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殇祭
程时鸢本来还在耐心给夏知燃擦着药液的动作,不由急切了几分。
夏知燃看了眼明目张胆来抢人的谢栀清,只幽幽凝视对方片刻,又重新低下头,自己接过毛巾,擦着手心新生的、粉嫩交错的一道道割裂伤,启唇道:
“去吧。我自己来,免得再过两秒,我屋里要多一个饿死鬼。”
“好吧,那你也早点出来哦。”
程时鸢已经闻见了外面飘进来的香味,朝着谢栀清蹦跳过去。
才刚到近前,就被对方体贴地伸出手,压了下她的短裙裙摆。
之前在国外,虽然谢栀清怕她在医院病房待着无聊,也会带她出门逛街购物,但没有镜头也没有外人,其实程时鸢更喜欢穿舒适度高的T恤和休闲长裤。
因为穿什么都不难看,早年她刚红的时候,流行机场走秀图,粉丝因此狠狠地批评过她的工作室,骂造型师不给她搭配得更好更讲究,让她在单独镜头里看着像普通路人。
她不想给工作室再找骂,再出门时,就刻意地会搭配一下衣着。
现在野了大半个月,重新回来录节目,连粉底液上脸的触感都觉得陌生——
于是也就跟着忘了,今天穿的漂亮裙子,实在是有些短。
不过,穿着保守的谢栀清替她压好蓬松的裙摆之后,扫过她一字肩设计的细吊带,又看着这明媚春光般的袖摆波浪,片刻后,说出一句:
“好看。”
程时鸢眨了下眼睛:“你这句,早上夸过了。”
“早上是在室外看到的,自然光下不错。”谢栀清不动声色地补充:“现在觉得,室内光也好看,我听说这个牌子设计好看,但很难穿,还挑人……所以,只有你穿最好看。”
程时鸢好想检查一下,刚才她在厨房做夜宵时,是不是偷偷把糖罐含嘴里了。
不过在餐桌旁边等着开饭的人,目光里的期待实在太明显。
最终她摸了摸鼻子,只能不好意思地,收敛下这个念头。
随意拉开,离自己最近的一张餐桌椅子。
不知想到什么,程时鸢特意弯下腰、侧过身,去看对面望舒的膝盖:“你那个痂,有没有好好湿敷啊,太硬的话,脱落的时候会很疼。”
其实她的动作是多此一举,因为只能看见包在伤口上的纱布。
但她总是一天三次地来问,望舒便也习惯地,眼眸弯弯地应:“有。”
她将手机上,设定好每天会响的闹钟,拿给程时鸢看。
由于需要考虑节目组架设的镜头,所以望舒大部分时候都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往上的部分,即便如此,也能隐约见到口罩附近残留的微青色。
不过这会儿的她,却是戴着口罩也能让人看出,她是笑着的。
程时鸢还想问点什么,就被谢栀清将东西递到跟前的动作打断。
那是两份已经按照她口味调好的酱汁。
“快点趁热吃。”
“小管家,你是想把她们的生活助理的活儿,全部抢了吗?”
程时鸢“哦”了一声。
虽然打定主意今晚要看看望舒脸上的状况,但手头却配合地,拿起了筷子。
只是筷子伸展的方向——
却是横里一个大拐弯。
夹住了陈楚星的那一双。
她面色平静地转过头,看着陈楚星筷子上夹住的鸡肉,方才是吹了又吹,也在常温的酱汁里滚了一圈,但是她笃定,这个温度对方依然还是不能接受。
最近陈楚星多了个饮食上的小毛病。
只吃凉的,冷的东西。
在外面从流食恢复正常饮食之后,好一段时间的午餐,都是特意找的北方厨子,凉皮凉面换着来,喝水也只喝冰箱里的冰水。
但凡碰到一口温的、甚至都不算热的东西,就会立刻放下筷子,打消进食念头。
本来程时鸢以为是天热,也没什么,但今天听尤姐说,下午刚和她见面,就见她捂着肚子,跑了好几趟洗手间,担心她是不是在国外水土不服吃坏肚子了。
晚上谢栀清问起夜宵的时候,程时鸢还是想了又想,琢磨了一遍大家最适合吃的,才选的椰子鸡。
若不是看在她点菜的份上,估计今晚的餐桌上,根本见不到陈楚星。
“姐姐,耐心一点。”
说完这句,又猜到陈楚星肯定会为了装乖,当着她的面,假装正常地进食。
于是程时鸢只好将那块鸡肉夹到自己盘子里,用公筷分开,吹散里面氲着的余温,又在唇边试了下,才重新放回陈楚星碗里。
她猜到陈楚星因为之前的事情,对热的食物会有心理恐惧。
口腔烫伤的疼痛阴霾,依旧笼罩着对方。
但显然,常年饮食不规律的脾胃,并不能接受主人突然的冷食安排。
所以程时鸢只能盯着她吃。
一边在心中猛锤沈凌熙,一边思考着,要不要专门送陈楚星一个助理,每天就负责盯着她吃饭。
又或者——
不如给陈天后开个吃播吧?
这样的话,为了直播的效果,她就必须吃一些看起来美味的,热乎乎的食物。
只不过,可能对体重不太友好。
被自己邪恶的念头逗笑,程时鸢唇角刚浮现出笑意,就察觉到谢栀清愈发冰冷的警告眼神。
尤其是这时,夏知燃恰好在望舒旁边落座。
需要被慰问的病号,又多了一位。
倘若她再这么没完没了地关心下去,恐怕今晚这顿夜宵也不用吃了。
程时鸢缩了缩脖子,把自己早就看好的一块,超级完美的鸡翅,忍痛夹去贿。赂谢栀清。
“你也吃!”
谢栀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把鸡翅还给了她:“只有你爱吃这个。”
从以前就这样。
每次程家有家族聚餐,或者跟谢家长辈一起办点私宴时,程时鸢就会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当周到晚辈,实际上会在私底下悄悄戳谢栀清:
“那块鸡翅看起来好完美,你等会儿帮我夹。”
跟长辈碰杯的时候,看似认真礼貌地聆听一些教诲,实际上低头时眼神全在菜上瞟。
甚至程时鸢每次积极揽下聚餐时点菜的活儿,都是为了悄悄点自己爱吃的菜。
谢栀清现在在外面拿到菜单时,总是一眼扫过,就猜到如果程时鸢在的话,应该会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地,怂恿她点哪些菜。
眼下,程时鸢震惊地盯着她。
不敢相信自己贿。赂大失败!
这世上不可能有人不爱吃鸡翅,所以肯定不是鸡翅的错……那么,问题显而易见了。
饭后,她面色沉重地留了下来,慢吞吞地,开始收拾着桌上的狼藉。
不知不觉在客厅边,围坐的几人,好奇地朝她投去目光。
连谢栀清的黑眸里,也浮现讶异,不太确定地看着她:“拾元,你在做什么?”
程时鸢慢条斯理地指了指客厅那几位“老弱病残”:“她们动不了啊。”
然后端着那堆碗筷,朝厨房的谢栀清走过去:
“你又是做饭的那个,做饭的不洗碗——”
“所以,只有我能洗啦。帮我系一下围裙。”
节目组似乎觉得厨房非常适合温馨相处。
所以很缺德的,根本没在厨房装洗碗机。
谢栀清看着她漂亮的小裙子,抬手就想拿干净毛巾帮她擦干净指尖油污,把她往外推,结果程时鸢却好似知道她想法般,眯着眼睛看她:
“干嘛啦?想让观众觉得我进入恋综以来,一件家务都不做?是个小公主吗?”
本来就是谢栀清捧在手心的公主啊。
谢栀清如此想着,却拗不过她,只能挑了件干净的格子围裙,往她身上系。
时刻做好,给她帮忙的准备。
然而围裙一系上,遮过了裙摆的下沿,乍看下半截,就像是她光着双腿,只穿了件围裙……
仿佛在搞什么很特别的厨房play。
谢栀清眼神不自觉地,往她身侧的长腿上瞄。
就连本来在餐桌上答应了程时鸢,等会儿一起看看节目组剪出去的第一内容的其他人,也都默契且安静地,时不时往厨房那边看。
外面好像要下起雨来,隐约能听见雷声,但这栋小屋里的空气,却温馨且安静。
——直到,安静的夜晚,门铃声忽然被按响。
离得最近的,坐在客厅里的人,伤恢复最快的是陈楚星。
原先那些玻璃碎片也只是隔着裙摆布料,扎到她肌肤,现在她双膝的痂都已经脱完。
有经纪人和助理的时刻关切,她已然痊愈,只是肌肤距离光洁如初,还差一点。
但是她走到门口,掌心才刚搭上门把手,门却忽然,从外面被人主动打开。
仿佛之前的敲门,只是一种礼貌性的通知。
她怔了怔。
下一秒。
来人已然怀揣笑容,与她招了招手:
“好久不见啊,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