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殇祭
陈楚星当年最害怕的,就是看恐怖电影了。
故意哄着人陪自己一起看时,平日里那么正经、那么在意形象的一个人,也会下意识抓紧她的手,用那对流露出惊慌,却又强撑镇静的眼睛,让她别怕,这些都是道具伪装的假象。
陈楚星就是那样死要面子的家伙。
似乎从两个人相恋以来,她就仗着年长几岁、资历更深,总是擅自以她的保护者自居,好像恨不能把她藏在怀里,将外面的一切风雨都替她挡下。
可惜,程时鸢现在最讨厌她的,就是这一点。
想到对方最在意的,就是镜头前的表现,如果真被这些东西吓到花容失色——
程时鸢舔了舔唇。
只可惜,还没等她精心布置好给陈楚星的“惊喜”,导演组那边就发来提醒,说演唱会已经结束。
程时鸢条件反射地,匆匆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由于休息室不方便藏人,摄像组都提前一步离开现场,只留了台手持摄像机给她,拜托她亲自为这段特别的欢迎仪式拍摄素材。
把衣柜轻轻打开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程时鸢调整好摄像机的角度和参数,屏息等待着这出戏的主角。
却突然发现,因为刚才抢抢忙忙,还有几个小道具遗落在了桌上!
简直是在明晃晃地提醒当事人“此事有诈”。
程时鸢还在纠结要不要冲过去,把道具藏一下,门却先一步被推开。
和陈楚星一贯的从同不同,这次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急促。
甚至是可以称之为“迫切”了吧?
程时鸢不由挑起眉:连大明星的风度都不要了,难道刚才她检查的时候还有遗漏?陈楚星又背着人,在休息室里偷偷藏了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又往衣柜缝隙那边贴近。
却万万没想到,陈楚星在环顾四周了片刻后,不知道是不是在演唱会的高强度工作之后,疲惫到眼花,竟然无视了桌上异常的小道具。
而是就这样,拿起了桌上的整蛊薯片道具。
——“砰”的一声!
伴随着夸张的电子笑声,藏在薯片袋里的仿真蛇弹跳而起,直扑陈楚星的面部。
猝不及防间,陈楚星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又刚刚好落入了程时鸢精心设计的下一环圈套。
环环相扣的恶作剧,被踩了个遍,连光鲜亮丽的大明星都乱了发丝,没了镜头前那种完美无瑕的魅力。
却一点都算不上狼狈,反倒更添了几分凌乱随意的美感,从高不可攀的荧幕女神像,变成了仿佛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的、鲜活真实的恋人。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错觉罢了。
自觉把这珍贵的一幕全都记录下来,程时鸢一边拿起礼炮,准备走完最后的欢迎流程,一边还寻思着,要怎么拿这段素材,去跟导演组讨价还价,弄一点对自己续命有利的规则。
她敢打赌,导演组就算翻遍整个娱乐圈,都找不到和这段一样的素材!
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因为最是注意形象的陈楚星,可从不会允许自己在镜头前,露出这样狼狈的样子。
想到这里,双赢(指她一个人赢两次)的程时鸢,不由露出了眉眼弯弯的灿烂笑容。
一手拿稳摄像机,她毫不犹豫地拉响礼。炮!
“啪”地一声巨响。
借着礼。炮在这狭小房间里发出的声响,躲在暗处许久的恶作剧主谋,像一只灵活的小猫,轻巧地从背后接近整蛊的主角。
“哈!”
可在刚刚出声的瞬间,程时鸢正想摆出张牙舞爪的表情,却不料正正好撞入另一对柔情含笑的眼睛。
没有一丝被惊吓到的意外。
——本该是背对着她的陈楚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早有准备地伸出手,一转身便接住了她。
纷扬的彩带从半空中飞舞着飘下,落了她们满身。
程时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无措地眨着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慢慢地、仿佛万分珍重地贴过来。
直至与她额头相触。
“素材都录上了?还满意我的配合吗,大小姐?”
“要不要检查一下镜头,再走位一次?”
结束了名为“摘星”的演唱会,陈楚星俯身,慢慢将她生命中最耀眼的星星拥入怀中,轻声地问她,一如往日热恋时的宠溺。
“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第16章 “姐姐会保护小时的。”
贴在额上的温度,满含珍重与爱护。
但比这更让人在意的,是脑海中刹那间响起的声音:
【检测到‘可续命值人物’,请前往解锁。】
相比于最初在谢栀清那里听见它的惊诧,程时鸢如今堪称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还能苦中作乐地想,该不会是她这些前任,某种程度上来说质量都不差,所以才能有小说里类似‘气运’的东西,让自己吸一吸续命?
然而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却好像让陈楚星产生了误解——
柔软的唇,代替额面,覆了上来。
若有似无地,沿鼻梁而下。
蜻蜓点水般。
即将降落在另一双唇上时,却忽而被一根修长食指抵住。
陈楚星怔了怔,看着横亘在她们之间的葱白手指,明明不算什么有力的阻碍,稍用力就能拨开,但她一颗心却直直坠了下去。
程时鸢,在拒绝她。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她脑海中不可避免地闪过,程时鸢在恋综短短两天的丰富经历。
借着自己在娱乐圈的人脉,只要陈楚星想,自然有办法,即便人不在节目录制现场,也能对恋综嘉宾的行动了如指掌。
甚至是藏在镜头外的那些暧昧秘密。
有不谙世事、招惹情敌给她带来危险的年轻小狗。
有在约会的美术馆里公开让她难堪、盛气凌人的毒蛇。
还有那个从以前到现在都毫无分寸,现在更是敢大摇大摆派保镖监。视她的发小。
想到程时鸢面对她们时的忍让纵容,甚至愿意让其中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在拍摄镜头前给她唇上留下那种淫。靡痕迹……
不,或许那样做的,还不止一个!
——所以,无论是谁都可以,唯独她没有资格,是吗?
陈楚星喉咙艰涩地动了动,不愿面对从前只属于自己的独家优待,现在却变质成,人人都能得到的寻常待遇,轮到自己却没了。
可她连抗议都没有资格,因为那个毁掉甜蜜过往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陈楚星苦笑,却也心甘情愿地认罚。
于是她继续放低姿态,低到尘埃也无妨,只退而求其次,改而小心翼翼地亲吻,抵在自己唇上的指尖。
哪怕盯着对方红唇的目光再灼热饥。渴,也像是没有得到允许,就绝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宠物。
陈楚星从一开始就知道,面对这支生来美丽又理应高贵的玫瑰,粗。暴和恣意的掠夺都是绝对禁止的。
身为追逐者的她,只能使尽浑身解数,换来主人的心软与允准。
收敛了一贯示人的锋芒,明明是妩媚风情、自带侵略性的艳丽眼波,只不过略微压了下眼尾,便成了楚楚可怜的姿态。
像条狡猾的白狐,学着狗翘高了尾巴,可抖动着蓬松柔软,依然从骨子里透出媚意。
程时鸢从前最受不了她这样勾引。
可陈楚星却犹嫌不够。
唇瓣仍在那根手指上轻轻啄吻,留恋不舍,她以仰视的姿态,柔柔地凝视着恋人,开口间,微翘的唇珠几乎快要含住指尖。
“小时不需要姐姐的吻了吗?”
刚才在舞台上将观众迷得神魂颠倒的御姐嗓音,现在却以卑微的模样出现,带着些可怜的撒娇意味,仿佛只甘愿臣服在你一人面前。
哪怕不是陈楚星的粉丝,恐怕也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她。
程时鸢不得不承认,她对这幅画面缺乏一点抵抗力。
更何况,陈楚星的吻技的确很好。
程时鸢从不是一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
既然对方诚心诚意地求她了,那她大发慈悲地、顺着系统要求赏她一个吻,也不是不行……
可即便已经决定要给,程时鸢却没有立刻就做出回应。
她低眼俯视着姿态卑微、如同要将自己献予神明的陈楚星,并不急着解锁。
程时鸢慢吞吞地挪动指尖,漫不经心地揉按着那对红唇,像是随意把玩手边的装饰品,动作依然磨磨蹭蹭,吊足对方的胃口。
因为她想欣赏陈楚星难得一见的,倍受忍耐折磨的模样。
难以适应心中落差的荧幕女神,却只能将自己压进尘埃里,祈求她的垂怜:“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会给的……”
所以。
我的大小姐啊,请不要克制,尽情朝我索取,享用我吧——
程时鸢的动作却忽然一顿。
双唇停在了咫尺之间的位置,她眯起眼睛,察觉出陈楚星话里的违和感。
“什么叫,只要我想要,你就会给?”
呼吸近到相缠,对方独有的气味也得以浸润肺中最深处。
但在这样暧昧交加的时刻,程时鸢却直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