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昨夜未归
秦时砚眼皮一跳,不同于周瑶意的震怒,她将自己的情绪藏于心底,用最平静的一面迎接老人家的怒气。她是舞台上的演员,知悉如何地伪装自己外在的情绪。
她笑了笑,一点清光在眼中缓缓漾开:“您既然知晓,何必还要问我呢。”
“哦,你承认了。”周瑶意面上的怒气渐渐散去,只剩嘲讽,“我以为你不敢承认呢。前事已过,我也不和你计较,你准备怎么做?你若不插手,这个时候陈清仪就和央央订婚了。”
秦时砚莞尔,面色沉静,说:“就算两人结婚,秦央失去了联姻的作用,您觉得她日后会幸福吗?”
“陈清仪护不住央央,你说的好像你就能护住她一样。你那个妈妈可比陈清仪的妈厉害多了,你那个大嫂也不是省油的灯。”周瑶意大大方方地吐槽秦家的破事,“我怀疑央央被抱错,是不是你妈做出来的。”
“您在我面前可以肆意地说,我不在意。”秦时砚笑容优雅,红唇轻轻抿了抿,显得很随意,长辈的事情,她惯来不去插手,她想,就算周女士去秦家开骂,也没一个敢还嘴。
这些年来,周瑶意就是秦家不可招惹的对象,因为她知道秦家太多的烂事,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去招惹她,甚至顺着她。
周瑶意嗤笑一声,秦时砚矜持地微笑,她对上年轻人剔透的眼眸,“你究竟想怎么办?”
“我想和她结婚。”秦时砚略一扬眉,显得青春又自信。
可周瑶意莫名翻了白眼,自己刚刚把了她的脉搏,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央央会答应你?你在床上求婚的?”
周瑶意的话终于秦时砚破防了,刚刚就不应该让她诊脉!
就在秦时砚压抑的间隙里,门被推开,秦央端正一壶茶走进来,门口飘来一阵风,吹动秦时砚身上的裙摆,露出一双白皙笔直的小腿,肌肤泛着光泽。
秦央走过去,将茶壶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秦时砚面上浮现一丝难得的羞色,周瑶意的那句‘你在床上求婚的’在耳边来回响起,压得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央进来后,办公室内的气氛明显好了许多,风拂来,让人舒服不少。
周瑶意亲自给秦时砚斟茶,看似和蔼的动作让秦央想起刚刚那句话:让她们给我上壶好茶,要苦点的。
刚刚她亲眼看到学医的小姑娘往茶水里洒了东西,冲泡出来的苦味让小姑娘险些吐了出来。
她无端皱眉,敏锐如秦时砚立即觉得茶水不对劲了,周瑶意还在劝说她:“喝呀,给你泡的,适合你。”
秦时砚端起茶水杯子,靠近嗅了嗅,一股苦味扑鼻而来,她挑眉看向秦央。
看着两人之间春波荡漾,周瑶意直起身子,招呼秦央:“央央,刚刚陈清仪是和你求婚了吗?”
第9章 我养大的花,凭什么让别人来摘?
周瑶意的话,让两个晚辈皆是一惊。
风中的燥热,让两人之间眼波婉转。秦时砚挺直了脊背,笑容婉转,漫长的沉默后,她笑着说:“我养大的花儿,凭什么让陈清仪来摘?”
秦央是跟着她后面长大的,家长会是她去开,放学是她去接,这么多年来,她精心培育这朵花儿,花了多少心血,到头来,她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她终于撕下晚辈该有的表面伪装,长睫轻撩,露出几分锐利。
秦央迟疑,苍白的面上浮现几分尴尬。而秦时砚面上的笑容,看似温和,唯独她知道是生气了。
“你养大的?”周瑶意笑了起来,“我儿子养的花儿……”
“周女士,不是我不懂礼贸然打断你的话,你儿子儿媳因为公司的事情日日忙得不见人,你的两个孙子现在成了景城的纨绔公子哥儿,央央呢?”
“央央的家长会都是我去开的,她打架被喊老师,也是我去挨骂的。她成年前,用的是我的副卡,每年的衣服都是我让人去定的。你儿子怎么养的她?钱没有出,力没有出。至于你的儿媳,忙着抓小三,哪里有时间带孩子啊。”
周瑶意莫名被晚辈压了一头,还是她前夫的小女儿,莫名尴尬。
又是沉默的安静。
秦央没有出声,她已记不清自己是什么开始追着秦时砚跑的,更分不清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若说她是秦时砚养大的,也十分合理。因为养父母确实不怎么管过她,都是秦时砚在旁盯着她。
除了那件事以外,秦时砚对她,确实无话可说。
周瑶意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张扬的晚辈,冷光微凝,不由提醒秦时砚:“我要的答案,你给得了吗?”
“央央有自己的想法。”秦时砚隐晦地拒绝长辈大包大揽的意思,偏冷的音调像是在提醒周女士,“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央央回去,还有些剧团的事情要解决。”
说完,她端起小小的茶杯,一饮而尽,苦得人险些吐了出来。
她优雅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瑶意:“年轻人的爱恋与你们那个时候不同,追着喊负责的年代过去了。与其依附别人,不如提高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做自己的主人。我喜欢周女士的原因,也是因为您的能力,您离开秦家,照旧过得风生水起,我相信央央也是可以的。”
一番话,将周瑶意捧上了天,周瑶意轻蔑地笑了,“秦时砚,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比你更清楚秦家这潭水,太浑浊了,央央不适合。”
“谢谢您的提醒。”秦时砚全盘接受老人家的建议,转身看向秦央,“该去解决些事情了。”
她指的是徐明颜的事情。
刚刚徐明颜发了通知,撤销起诉,让一切归于平静。
看似是过去了,但所有的红利都吃了,给剧团带来了流量,同时,又将秦央推入尴尬的境地中。
秦央反而成了来回横跳、不稳定的演员。
日后,这件事就是秦央的黑历史。
周瑶意站起身,招呼秦央近前,语气慈爱极了,“秦家的事情别管了,你在剧团的事情我在网上也看到了,不要吃了亏不说话,该说就说,自己实在不想说就别拦着人家。”
‘人家’扫了周瑶意一眼,选择忍耐。
周瑶意还有病人要接待,不好留下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放人家离开。
出了门,秦时砚去找洗手间,一进去,便吐了起来。
忍到现在,已到极限。
秦时砚眉心微拧,吐过以后,秦央递给她一杯水,她看了一眼杯壁上葱白的细指。
“簌簌口。”秦央当她不高兴,将杯子往前递了递。
秦时砚早起没吃东西,就算吐也吐不出来,喝了口水,冲谈那股苦涩,眉眼轻抬,朦胧细雨凝在眼上,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她站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显憔悴,她真的不大舒服。
秦央将水杯还给小医生,再度走了回来,她已收拾好自己,“车子在门口。”
“去哪里?”秦央疑惑,面前的人笑容依旧璀璨明丽。
秦时砚面上风平浪静,胃里翻涌,眼眸婉转,“你想去哪里?”
“康家还有外婆。”秦央迟疑了许久,“我想去看看。”
康家父母死了,死在去找她的路上,康曲茗成了孤儿,她是跟着外婆长大的。所以康曲茗特别恨她。她明明可以过富贵生活,最后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自从离开剧团后,秦央就没见过康曲茗。所以,想去康家外婆那里就只能去问康曲茗要地址。
但她,不想和康曲茗有联系。
或许,秦时砚有地址。
她在思考,秦时砚也在看她,“不急,先解决剧团的事情,回家。”
秦时砚挑眉,潋滟双眸剔透晶莹,眼尾浸染了一抹红,让她整个人显得明艳动人。
“好。先回去。”秦央惯来听她的,这回也没有抗议。
两人回到家里,秦时砚实在撑不住,先去卧房睡下,秦央去熬粥。
等她抽空打开手机,点开微博,却看到许久不发微博的人发了一张照片,是她的剧照。
这个时候发她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她正准备点开评论区,一条消息跳了进来。
周知蕴:【秦老师是给你撑腰的意思吗】
秦央看着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撑腰吗?
是绝对的。
但秦时砚不会罢休的。这么一来,事情势必闹大的。经历过那夜,她对这些事情都看淡了。
然而,她得活下去。以前自己有秦家女儿的身份,吃喝不愁,可以自己喜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则不同了。
她略作思考,回复周知蕴:【不知道。】
随后,她点开评论区,看着前面几条最火的评论。
【秦老师是相信央央吗?】
【秦老师,你也知道这件事吗?】
比起某视频下的炸天评论区,秦时砚的评论区给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甚至,她的粉丝都很理智。
细细看下去,都是询问经过的,没有群魔乱舞。点赞量很高,再点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挂在热搜上了。
小小戏曲圈的事情怎么会上热搜呢?
背后用意,一看便知。秦家有这个能力让这件事上热搜。
【秦央虞蕊】的词条挂在了前五,只不过词条下面开始群魔乱舞了,让人感觉不适。
秦央关了软件,冷冷一笑,起身去厨房看吃粥。
再出来的时候,秦时砚已经醒了,依旧穿着睡衣,清冷优雅。
“喝些粥,暖暖胃。”
一碗白粥放在了秦时砚面前,这么多年来秦央只会煮白粥,还不会搭配配菜,秦时砚深深呼吸,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
秦央顺势坐下来,双手托腮,双眼无神,“我看到了热搜。”
秦时砚没有回答,继续喝粥。
餐厅里莫名透着诡异,喝粥的女人气定神闲,瓷白的指尖捏着白色瓷勺,粥上飘出来的热气蒸腾而上,迷住了秦央偷窥她表情的视线。
喝了半碗粥,秦时砚终于缓过来,胃里好受多了,细长的眼眸微挑起,“央央,你这个时候应该伪装自己,露出可怜的一幕。”
秦央托着腮,听到这里不由皱眉,“我装可怜干什么?”
“世人多怜悯弱者。”秦时砚指点她,“徐明颜今天肯定有行动,今晚直播间声泪俱下。”
秦央:“……”
“有必要吗?”
“为何没有必要,如今的网络让戏曲更进一步,虽说没有娱乐圈的痴迷,但你在剧团待了一个多月也看到了许多戏迷的痴迷程度。”
秦央晦暗的视线定在了她沾了水泽的唇角上,心中悸动,秦时砚谈话间,淡薄矜持,周身上下透着玉质的清冷感。
昨晚,这块玉,让秦央捏在掌心中。
“见过。”
秦央确实见识不少,戏迷的痴迷程度让人匪夷所思,她们会在演员生日这日过去送礼物送花。
花并不是普通的花,而是用人民币扎成的花束,价值惊人,俗称‘有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