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非常简单。
她在这所学校任教，只是来刷履历的。常人甚至无法触及到的背景导致她知道的秘密比常人多许多����譬如陈艳芳就不敢惹她，甚至在面对时需要讨好，背地里也不敢多嘴，怕被人听到话柄。
秦岭知道这所学校现在拥有的‘规则’，也知道‘规则’是怎么产生的，更知道‘规则’的内容，甚至多多少少知道那些人都会有谁，可她没有想过去打破这个诡异畸形的平衡。
或许是因为打破‘规则’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又或是她自己也没有能力打破，而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尽可能的减少受害者的产生。
但她的选择，对于现在的白飞飞而言说还是个迷。
霍妩知道。
白飞飞想，如果霍妩愿意告诉她的话，那她就也能知道。
她扯扯霍妩后面的小飘带，语气带着讨好：“阿妩，你不能告诉我吗？我好想知道啊。”
霍妩莞尔一笑，享受白飞飞讨好撒娇的表情和小动作，但又得尊重行业的基本原则：“不行。”
白飞飞也不追问，试探性的撒个娇就够了，多了就显得有点无理取闹了。
她把玩着霍妩后面的飘带，忽然疑惑的道：“乌灵的成绩那么好，明明可以保送的，但是为什么光荣榜上没有她的名字啊？而且，她明明可以做更高薪也更轻松的家教����学校不少老师不都找过她教自己孩子吗？为什么她反而要去高级酒吧打工啊？”
这是乌灵视角的剧情，白飞飞是不知道的。
扶桑的视角内，同住在一起后，乌灵总是早出晚归，每天晚上9点左右出门，要到第二天的凌晨两三点左右才回来，每一次回来身上都是相似但又不相同的气息。
酒味、香水味、还有烟味，甚至有几次，她闻到了一种似曾相识，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的味道，而且还总觉得，这个味道似乎缺失了点什么东西。
就像是夏天没有了西瓜，秋天没有了落叶，那股味道也像是少了些东西，明明至关重要，可扶桑想不起来。
而且，这个东西，应该和似乎总藏着很多秘密的乌灵有非常大的直接联系。
但就连这一点，霍妩都没有告诉她。
霍妩说道：“提前告诉你的话，你就会按照提前知道的模式去演，就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的考生，不会有正在考试的紧张，状态不对，你是演不好戏的。”
白飞飞也知道，但还是感觉有点气馁。
霍妩伸出手，把白飞飞落在颊边的一缕碎发拨开，像是安慰。
“乌灵好像是站在上帝视角一样。”白飞飞说道：“什么都知道，她不知道明确的‘规则’，但却在下意识的提醒扶桑避开，因为她观察到了，那些人不会主动去招惹家庭完整、成绩好、有朋友的学生。”
“能观察到这点，很聪明。”霍妩惊讶于白飞飞的敏锐，戏中的‘规则’其实到现在还没彻底揭露，虽然已经透露了个大概，但包括白飞飞在内的所有人其实都还处于一个猜测的情况下。
“如果你再聪明点，说不定能猜出来乌灵的秘密。”霍妩说着说着，忽然笑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没有别人的时候，她的笑容总是不吝于展现在白飞飞眼前的。
她伸手把戏里服务生后面用来绑蝴蝶结的飘带抽走，带子尾部轻轻柔柔的在白飞飞掌心滑过，又轻盈的垂落下去。
白飞飞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那条带子走，莫名的，她脑海中第一个浮想起来的，竟然是霍妩的指尖游走在她锁骨时的样子，一样的轻柔，比她以往在想象中用出来的力道还要柔软许多，但又没有飘带那么凉，是温热的。
霍妩慢条斯理的把飘带系好，尾部垂落在腰际，她轻声说：“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白飞飞仰头，满脑袋霍妩的手指，“什么也不错？飘带很不错。”
霍妩想把刚刚夸她的那句话撤回，但现实毕竟不是一条条发消息，没有撤回那个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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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点点白飞飞脑袋，没用什么力道，只是轻轻一触，“跟我说着话，脑子跑哪去了？”
白飞飞意识到自己刚刚闹了个大乌龙，但还好霍妩没有察觉到她脑子里的废料。稀奇稀奇真稀奇，清汤寡水大半个月，连水都得按量喝，虚弱的时候喘气都嫌累，天阴就想葬花，但有时候又一反常态，开始出现莫名的躁动，总想找霍妩说说话，和她挨挨蹭蹭的。
也不做什么，就想靠在一起抱抱贴贴。
白飞飞闻言‘嘿嘿’一笑，又扯扯霍妩身后的小飘带，忽然突发奇想的歪歪头，“阿妩，你有没有穿过仙女飘飘裙啊？”
霍妩沉默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脸上头一次出现了非常非常明显的、清晰可见的嫌弃：“没有，不可能，啧。”
白飞飞听得满脸惊奇。
怎么能有人‘啧’一下都能这么赏心悦目。
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流氓，凑上去，仰着脸，“再‘啧’一下，阿妩，再‘啧’一下。”
也就是因为现在在片场，霍妩修养也够好，才没一巴掌把白飞飞的脸给推开。
余光扫到了什么，霍妩这下忍住了一声‘啧’，但还是真情实感的更嫌弃的发出了一声‘嘶’的抽气声，而后沉着张脸走了。
白飞飞挠挠耳垂，被蚊子咬了个包，好痒，李柯让她等包消了才能继续拍，她只能继续等着，旁边被点了几盘蚊香，看起来像要飞升。
身上的花露水味道重的吓死人，不光点了蚊香，腕子上还挂了个驱蚊手环，但效果着实不错，身上好歹没添新包。
不多时，趁着云多起风，把狗带出来遛的付晓晓一屁股蹲到白飞飞身边，遥遥望着霍妩离去的身影，“她怎么好像一副看到了狗屎的嫌弃表情？”
白飞飞同样迷惑：“不知道啊。”
刚洗过的小狗浑身香喷喷，小可爱的眼睛圆滚滚，黑白分明的，在剧组已经俨然上升到了吉祥物般的存在，付晓晓每天遛狗的时候，守着不让人喂它吃东西就很辛苦，尤其是大爪子，总被人稀罕的闻来闻去。
巨无霸的待遇要差一点，小小的身躯大大的脾气，除了白飞飞谁也不爱搭理，凑近了还要叫，有时候连白飞飞的面子都不怎么给。
白飞飞又总喜欢玩它。
“啵儿霸，来，握手，握握手。”白飞飞喊巨无霸小名，同时伸爪。
这次巨无霸一改常态，很给面子的抬起了一只爪子。
白飞飞抓着摇了摇，又让它握第二次。
但这次巨无霸不买账了，甚至朝白飞飞翻了个白眼，团成一团，长叹了一口气。
白飞飞刚想继续诱导，冷不丁想起刚刚霍妩的模样，“……我知道了。”
付晓晓准备给小可爱倒水喝，头也不抬的回应：“啊，知道什么？”
第069章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白飞飞和霍妩都没再碰过面。
霍妩的戏有一部分内容是绝对保密的，拍摄期间, 闲杂人等甚至不被允许入内，在里面的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工作人员。
白飞飞简直好奇死了，但是又无可奈何，倒是越来越期待剧能顺利播出、上映，现在也慢慢品出一点，霍妩之前说会期待自己的戏时的感觉了。
因为总有些地方是自己没观察到的，总有新惊喜。
白飞飞在休息的时候也没闲着，她上进、努力又好学，也在霍妩的提点下经常去参观前辈的拍摄现场, 长时间的观摩下来，也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这几天的重头戏分别在路星河、李冉那一组和周芸，以及饰演秦岭的演员方捷身上。方捷的戏份相对较少, 大多数的戏份都是上课的内容, 每天要背的东西不光是口语, 还有板书����因为她任课的班级是尖子班, 需要全程外语对答, 这对她而言也非常难熬。
白飞飞看了几次, 回来没忍住, 又报了个英语班。她大学英语只考了四级，六级还没试过，只是想起霍妩曾经说, 演员这个职业，本领越多对自己帮助越大����尤其是看到了方捷曾经说, 这个角色本来是一个投资商塞的人，本来轮不到她, 但是因为在试镜时一段流利的口语，和曾经当过英语老师的经历才被李柯拍板定下了。
白飞飞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会怎么样，下一个角色会不会也遇到类似的事情，但即便她现在的经纪人是白雪，法律顾问是席荣……甚至还有霍妩，可事在人为，她们也不是万能的，自己还是得争气。
白飞飞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一直在努力的路上。
而这条路使得她收获满满，每每想起都觉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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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拍摄了几天，周芸和方捷双双迎来了杀青戏。
她们两个杀青在同一天，杀青前的戏对于周芸来说都是重头戏，很多次的情绪大爆发，白飞飞几乎一有空就往她那里扎。
校长办公室内，周芸正在准备拍摄最后一场戏。白飞飞凑在李柯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
李柯今天又换了一顶新假发，偏粉调的红，豆豆鞋和阔腿裤，上身是个码数大到可以给白飞飞当被子的宽衬衣，但外面套了一个象征艺术工作者的绿马甲，那才是李柯本命。
“学着点。”见白飞飞过来，李柯说道：“周芸的爆发力很强，她也就是生不逢时又受外形限制，不然早年大女主戏她一定是头一份。这样好的演员，除非真是特好的配角，否则都排不上号请她演。”
白飞飞认真点头，问李柯题外话：“导，怎么感觉您组里的演员好像演技都很好。”
搞得她每天拍戏像上课，不光是对手演员，但凡是拍摄中的都能去观摩两眼。
李柯闻言却摇头，“那当然不是，不少都是投资方塞来的，不过现在比以前强点，煤老板塞人的时代过去以后，不少剧组就成了二代和流量公司的博弈，那时候塞进来的人那叫一个良萎不齐，行业里也出了不少热度超高的烂剧。后来过了挺长时间，沉下心来细细打磨，没被所谓流量迷晕眼的导演终于博出来了几个，四五年里出了不少的爆剧，真正靠本事吃饭的演员一个个上桌，开始崭露头角，这才把这个现象遏制住。”
白飞飞莫名想到‘拨乱反正’这个词。她没想到导演圈儿需要考虑的东西也这么复杂，李柯说的东西让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柯瞅她一眼，乐了，心里知道这弯弯绕绕的白飞飞未必明白，但就是没原因的，每次冲着白飞飞总有点莫名其妙的说话欲望，似乎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能有认真在听的姿态，还能会给出一丁点都不敷衍的回应。
李柯难得的多说了两句，“你有灵气，但这圈子里有灵气的不少，昙花一现的更多。你的灵气有可能只限于这一部戏，因为你符合扶桑。换个角色，譬如齐阳，你或许可以演出你自己的风格，但那一定不是我要的，换句话说就是你不适合。而你的演技也不够我要的好的标准，试错对于一个导演来说成本太高，所以圈子里才那么多演技好，但没戏拍的人。”
白飞飞自然知道这一点，刚开拍的时候，最简单的文戏都要NG好几次，走路、小动作，就连说话的气口，说话的语速，甚至是吃饭时吃多少，嚼几下，这些都是她在这段时间学习到的。
回想起自己刚开始拍摄的部分，白飞飞都觉得，真是难为李柯了。
“吴清莹也未必就是最合适齐阳的那一个，但是她的演技过关，外形也不错。”李柯调整了摄像头，让镜头对准了吴清莹的脸，说道：“看到了吗？齐阳在戏里的角色畏缩、懦弱，但吴清莹不是这样的人。”
吴清莹在休息的时候并不在齐阳的角色里，她不怎么喜欢笑，也不怎么喜欢和人沟通，整个人看上去冷清清的，和齐阳的内向是本质上的区别。
反差感很强，几乎完全把自己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去演戏，白飞飞不由觉得佩服。
“再说齐阳。她性格软弱，可当她真的被逼到绝地的时候，她会展现最疯狂的一幕，因为她有家族遗传精神病史，她可以在清醒的状态下杀人而不负任何法律责任。”李柯说完一笑：“谁都没法确定在杀人的时候，她是不是处于病发状态。”
白飞飞不懂李柯怎么突然把话题跳到了齐阳的身上，但也知道李柯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转移话题，便也没急着回话，等着李柯继续说。
李柯兴起，多少也有点惜才得意思。
他的惜才来源不是源于白飞飞本身，因为白飞飞需要深挖、需要培养，而是因为对霍妩的信任。
即便霍妩真的喜欢白飞飞喜欢到心尖上，而白飞飞也真的适合扶桑，但她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白飞飞如果不能演，霍妩也不会点那个头。
李柯便道：“齐阳的这个人设，在我告诉你之前都是绝对保密的。如果我不说的话，你察觉到这一点了吗？”
白飞飞果然摇了摇头，顿了顿说道：“我没感觉齐阳有精神病啊？她也没有类似的小动作……我对有杀人倾向的精神病人不太熟悉，那是什么样的人？”
“傻子见过吗？”李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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