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七酒
“而且..我才不信她没听见你说的那句话,我看她是听见了,不想接招罢了。”
“你要这样说,那她就是对我意思,有意思不接招?为什么呀?”
唐斯不理解,在她的认知里喜欢上一个人就跟爱上一道菜一样简单,你只盯着那道菜,只惦记着那道菜,拢过来捂怀里,然后片甲不留地吃光它。
林伊:“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唐斯:“性/冷淡?”
林伊:“迫不得已的压抑?”
唐斯:“深柜?”
林伊:“还是害怕失恋的危险?”
唐斯:“母胎单身后遗症!”
俩姑娘像是阿加莎克里斯蒂上身,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提出问题给出答案。
但也就提了三个,因为她俩都觉得这行为有点蠢。
这种问题跟回答,堪比十万个为什么,全是猜测,没一点可靠。
“得了吧,我看她哪样都不是。”唐斯手一挥,累了。
林伊也挥了下手——
“我还有一招。”
“说!”
“既然清醒的时候不好好说话,那就给她干到微醺!”
唐斯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骨碌碌地直转悠——
“这样好吗?”
“这样坏吗?”
“不坏!”
“不坏那就是好!”
一定要温温柔柔的才行吗?
死犟死犟的不行吗?
第30章 先跟她谈个恋爱...
盛宁有点热,回了房间直奔着浴室就去洗澡。
她站在莲蓬头下,三十五度到四十度的水温区间是最接近人体的温度,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将自己的全身淋湿。
湿漉漉的温润不差分毫地包裹着每一寸皮肤,按道理这应该是最令人去除疲乏与紧张的时刻,可盛宁却怎么都没办法放松下来,她闭着眼,听着水流哗啦啦地冲进下水道,脑子里唐斯的脸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伴着她细微的声音随着流水声,一并在耳朵里响起——「你想过谈恋爱吗?」
她们离得那么近,就算周边小孩闹腾的声音再大,自己也不可能没听见。
盛宁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假装没听见?身体里莫名其妙出现了紧张感,让她忽然在那一刻就失去了应该有的反应。
这会儿抬起胳膊,在脸上揩了一把,指尖抚过嘴唇时,却又是一怔。
难道是因为那个不小心擦过的吻?
可唐斯又不是第一次亲她,她们在车里的那次,远比这次要凶猛的多。
况且这算吻吗?这不过就是皮肤跟皮肤之间的一次快速擦肩,恰巧擦肩的部位是嘴罢了。
盛宁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一个不小心的嘴唇碰触,就慌张失措,尤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人家都掉进水里,你却只惦记唇齿的温度,这不是她。
盛宁觉得大概率又是自己骨子里那条古板神经在作祟,盛宁了解这根神经在自己身体的顽固程度,它喜欢按部就班,钟意循规蹈矩,就像一个道德法庭的判官,时刻监督着自己的言行举止,提醒自己不要行差踏错,不管思想还是身体,都应该做个知行合一的人,否则就是违法乱纪。
正因为如此,她才接受不了跳跃式的思维顺序,那无序的混乱会令她失去平衡。
盛宁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在温热的水流中,用力地一条一条捋着凌乱的思维。
只是她越努力,唐斯的脸在脑子里就勾勒的越是清楚。
她又想到唐斯最后瘸着腿仓皇飞快窜进电梯的模样,哪怕她是笑着,说话也还是一惯没个正经的风格,但盛宁也能看得出来,这姑娘应该也是慌了。
极高的道德感与年上的责任心,是她身体里两道高筑的围墙,虽然在外人看来古板固执,但盛宁却为之骄傲,人活着,怎么可能不受约束?但真正能守住防线的又有几个?而她守得住,这说明她有高乎常人的克制能力。
但现在...盛宁却觉得自己腐化了,引以为傲的两道高墙在她的身体里岌岌可危,自己怎么能在唐斯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故意装作没听见?怎么能在明明看出唐斯的慌张下,却还是不做任何表示?
她把两个人的问题,全部抛给了唐斯一个人,好像她们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唐斯一个人造成的?
这令她觉得自己道德败坏。
这通澡洗的盛宁心累,不仅没让她的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反倒又心烦意乱起来。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捞过手机查看消息,唐斯没回她。
盛宁这会儿坐在床边,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给人感觉却很不一样,肉眼可见的情绪失落。
“又搞砸了。”况厘在旁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你又知道?”盛宁头都没抬,回了她一句。
况厘也不看盛宁,她两手绕到身后,交叠着垫在脑袋后面,轻轻向后一靠,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心里想着,这还用问吗?从回来到现在话都不说一句,洗完澡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看了半天脸上都没个表情,这不是搞砸了是什么?
“真行,唐斯这么好哄的姑娘,你都能搞砸,你也算有点本事。”况厘有心戳她,明面上放暗箭。
“所以,你跟女孩相处,都是靠哄吗?”盛宁接住她的暗箭,又跟她扔回去。
“你如果非要把寻找共同话题当做是哄人来看待,我也没办法,反正难受的是你又不是我。”
况厘转了转脖子,才不接她扔回来的暗箭。
两人性格不同,对于感情的理解自然也大相径庭。
就像盛宁不理解况厘为什么会在只见过林伊两面的情况下,就能把人约出去,她是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的?
盛宁抬起头,目光扫过况厘嘴唇上渗出血点的牙印,皱了皱眉——
“你不会觉得这样太快了吗?”
“快能有多快?慢能有多慢?怎么个快法?又怎么个慢法?”况厘舔了下嘴角,反问她。
“不急于求成,细水长流,顺其自然。”盛宁回她。
况厘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能说你错,可也不能说你对,每个人成长环境不同,生活经历也不相同,对于人生的消化领悟更是相去甚远,你忠于细水长流的温情,而我专注当下激涌的肾上腺素,谁都没错,但是你再仔细想想...你心里真的想要细水长流吗?就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可你也总得先让水流出来吧?”
况厘看向盛宁,又挑了挑眉毛——
“你敢说你对唐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她穿着比基尼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真的不想对她做点什么吗?”
盛宁沉默了,她是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那些该有的悸动与yu望,即便她行为上再怎么克制,大脑里却没办法一点波澜都不掀起,要不然她也不会提出给唐斯涂防晒霜这么离谱的要求了。
“我知道你不是个冷漠的人,你家里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你总觉得感情靠不住,认为把幸福建立在别人身上太危险,可话说回来...你都脱离原生家庭多久了?如果你现在是十七八或者二十出头,我肯定充分理解你,但你不是...你三十了,早就是一个能够为自己行为完全负责的成年人,你现在的生活方式、你未来的生活归宿,全都取决于你当下的选择,无关任何人与事,所以..你要是再拿原生家庭的那套来做挡箭牌,就算我们是好朋友,充其量我共鸣你,但要让我共情你...抱歉..我做不到。”
况厘一直都知道盛宁的藏在心里的事情,可却从来没有直接和她明说过,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跟无法和解的伤心。
就算没有唐斯的意外出现,况厘想自己也还是会找机会跟她聊一次,但绝不是现在,只能说唐斯的出现加速了她们交心的过程。
况厘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人生充满无常和生命的脆弱。
“别把细水长流当成感情的信仰,真正的不急于求成和顺其自然,是在面对捷径和机遇来临的入口,也会孤注一掷地跳入。”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能把感情说的如此简单?”盛宁目光不错地望向况厘,“难道在你眼里,遇到一个会让你肾上腺素激升的人,就可以像狗熊偷吃蜂蜜那样奋不顾身了吗?你就没考虑过,一旦激素水平下降,失去初见的新鲜感,浓烈化作平淡,到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不道德。”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如果让你觉得不适,我收回。”
“你看看,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好朋友之间也还是这么谨慎,要是和我说话你都要三思后行,那咱们这么久的朋友算是白做了。”
况厘的脑袋在靠枕上轻磕了几下——
“你说的没错,我是有点不道德,因为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压根儿就没想过。”
“生活很复杂,没有具体可靠的公式能够套用,你得不出一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答案,我知道..你想要安稳,不愿意一时冲动就开启一场恋爱,可你不觉得这就是个悖论吗?你见过哪个理智至上的人会谈论爱情?爱情本来就是一场原始冲动的革命,看你怎么选择而已。”
“反正,我是没办法看着那个人朝我走来,而我却选择视而不见。”
“所以,那个朝你走来的人是林伊?”
“是。”
“真坦荡。”
“错了,不是坦荡,而是说实话。”
两人你来我往明刀暗枪,盛宁以为自己就算赢面不大,但也不会输她太多,可况厘这最后一句,却让盛宁实打实的彻底败下阵去。
坦荡一定是说实话,但说实话却不一样是坦荡。
就像盛宁,她从来都说实话,却不见得有多坦荡。
这会儿,况厘见盛宁又是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好看是好看,就是周身散发的气质太过冷清,大部分人见到她这样的,最多惊艳一下,然后就会转身走人,毕竟太过冷清的气质,总是难免误解。
况厘视线一撇,目光又落在这人搭在床沿的手指上,纤细修长。
倏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盛宁莫名其妙。
“我只是在想,你如果要再这么继续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搞不好会让人家姑娘觉得你有毛病。”
“我有什么毛病?”
“身体或者心理...比方...”
“性/冷淡。”
盛宁脸上红红白白的好一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况厘已经走到了门口,笑着问她——
“要去喝一杯吗?我请客。”
“我谢谢你,我不去。”
等况厘喝完一杯再回来的时候,就见盛宁已经睡下,被子裹紧身体,背对一切。
没多会儿,况厘也睡了。
房间彻底黑下来,盛宁却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