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但也没时间给她想这么多。
她一切按照扶桑的状态去拍戏，这场沉默的行走戏份中，李柯破天荒的什么都没有和白飞飞讲，就连摄影组都不知道李柯要拍摄的重点是什么，一切求真。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白飞飞延续着第一场戏时的状态，稳步继续的向前走。
她的目光自然下垂，脚尖触碰到一颗颗龟裂的水泥路出现的碎石子，但小石子一颗颗活泼的跳开，但扶桑没有去刻意追逐，只是眼神偶尔追随着那些跃动的石块。
又走了几步，她停下了脚步。
齐阳的注视如芒在背，扶桑慢慢的转过身，迎着并不算刺目的天光，微微眯着眼睛，望向了天台上的身影。
这个对视仿佛跨越了时光于距离的鸿沟，扶桑看到了齐阳在向她招手。
左右摇摆，在这一颗，她好像一个快乐的孩子，背后残缺的翅膀也长了出来。
她收回视线，耳边听到了不久前刚刚听过，但又好像哪里一不一样的重响，并不震天动地，却足够震耳欲聋。
这一次，她不再踢动那些散布的碎石，虽然缓慢，但很坚决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卡。”李柯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响起，同时在不断回放刚刚的片段，“改过之后对立冲突就强了很多。”
他有一种突破了桎梏的轻松，但很快又有点落寞的和霍妩说：“也许我真的到了瓶颈期了。刚刚要不是你提点，我不一定能想得出来。”
霍妩没居功，她看着旁边那一摞纸上由李柯画出来的一张张图，回想起刚刚激烈讨论的样子，说道：“有些东西靠一个人是没法达成的，不是跟你聊，我自己也没法空想的出来。”
但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李柯摇头哂笑一声，对白飞飞说道：“行了，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白飞飞今天就只有废大楼这边的一场，任务量可以说是进组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了。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就听到李柯讲：“最后小半程的本子今天会给你，你换换脑子，明天开始，所有演员就位后，就要进第二轮围读了。”
白飞飞这才恍惚发现，高中时代和她常有对手戏的演员们，似乎已经一个个随着死亡不断地落幕，全部杀青离组了。
“齐阳的杀青戏是这一场吗？”白飞飞还有点惊讶，“我还以为她有很多戏没拍呢。”
“不是这场，不过也快了。”李柯算了算说：“明后天吧。她剩下的戏场景妆造时间久。”
白飞飞又想到了之前想带着霍妩去躺躺的停尸间，忽然知道了难度在哪。
李明明当时死的时候，好歹还是个完整的人，大半部分的身体都被白布盖住了，但齐阳……
白飞飞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说：“我后面和她还有……有、有在停尸间的对手戏吗？”
李柯一脸古怪：“她都死了，你和她哪来的对手戏？诈尸啊？”
白飞飞求救的目光转向了霍妩。
霍妩给了李柯一脚，“差不多行了。”
转身和白飞飞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和她还有一场戏，不过应该不会很吓人。”
白飞飞就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走前她又多问了一句，“停尸间的尸体会经过……经过……嗯……”
她一时间有点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比较合适，脑袋短路，在‘修理’‘化妆’无数个词语中，最后选了个‘修容’。
“停尸间的尸体当然会打修容，有的还打腮红画裸色系口红呢。”但李柯很赞同，还说：“上次回去做功课了？不错啊。法医鉴定完，报告提交，修复完之后还会给化个妆呢，能好看点。”
白飞飞恍然大悟，忽然想起之前那场比较大的车祸戏。
配角组的很多戏她都不参与，只知道也会有那群死者的家属看到遗体后痛哭的样子，和相关的延展剧情，但具体内容是不知道的，内容同样不共通，身为主角，拍完一部戏都不知道其他人的剧情到底是什么。
就比如李柯刚刚才说，今晚给她的最后的本子和结局。
但那场戏里，应该也有类似遗容修复的过程，白飞飞决定晚上回去以后多看几个案例壮壮胆子，实在不行，看□□美剧也行。
就是不知道实物看起来是不是冲击力还是会强到让人不能接受，但同时又很期待崭新的剧本内容会是什么样子。
白飞飞和霍妩一起回到房车上，临要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探出头问道：“阿妩，后面的戏份是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戏会多起来啊？”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霍妩很干脆的点了头，说道：“嗯，会多起来。”
严格来说，这个戏虽然是双女主，但在最开始的时候，视角是分散开的，配角在自己的剧情下，也可以说是主角，而且并不是非常单薄的内容，不扁平化，都是一整个完整的线。
整体的社会基调被定在了千禧年，加上选景、服装造型，都会给人一种真切的生活感，每一个配角，都是所有人身边会出现的、真实无比的活生生的人。
白飞飞真的很期待。
她和霍妩的对手戏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丁点的能够有张力、有表现力的内容，大多都很平静。
而现在，在她视角线上的剧情已经逐渐走入高潮����但白飞飞自己却还是很难预见后面的剧情会是什么样子的。她对于乌灵的最新认知，停留在‘警察’这两个字身上。
可扶桑的存在，现在又像是一个犯罪嫌疑人。
白飞飞的下巴搁在手背上，从车窗和霍妩讲话，另一只手又在卡座上抓了个帽子，给霍妩遮阳。
没举一会胳膊就有点酸，霍妩把帽子接过，看着上面印的小红花沉默两秒，翻了个面。
里面是小白花，但是底色是粉色。
她沉默片刻，还是把白色小红花的那面露在外面，仰头看着白飞飞，说道：“别想太多，所有剧情都会有它发展的必然性。李柯不会把这个片子的顺序调的太离谱。”
白飞飞‘嗯’了声，“但是李导说要转场了。”
她看了眼仍旧在紧锣密鼓拍戏的剧组，所有人热火朝天的工作，实在看不出要拔营的征兆。
下午一句无心之言，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即将要面临了现状，“那个房间的东西，真的能都带走吗？会不会很麻烦啊？”
倒是不算困难，东西都是剧组准备的，签个字的事儿就行。倒是那一堆东西即便是搬过去，还原起来会有些困难，房间可能需要重新装修。
但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霍妩隐下了所有困难，平静道：“不麻烦。”
白飞飞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霍妩挂着淡淡笑容的唇角，好几秒，她忽然双手撑着窗沿，上半身跃出车窗，在阳光扑洒下偷了个吻。
“那我先回去啦！”白飞飞偷亲完就跑，整个人缩在车窗下面，霍妩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挂在窗外的一缕头发。
担心车窗升起是被绞到，霍妩又踮着脚尖，把她的头发放回去，但凑巧这时白飞飞又把头探出来。
自己的发尾被霍妩抓着，不偏不倚的扫到鼻尖，白飞飞怕痒的瑟缩了一下，鼻子皱皱，听到霍妩笑着说：“早点休息，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第100章
霍妩收工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整个顶层都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她将动作放到了最轻, 推开门时却意外的发现客厅正亮着灯。
白飞飞席地坐在客厅的茶几前，面前是已经被分隔好的剧本，涂了绿色的是她的部分，用小字写了很多当下的理解和标注。
应该是在休息的时间，她怀里坐着睡得很香的巨无霸，脚被小可爱两只肥大的爪子抱在怀里，小白躺在剧本顶上，尾巴时不时轻扫，白飞飞手里则拿着手机, 眉毛微微皱着，很认真的在和人发消息。
听到开门声，白飞飞头也没抬, 连两狗一猫也没动静, 全都以为是刚刚说要回去睡觉的付晓晓忘记什么东西去而复返, 直到一股霸道的食物辛辣香气混杂着霍妩身上好闻的气味钻入鼻腔时, 她猛地抬头, 快乐溢于言表。
霍妩感觉自己好像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生动的动画场景����白飞飞刚刚就像是一个在充电当中的机器人, 见到她的那一刻, 电量满格，眼里的小灯泡就瞬间亮了。
“这么高兴。”霍妩脸上是温和的笑，手里拎着包装的严严实实, 但香味依然阻挡不住的饭菜，“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口是心非。
白飞飞和一猫两狗都热情的扑了上去, 忽视三小只闪光的眼睛，白飞飞接过霍妩手上的袋子, 兴奋的说道：“是不是前两天的那家小龙虾啊？晓晓说她后来又点了几家，但是都没有上次那家的好吃，也没那家干净，个头也很小。”
霍妩“嗯”了一声，这次说：“下次想吃提前告诉我。”
“提前多久啊？”白飞飞做梦，“如果没工作，我能连吃它一个月。”
白飞飞倒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霍妩忽然很好奇，按理说，白飞飞这样一个自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从小一家人最基本的餐食都要八菜一汤，冷热兼备，还有饭后水果，根本没有她自己做饭的空间，但又是怎么能毫无痕迹的就能混迹市井，和菜场小贩去讨价还价，又能嘴甜到让人家多送一小把香葱几毛钱香菜的。
而且厨艺还非常不错。
大荤大素做不了，可日常的饭菜她总能做的既开胃又爽口，也很愿意花功夫去研究。
她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
白飞飞想了片刻，但实在太复杂，又很难绕过屏蔽词的监视把真相很直白的告诉霍妩，便只能说：“经历的多了，人就长大了嘛。”
霍妩便想到了前些年，拇指在白飞飞的脸颊轻轻捏了捏。
白飞飞弯着眼睛笑笑，忽然想起没告诉霍妩，便说道：“阿妩，我刚刚找到了一家搬家公司！全程包揽，我的花也都可以单独打包带过去！”
眼前的屏幕就是白飞飞在和对方商讨的具体事宜，霍妩怔了片刻，说道：“考虑好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考虑的。”白飞飞剥了一颗，蘸点汤汁递到霍妩嘴边，看她吃进去，又剥下一个，一边说：“我下午就是在想怎么搬家的事情。没想到这些年发展的这么快，搬家都能提供一键式服务了。”
她其实不是出生就在那个小别墅里住的。白飞飞的印象里面，他们一家人一开始住的其实是一个家属居民楼，她父亲的工作单位分配的，里面的邻居都是厂里的同事。但没有住多久，她父亲辞职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她们一家人在很小的时候住进了一个对她小时候而言很大的房子，她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卫生间和小小的衣帽间。
那间房子里住了几年后，她们一家人才搬到了现在住的这个已经有了年纪的别墅里。
白飞飞的印象其实不算太深刻了，但也记得每一次的搬家都称得上是兵荒马乱。哪怕是那个时候他们家并不缺钱，可当时的服务就那个样子，搬家和收拾起来总是费时费力。
现在则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只要价格合适，不管是搬家还是收拾，平台都能提供最好的服务，刚刚聊的时候，对方说离开还会给做个一站式保洁。
白飞飞发自内心的感叹，但霍妩沉默了两秒后，说道：“你下午想的，就是搬家的事情？”
“当然啦！”白飞飞又递给她一颗，看霍妩吃下去，亲亲热热的往她那边凑凑，黏糊糊的说：“我们以前就住在一起的，我也想和你住在一起，我们现在不是就住在一起吗？那为什么拍完戏要分开？就是要也住在一起的。”
白飞飞自成一套非常诡异的逻辑，但又非常的合乎情理。
霍妩硬生生是笑了一下，忽然发觉直到现在，在这段关系当中，白飞飞明明已经就差将真心都剖开给她看了，但她还是总觉得患得患失。
但又和最开始并不太一样。
她现在紧张，但其实她自己能预料到结果，她也知道白飞飞不会拒绝……就是没想到过程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好歹算是个进步。
霍妩面无表情的想。
“我还想吃。”白飞飞‘呜呜呜’假哭，“看起来那么大一盘，怎么就只有二十几只虾呢。”
为数不多的二十几只，还要兼顾巨无霸吃一颗，小可爱吃三颗，小白吃两颗，剩下的才能是自己和霍妩一起吃。
一点都不够。
“二十几个已经很多了。”霍妩面无表情，“那些小龙虾的个头都是十公分往上的。”
白飞飞和她臭贫，“那有一半得去掉不能吃的脑壳和爪子呢，谁知道商贩给它们量身高的时候是不是把它们的爪子拉直了量的。”
她还就势捞起小白，看着小白长长的一根猫条，举到霍妩面前说：“我要是把小白的前爪和尾巴都伸直了量，它说不定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小白喵。”
小白配合的‘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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