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殇祭
眼尖地看着停在空旷地带的直升机,夏知燃拿出了比参加运动会更汹涌的跑步姿态,像一只愤怒的飞鸟,以凡人之躯,朝那架钢铁交通工具撞去!
直到门在这时倏然打开。
一道趔趄的身影,迷蒙地揉着眼睛,下来站稳时,脚下还险些一软。
日光落在她身上,披上一层单纯又无害的金色外衣。
夏知燃紧急停了步伐,凤眼小幅度地瞪圆,连呼吸都放慢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好像还怕自己的气息更重些,就又把这只暂时回到自己世界里的小鸟吓走。
直到程时鸢的目光落在她的双手上,看着那两只比之前受伤时,包得还更夸张,几乎已经看不到手指的厚纱布,甚至现在都能看到从里面渗出的,新鲜血色。
夏知燃蓦地回过神来。
故意把这两只,由当地医院护士包的,丑成猪蹄一样的爪子,往她跟前伸——
“程时鸢。”
她笑眯眯地,想要问她,这下子欠自己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应该怎么办?
甚至还卑劣地,想要索取某位大明星对自己的一辈子看护权。
然而厚厚的纱布伸到那张秀丽的面庞近前,却听见“啪嗒、啪嗒”两声。
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她的纱布上。
夏知燃本能地掌心往下一坠。
好像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
随后,她条件反射地将双手藏到了身后,紧急改口道:
“我是想说,这小破地方医院水平真不行,看看给我把小伤包成什么粽子样了……赶紧回国吧。”
“你哭什么?我又没让你负责。我自找的。”
她囫囵地,说着一些自己并不擅长的,像是安慰的话。
甚至看到后面从直升机上下来的谢栀清和望舒,收到她们一道冷淡一道无奈,却都蕴含谴责的眼神时,格外心虚地,辩解声更大了点。
不是,她今天也没说什么吧?
她眼睛发懵,到后面险些想要骂自己这张破嘴。
直到程时鸢破涕为笑,盯着她受伤严重的双手喟叹:
“怎么办啊?一想到从此姬圈少了个天菜1,又多了一个躺0,我就为姐妹们难过。”
夏知燃:“……?”
她神色变了又变,几度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嘴——
却在张口的瞬间。
被程时鸢抬手塞了个什么东西进来。
舌面瞬间发苦,夏知燃表情难看地咽了下去,才出声问她:“给我喂的什么?”
“毒。药。”
程时鸢眨吧着眼睛回答。
“那太好了。”夏知燃当机立断,把自己手腕上,另一侧挂着的铐。子,利落地扣在了她腕上,‘喀嚓’一声,收紧合拢:“你可得亲眼见证我毒发啊。”
【获取夏知燃爱意:3】
说完她就脑袋一歪,想往程时鸢的身上倒。
直到旁观许久的谢栀清飞快上前,一手将程时鸢往怀里揽,另一手无情地将她脑袋推远:“拾元身体不太舒服,你别在这时候碰瓷。”
夏知燃登时开始上下打量她,恨不能把眼睛当x光使:“哪里不舒服?沈凌熙虐。待你了?”
程时鸢倒是也说不出,自己是被做到走不稳这件事。
她只能往后面看,“望舒受的伤更严重,你倒是关心关心她。”
也还好在上直升机之前确认过。
沈凌熙那一枪,并没有射。穿望舒的膝盖,而是擦过腿侧的燎伤,只是皮外伤。
在看到那场绚烂的烟花之后,程时鸢完全无法确认,这到底是因为沈凌熙的枪。法太菜,还是因为太好。
“关心什么?”如果说夏知燃现在对手段卑鄙的谢栀清是第一来气,那看到这个不省心的侄女就是第二来气。
她眼神往望舒身上瞥过,扫过她侧脸伤痕,又去看她腿上疑似已经包扎好、并没怎么影响走路的伤。
“翅膀硬了,长大了。都是自找的。”
以前还是对她的话阳奉阴违,现在装都不装了,都敢跟谢栀清站一边了。
夏知燃觉得自己之所以还没被气死,完全是因为祖辈基因没带遗传的心脏病。
程时鸢怔了怔,还想说什么。
却忽然被谢栀清打横抱了起来:“行了。有什么话也别站在这里聊,该做检查的做检查,该治病的治病。”
于是。
那天,珍珠群岛最大城市里的私人医院门口,便出现一道独特奇观。
路人们频频回头。
纷纷猜测,迎面走来的这四个漂亮美女是什么关系。
两边像护卫一样站着的,看着都有明显伤残,偏偏伤了手的那一个,手上还戴着副非常像警察抓犯人用的手。铐,而手。铐的另一头,竟然连在中间那个被抱着的女人手腕上。
然而对方似是极在意形象的人,又是戴帽子,又是戴口罩。
可从露出的身形和肌肤来看,怎么都是个美人。
‘啧,真乱。你们国外玩得就是乱。’
‘这到底是不是警察抓小偷呢?’
‘得是什么样的关系能有这种画面呢?好难猜啊。’
程时鸢对周围那些热烈的目光若有所觉,明明在小岛上遇到那些事情都还能勉强装作镇定,等到被谢栀清放进vip病房床上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死一会儿了。
她语气格外虚弱地问:“你们还有没有人知道我是明星?”
她在国外也是有粉丝的啊!
然后就听见了一声轻笑。
彼时,望舒已经被医生团队压去清创,夏知燃就在她对面的床上,正在用脚尖勾来长凳,准备给她们悬空的、绑在一起的手腕垫一垫。
而面前的谢栀清,正在和医生用英语交流。
……笑得好像不是这两人。
程时鸢茫然片刻,倏然想起什么,朝另一侧扭过头去!
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过于宽敞的病房里,竟然还有一张病床。
她对上了一双温柔的,含着笑意的眼睛。
对方上下打量过她,瞧见她身上那条价值不菲的漂亮裙子,甚至还戴着闪烁的珠宝首饰,似乎终于确定她应该没有什么夸张的外伤。
再看她神色,也不像是有什么痛苦内伤的模样。
于是,特意千里迢迢、几经周折,非要给自己换个更差医疗环境和病房的陈楚星,在这一刻终于舍得将心揣回肚子里,甚至还有余力,冲她wink了一下。
【获取陈楚星爱意:2】
程时鸢眼神不由自主地上移。
看见了她床头挂着的看护牌上,潦草写着“烫伤、外伤”等词汇。
却不等她神色变化,这几天没心思养伤,在病房躺到焦灼不安的陈楚星,却就这样噙着唇角的笑意,面朝她安然闭上了眼睛。
等到谢栀清和夏知燃听完医生的汇报,再回头时,就看到这两个面对面睡着的人。
夏知燃无声“啧”了下。
但看着程时鸢始终乖巧,一句不提让她松开手。铐的模样,又忍不住因为这只微蜷着的,近在咫尺的玉白手掌,感到满足。
有一瞬间,她很想趁着程时鸢睡着,将受伤的掌心插。进她的五指指缝中,永远握住她的手,再也不要松开。
可最终,只能带着一丝怨气,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
很是怒其不争地,这会儿开始不满起来,觉得自己真是毫无自制力,倘若之前能忍着不制造这许多伤痛,现在不就能和心上人牵手了吗?
然而想到伤痛——
她不由一怔。
从刚刚开始,那股只能暂时被疼痛压下,却锲而不舍很快卷土重来的噬骨痒意,竟然老实了这许多时间。
夏知燃舌尖顶了顶上颚,刚才吃下那所谓“毒。药”时的苦意,还残留在舌根。
但她眼睛里却只留着笑意。
因为程时鸢睡着了,她们便不再方便在这屋里谈事情,夏知燃最终只能依依不舍地掏出钥匙,动作很轻地把那副禁锢意味极重的手。铐解了。
临走前,还珍惜地吹了吹,程时鸢手腕上因此蹭到了丁点红痕。
病房门外,走廊尽头。
思考着等程时鸢醒来,和她商量做什么检查的谢栀清,和本来应该去看望舒伤势的夏知燃,短暂地在一处小花园面前对坐着。
耐着性子,勉强听谢栀清三言两语说完,岛上发生的事情之后。
夏知燃立刻忍不住,对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地挑起来:
“怎么,你亲眼看见她的尸体了?就这么确定她死了?”
谢栀清并不如何关心沈凌熙的安危,她甚至很阴暗地想着,这人最好是死了。
属于情敌之间,不合时宜的默契再次出现,夏知燃只看一眼她若无其事的平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哈。”
虽然夏知燃敏锐地意识到,岛上本来埋着的地。雷变成烟花这件事不对劲。
然而她更清楚,在程时鸢平安无事,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们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同盟关系,自然是当场就破裂。
从谢栀清这里,她问不出更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