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殇祭
随后,抚摸着程时鸢的面颊,像模像样地抱怨道:“老婆怎么在我这里这么关心别人?不怕我吃醋吗?”
掌心动作被毫不犹豫避开。
沈凌熙看着落空的手心,神色刹那冷淡。
一旦无意控制五官表情,那股森冷的、情感淡漠空洞的气质,霎然将她笼罩。
阴沉地盯着掌心看了半天,她像是想起来什么,抬手举到唇边。
森白牙齿叼住纯黑色手套边缘,将皮质的、滑腻手套褪下之后,她重新对程时鸢露出笑容。
“我都忘了,老婆喜欢和我直接贴贴,对不对?”
她对程时鸢伸出了手掌,少时常年难以见光养出的苍白肌肤,连血管苍青色,都让人觉得冷。
她要程时鸢主动回到她掌心,如果想要得到先前的答案。
程时鸢却无动于衷。
仿佛就是为了和她唱反调,故意不问她想要让自己提的问题,才随意提了个旁人。
静静地对峙片刻之后,沈凌熙率先败下阵来,刻意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不会吃醋的,老婆不喜欢那种很爱吃醋、和你发脾气的家伙,对吗?”
好像在故意点谁,之后又自顾自地解释道:
“也不喜欢会刻意瞒着你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哦,你也没问我嘛。那时候,你看起来很伤心很难过,一辈子也不想看到她的样子,所以我怕你看见她又想起情伤,很费劲地让你们俩错开时间出现呢。”
她将面庞凑过去,眼眸弯起,好似期许地对程时鸢说道:
“老婆不夸夸我的体贴吗?”
程时鸢看着面前这张确实白,也确实秀气的脸蛋。
却偏偏好像面部神经坏死,哪怕再怎么样学习正常的情感表达,只要情绪差点,那种不协调的诡异感就瞬间冒出。
而现在,沈凌熙显然是故意想让她看出这种不和谐感,甚至还变本加厉,学了那种温柔似水、能溺死人的语调,讲这种恶心的情话。
她没忍住,抬手扇了上去。
“啪”一声轻响。
程时鸢面无表情地勒令:“你给我正常点说话。”
顿了顿,她又警告般提醒:“我们已经离婚了,解除了婚姻关系,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老婆,不要再叫这种称呼——”
“顺便一提,你今天在公开场合不顾我个人意志,攻击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可以告你的,沈总。”
沈凌熙动作一停。
看着眼前这个,被陈楚星下了迷。药,都还在要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爱人,竟然毫无证据,就要对她动用法律的武器。
她无机质的冷漠眼神,和程时鸢对视片刻。
偏了偏头,并不在意面上漫开的这点红意。
刻意装出的体贴温柔消失,声线里,只剩下让人觉得轻飘的,毛骨悚然。
“你觉得,我当初为什么会同意你的离婚请求呢,宝贝?”
“因为你的医生告诉我,你得了癌症,时日无多,要让病人在最后的时光里快乐。”
程时鸢瞳孔缩了下。
想起来沈凌熙在签那份离婚协议的时候,问过她的唯一一个问题:
“我在这上面签了名,你就会快乐,对吗?”
她毅然决然地答了对。
然后这场她以为可能要旷日持久的说服战,就这样顺利地,走向她要的结局。
“我的公司拥有最先进的医疗体系和设备,可惜这堆蠢货一代不如一代,哪怕我开除了几个部长,也没有人能在一年的时间内,研究出可控的特效药。”
沈凌熙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古井无波地叙述:
“在你走进‘春天里公园’的那天,我都还在艰难抉择,到底是先把你抓回来,换掉你的血,一样样更换你的脏器,把你束缚在无菌的医疗室里,永远进行治疗……”
发觉程时鸢寒毛直竖。
她又漫不经心地改了口:“啊,不过这样你应该会不太高兴。”
“没办法,我总是要尊重你的意志——”
“但是好在,意志只在活人身上体现,对吗?”
沈凌熙语气平静地说着,在程时鸢本该走向死亡的那天,是如何郑重地准备了她的下葬仪式,又是如何艰难才采购到那些,利于尸体保存的棺椁和防腐技术。
让程时鸢又想起了,多年前陪她去沈氏陵园,给先祖祭祀的那天。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确定。
沈凌熙是真心实意,要和她葬在一起,甚至竭尽所能,要让她们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倘若程时鸢早逝,她从此就以棺木为床,也要和她尸体共度余生。
如果程时鸢变成一缕孤魂野鬼,她也会极尽手段,把这缕魂,绑在身边。
程时鸢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说完在自己身死之后,找人办冥婚重续前缘的神经病,第一次无比地庆幸,还好活下来了。
“尊重我的意志?”她慢吞吞地复述了一遍这句话。
掀起眼皮,看着面前这栋不知位于什么地方的房子,片刻后,笑了下:“第一步,是不是应该先把我送回去?我的行程很忙的,以后沈总想见我,麻烦提前预约。”
沈凌熙却相当严谨地提醒她:
“那句话,是在你生病的时候答应的。”
程时鸢:“?”
沈凌熙学着她刚才慢吞吞的说话风格,凝视她:“你现在,不是找到了治病办法吗?”
“……”
一贯脾气很好的程时鸢,第一次在心里骂了脏话。
她有没有治病方法,和沈凌熙出尔反尔,有一毛钱关系吗?这他爹的是什么逻辑?
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沈凌熙小幅度翘了下唇。
“生病撤回。我的话,也撤回。”
程时鸢懒得给她不合时宜的无聊卖萌任何眼色,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长腿探出被面,即将点到地面的刹那——
却陡然间颤了下。
恐怖的震动声,从被子下面传来,她唇齿间溢出猝不及防的哼声。
腰身无法控制地发软,她瞬间跌倒在床面上。
视线范围内,一颗湿漉漉的珍珠,从沈凌熙的掌心滚落,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坠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这家伙,到底趁着她昏迷做了多少事情?!
“宝贝现在对我好没耐心。”
沈凌熙支着下颌,就这样坐在她床前的椅子上,垂眸看她。
情感淡漠的眼神里,映出程时鸢迅速被情。欲所支配的,绯色的,美丽面庞。
眼看着她被拽入欲望漩涡,一时动弹不得的模样,沈凌熙恍然得出答案:“果然呢,是刚才沟通的方式不对,我得用你喜欢的方式和你聊天,对吧?”
眼看着程时鸢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伸手探进被子里。
抓住某根线,要把那个替代一颗颗珍珠,却比那些珍珠更可恶的东西扯出来——
“唔!!”
眼神发直,瞳孔涣散,几近窒息的哼声里。
沈凌熙好心地提醒:“不要未经我允许乱动,电流会变强的。”
不止。
程时鸢在这时被迫领教了她不仅说话真真假假,还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风格。
因为就在她打算无视电流,一鼓作气摆脱这个恐怖东西的控制时。
她能感觉到。
身体好像在被不断地膨胀,撑开。
以至于她不得不喘息着,在意识都要被这股震动惹得发麻、混沌的边缘,反复攥紧被子,才能勉强忍住,让自己不要发出一些,沈凌熙听见之后会十分愉悦的声音。
她喉咙吞咽了很久,才努力控制住音调的正常:
“说。聊什么?”
沈凌熙从旁边的桌上,随意拿过一份厚厚的牛皮纸袋。
有别于程时鸢时刻都在恐怖情。潮里挣扎,度秒如年的痛苦,她连解下牛皮袋的纤细白绳,都显得极有耐心,慢条斯理。
一张,一张,一张照片,如雪花般,散落下来。
全是程时鸢参加这档恋综之后,和各个嘉宾在公开的、非公开的秘密场合,亲昵的照片,高清,且数量繁多,估摸着能钉满整个房间的墙。
照片像扑克牌一样,从沈凌熙的手中飞落时,她咬文嚼字地,总结了程时鸢的行为:
“触摸。亲吻。时刻黏人。亲密接触——”
沈凌熙顿了顿,眼看着她肌肤浮出薄红色,却偏要用冰冷的手,去抚摸她的后颈。
在掌心下的人不知是冻到,还是惊慌的激灵中。
她徐徐问道:
“能给你治病,让你活下去的,是和这些人做的这些行为吗?”
程时鸢鼻息忍不住变得紊乱。
按照她的设想,沈凌熙怎么都应该从医院拿到的那瓶血开始发挥。
怎么偏偏收集了这么多的情报,就差把她脑子里那个续命系统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