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七酒
况且昨天晚上在车里,该看的不该看的...不都看过了嘛。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京北的那天晚上,这人就已经都看过了。
唐斯撇撇嘴,没再造次,真要把人惹急了,自己也不好收场,再说着什么急呢,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她在牙椅上躺好,顺手还把脖子上的垫巾又往上提了提。
短短二十分钟,便完成了最后一次复诊。
这会儿,唐斯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翻转摄像头,对着自己的牙齿左照右照,不知道是不是打小看牙医的缘故,她的牙形格外好看,排列整齐,雪白洁净,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侧的酒窝都洋溢着热烈鲜亮。
盛宁早从她旁边离开,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也被摘下来丢进垃圾桶里,见她照了半天,也没个要离开的动作,只得先把心里的焦躁安抚下来,其实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焦躁,大概是因为猜不透这姑娘究竟想干什么?唐斯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盛宁也没法预判她的预判,而那种见招拆招的套路,又实在不是自己擅长的统管范畴。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很满意。”
“那...”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还不走?”
唐斯莞尔一笑,抬起脸来,高而饱满的额头上散落着几缕碎发,阳光照在上面...每根头发丝都好像在闪闪发光,她退出相机模式,又调开通讯录,置顶的第一个就是盛宁。
“不会等我从这儿一走,你就把我拉黑删除吧?”
“....”
唐斯收敛了以往的吊儿郎当,八百年难得正经一次。
她从牙椅上下来,轻移慢挪地朝盛宁走去,直到盛宁面前停下,她的眼睛清澈干净,明朗的笑意仿佛与生俱来,那种澄澈的感觉像一条水底的游鱼,似乎一眼就能洞穿别人的心底。
盛宁莫名地绷紧了肩膀,她想往后退,可后背已经顶到洗手台沿。
“你别紧张啊...光天化日的,我能做什么呀?”
盛宁想说,你能做的多了。
可她没说,一来不礼貌,二来像是自己真怕了她似的。
“我没紧张。”
“那你往后退什么?腰顶着台子...不疼啊?”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唐斯的眼睛,唐斯说的是实话,她真没想做什么,毕竟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操作室的门又没上锁,就算没人会突然进来,可那门上的透明玻璃,过道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声脚步,万一要是被谁看一眼...岂不是自找麻烦?
唐斯看着混不吝,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拎的一清二楚,自己是姑娘又不是狂徒,就算想造反,也得看看眼下的情况不是。
她望着盛宁的眼睛,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胳膊,不爱出汗就是好,这胳膊又细又凉快的,她将人往前拉了一把,但没怎么用力气,只是轻轻地一下,刚好把盛宁拉离后面的洗手台,就松了手,真没想干什么,单纯就是不想让她顶着腰罢了。
盛宁的紧绷还在身上,幸好唐斯分寸有所掌控,但凡刚刚她再多使半分力气,这会儿盛宁铁定就会主动把门打开,赶她走了。
“既然你跟我道歉,那我也跟你道歉,昨天晚上我不该耍流/氓。”
“...”
“是我不对,你别生我气,更别因为这个就删除拉黑我,我在这地方只认识你一个人,你的联系方式我在通讯录里都置顶了,你要是因为这个就不理我,那我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万一要是再遇着事儿,我就真的完蛋了。”
唐斯说的委屈巴巴,道歉的态度无比端正,这跟方才她站在操作室门外一脸唯你是问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倒也不是想就这么算了,只是唐斯知道盛宁是好人是正经人,与其咄咄逼人把人给惹急了,还不如先软下态度,以退为进。
她等着面前的大好人跟她说没关系,可等了半天也不见盛宁有所行动,反而等到面前人一双眼睛沉默的在她脸上幽幽扫过。
盛宁看着唐斯噙笑的眼睛,又想到她风一阵火一阵的性子...当下心里便有了结论——
她果然在玩。
原本警惕防备的姿态,竟在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面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松懈下来。
感情的事上,盛宁一向讳莫如深,她从来都不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她们才见过几次?了解彼此多少呢?盛宁相信唐斯是个热情真诚的好姑娘,只是在感情方面似乎太过开放,说的话也真真假假,人是个好人,就是性子太贪玩。
见盛宁半天不说话,唐斯心里有些摸不准...莫非自己的态度还不够端正?
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面前的人开了口。
“我不会生气,也不会跟你计较,同样我也不会把你删除拉黑。”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是朋友?”
“当然。”
唐斯楚楚可怜的目光倏地闪过一抹狡黠的流光,可惜盛宁垂着眼,并没看见,等她抬眼再看去的时候,那抹狡黠早都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一只无害且无辜的小白兔。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唐斯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此刻也不再多留,她得给人留白的空间,得让盛宁对自己的行为充分的发挥想象力,这是她惯用撩拨人心的招数,百试百灵,于是门一拉就走人。
可她哪里知道,这招数对盛宁来说不仅没有作用,反而变作反面教材,她的后脑勺上已经被人贴上了‘爱玩’的标签。
门板甫一关上,盛宁便转过身去,几乎同时,她又听见门柄被旋开的动静儿,迅速扭头看去——
“你还有事——是你啊。”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没谁。”
来人是况厘,一脸笑意颇为打趣。她刚刚就在外面,是看见唐斯走了,才过来的。
“你这什么表情?见到是我挺失望啊。”
“你有事?”盛宁不接她的话,掏出兜里的手机,也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况厘边笑边往她身边走,目光落在窗台上摆着的几盆绿植,花花绿绿新新鲜鲜的漾了一窗户。
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还行吧?”
“什么?”盛宁不解。
“当然是你跟人女孩相处的怎么样?”
怎么样?能怎么样?跟人吃了饭,看了沙滩落日,莫名其妙接了吻,现在人家又道了歉,盛宁对唐斯的感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如果这是个游戏,那自己又何必太过计较。
“多了个朋友。”
话音刚落,就听盛宁的手机‘叮’的响了声,是唐斯发来的消息——「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约」
盛宁快速摁黑屏幕,但还是被况厘看了个清楚。
这会儿眉头一皱,情绪倏地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况厘瞧的分明,再一张口,话也变了——
“她缠着你?”
盛宁不说话,况厘又添了一把火——
“这有什么难的?反正她疗程都结束了,你把她拉黑,再一删除不就得了,我保管她找不到你。”
“馊主意,我跟她又没有矛盾。”
“你眉头都拧成麻花了?不是烦她吗?”况厘点了点头,将环在身前的胳膊拿了下来,“我懂了,你是不好意思,觉得不礼貌对吧?没关系...你下不去手,我来帮你。”
说罢,便要去拿盛宁的手机。
盛宁向后一退,躲了开。
况厘眼里噙着笑,明显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盛宁觉得她误会了,可话没挑明之前,如果先做了解释,又好像不打自招,盛宁不是那种会把脖子伸出去让人掐的个性。
“你做这种事很顺手吗?”
“还行吧。”
况厘挑挑眉梢,她谦虚了,何止是还行,每次想要单方面终止恋情,她都是这么做的。
她俩互相不理解,况厘不懂她明明不情愿,为什么还要维系表面和平;盛宁也不懂她,为什么总那么没底线,好像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这大概就是普遍性原则在人的个性中毫无意义可言吧。
盛宁把手机揣进兜里,皱着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摇了摇头,淡声道——
“我没有烦她,她也没有缠着我。”
“那你这是?”
“她挺好的,就是有一点和你一样。”
“哪一点?”
“爱玩。”
——
“阿嚏——”
唐斯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泛红的小鼻尖——
“有人骂我?”
“呸!谁敢骂我?!”
第20章 魔怔与掰扯
正午时分,唐斯游荡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顶着烈日,左瞧瞧又望望,对什么都无比兴起,即便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她也总能给自己在平凡无聊的日子里寻出点乐子来。
就是这么个爱玩的性子,可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却不是玩,而是一种体验,无论什么东西都想要亲自试一试。
这就好像一份没有选择跟填空的试卷,不拘泥于abcd四种指定选项,她只要阅读理解的大题,然后在上面填满自己的实践得来的所有感受,不管好坏与否得分高低,只要是她亲手写的...必定都是最满意的答案。
唐斯去到一家饰品店,买了两副纯手工打造的银饰耳钉,没有循规蹈矩的配对佩戴,而是分别取出一只各自带上,明明是两种迥异的款式风格,但愣是给她搭配出好看的和谐美感。
拿出手机自拍一张,发了动态。
炙烤热烈的光线下,汗珠顺着姑娘的发丝淌落,红彤彤的面容熠熠生辉。
午餐只有一杯黑咖啡,唐斯突发奇想...也想试试只喝露水的仙女生活,结果咖啡还没喝完,她就饿得两脚发虚,赶紧跑去就近的711买了一份速食,窝在人家的餐台边狂风卷残云地吃了个一干二净。
林伊发来视频的时候,她刚吃完,满头的虚汗,脸都发白了。
“你发什么神经?”
“我不就是想体验一下仙女胃嘛。”
“现在体验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太不好了!我刚刚饿的差点儿跪在马路边,算了...我当不了仙女,谁爱当谁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