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月光 第90章

作者:盒不困 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GL百合

她的语气依旧清清冷冷,但杜简悠分明看见她嘴角那一抹藏不住的弧度。

林漾月突然开口:“她回到你身边后,你感觉怎么样?”

岑夏溪脚步一顿,墨镜后的眼睛看不清情绪。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很好。”

就这两个字,却让杜简悠和林漾月同时怔住。

她们太了解岑夏溪了,她从来不屑于解释、不屑于表达、不屑于示弱,也从不肯承认自己身体和心理上有问题。

此刻站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她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柔软的话。

“我感觉很好。”岑夏溪又重复了一遍,“比以前好,能吃下东西,晚上也能睡得着。”

杜简悠收起脸上嬉笑,神色认真道:“那就好。”

“行了,我走了,她还在家等我。”岑夏溪转身离开。

杜简悠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喊道:“下次带她一起来啊!”

岑夏溪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我心情。”

杜简悠转头看向林漾月,发现她正盯着岑夏溪留下的空酒杯发呆。

“羡慕啊?”杜简悠故意调侃。

林漾月收回目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羡慕。”

仿佛是想强调什么,她又重复一次:“是我自己的选择。”

酒吧的灯光慢慢暗下来,舞台上蓝调歌手沙哑的嗓音在空气中流淌。

杜简悠耸耸肩:“好吧,看来只有我羡慕。”

*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文化,陌生的语言。舒图南对米兰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来之前她就联系中介,在Comasina租到一间顶楼公寓,走路六分钟就可以到地铁站,房租400欧元每月。

她提前看过公寓照片,房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还带一个小阳台,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家乐福超市。

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正式签署租赁合约时,见她是个女生,特意给她便宜了20欧,还送了她一套新餐具。

适应留学生活的过程比她想象的要慢,但也比她担心的要顺利。

每个周五的晚上,她会去超市买打折的蔬菜和肉,家乐福晚上七点后开始打折,番茄、洋葱、鸡腿肉的价格能便宜一半。

她拎着帆布袋,混在一群精打细算的主妇和留学生中间,和她们抢最后一盒打折鸡腿肉。

回到家,她会花两个小时处理这些食材,把鸡腿去骨腌成照烧口味,番茄炖成酱分装冷冻,洋葱切碎炒香备用,这些加上贝果或者麦芬,就是她未来一周的晚餐。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生活,没有林漾月的安排,没有姜予乐的照顾,甚至没有熟悉的语言环境,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怎么申请税号和办理电话卡,怎么区分小偷和路人,怎么维修漏水的屋顶。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孤单。

或许是因为米兰的夕阳太美,或许是因为设计学院的教授夸她有天赋,又或许只是因为,她终于开始只为自己而活。

异国他乡的日子,像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初尝苦涩,回味却带着醇厚的香。

语言仍然是最大的障碍,尽管她已经能应付日常对话,可当超市收银员语速飞快地报出金额,或是电话那头银行客服用官方术语解释账户问题时,她还是会在瞬间陷入茫然,只能尴尬地重复"Puòripetere,perfavore(能重复一遍吗)?"

还有一些无法避免的无助时刻。

某个深夜,她发高烧到39度,浑身发颤地爬起来找退烧药,却发现药盒是空的。

米兰没有24小时的药房,她又不想因为发烧打急救电话。

房东老太太应该已经睡了,同班的新同学她还不熟,好朋友都在国内。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烧水壶发出轻微响声,她蜷缩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拨通任何人的电话。

第二天清晨烧退了些,她拖着虚浮的脚步去药店,却在回来的路上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透。

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她站在公寓楼里,突然很想念林漾月给她擦头发的样子。

幸好这样脆弱的时刻不多,更多时候她是愉悦的。

房东老太太经常投喂她,有时候是刚出炉冒着热气的千层面,有时是芝士能拉出长长丝的比萨,老太太厨艺很好,每次做饭时香气能飘满整栋公寓。

班级助教Marco,一个漂亮的西班牙女人,每次上课都会帮她留靠窗的座位,还免费借给她意大利语入门学习教材。

她的教授,在看完她的期中作业后,也露出赞许的表情,用带着浓重意大利口音的英语说:“Youhaveauniqueperspective,Shu(你有独特的见解,舒)。”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舒图南常会觉得,选择来意大利留学是她人生中第二正确的决定。

她在意大利感受到真正的自由,不必追逐爱意,不再小心翼翼。可以肆意表达自己,没有任何拘束,未知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昨天还在为陌生人的善意感动不已,今天就被打翻的杂物搞得狼狈不堪;刚觉得自己开始融入这座城市,转眼就会因为一句听不懂的方言再度成为局外人。

某天她站在阳台,看见初雪飘在米兰的街道上,听到教堂的钟声悠然回荡,舒图南忽然就领悟,所谓成长就是学会在妥协和坚持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

舒图南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找到。

米兰的冬天来得很快。

十二月的风裹挟着亚平宁半岛特有的湿冷钻进舒图南的脖子,让她忍不住买了条围巾。她围着柔软厚实的羊毛围巾,踏遍米兰的大街小巷,寻找合适的兼职。

留学生因为签证原因能做的兼职很少,愿意雇佣她们的多是餐厅和商店,舒图南在公寓和学校附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兼职。

时间很快到月底,月底的圣诞节对意大利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学校月初便宣布圣诞节会有一周假期。

班上的本地同学早早就开始讨论各自的过节计划,留学生则三五成群约着去芬兰看极光,或是去瑞士滑雪。

舒图南没有家人可以团聚,也不能浪费钱去旅行。

银行卡里的数字很诚实地提醒着她,如果不省吃俭用或者找一份合适的兼职,下一年她的房租和学费会差一截。

节前最后一堂课结束,舒图南踩着薄雪去坐地铁。冬天太阳下山早,街灯在雪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钻进围巾缝隙,舒图南缩了缩脖子,裹紧大衣低头快步穿过人群。

唐人街的霓虹招牌在雪夜里格外醒目,她一家家商店问过去,从杂货铺到礼品店,得到的答复不是“不招人”就是“只收熟手”。直到推开挂着红灯笼的川菜馆门,热辣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板是成都人,正忙着给外卖订单打包,听她说找兼职,头也不抬地甩了句:“会端盘子吗?”

“会。”舒图南答得干脆,顺手接过她手里摇摇欲坠的餐盒堆,稳稳码进泡沫箱。

老板才抬眼打量她,脸蛋漂亮的小姑娘,手上有薄薄的茧,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心血来潮体验生活的大小姐。

“每小时7欧,干满三小时包饭。”老板把泡沫箱递给自家外卖员,问她:“平安夜当天能来吗?”

她当然能。

川菜馆生意好,头两天忙得脚不沾地。舒图南发现来这儿的多是外国人,喜欢点宫保鸡丁和糖醋里脊,上菜时舒图南闻到过宫保鸡丁的香气,是甜的。

店里偶尔有中国人光顾,老板会给她们隐藏菜单,隐藏菜单上菜品更多,口味也更辛辣。

平安夜打烊已是十点,舒图南从饭馆出来时雪已经停了,月光把路面照成银白。她哼着歌拐进公寓附近的地下通道,忽有黑影从拐角扑来,速度快得她来不及尖叫。

“钱包!手机!”匕首抵住她的腰,舒图南浑身一僵,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

余光可以看到,对方是个瘦高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呼吸里带着劣质伏特加的呛味。

她没敢反抗,颤抖着从大衣口袋摸出钱包和手机,递了过去。

男人一把夺过,粗鲁地翻检着,随即不满地啐了一口:“就这点?”

舒图南没吭声,只是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男人忽然盯上了她的围巾,他伸手就扯,舒图南本能地往后一仰,围巾被拽松,藏在围巾下的项圈露了出来。

鸽血红宝石在昏暗的夜色里划过一道璀璨的光,像一滴凝固的血,又像一团燃烧的火。

男人的眼睛立刻亮了。

“这个,摘下来。”

一直表现得怯懦老实的舒图南却不愿意,两只手紧紧捂住脖子。

男人不耐烦地逼近一步,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快点!”

舒图南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却依旧死死攥住项圈。

“不给是吧?”男人冷笑,刀尖一挑,狠狠划向她的锁骨。剧痛袭来,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衬衫,毛衣领口洇开一片暗红。

舒图南闷哼一声,却仍不肯松手。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倔,愣了一瞬就要扑上来抢。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男人咒骂着踹了她一脚,转身消失在地下通道的黑暗里。

舒图南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她该报警,可手机被抢走了,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也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隧道里的灯光在她视线里渐渐模糊成晕染的光斑,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恍惚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在她面前蹲下,是个女生的声音,开口是中文。“坚持住,我打了急救电话,一会儿就有救护车来接你。”

再次醒来时,满鼻都是消毒水的气味。

睁开眼,天花板上围了一圈蓝色帘子,耳畔还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舒图南试着动了动手指,锁骨处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

“醒了?”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舒图南艰难地转头,看见病床旁的椅子上坐着个陌生女生。对方穿着oversize的黑色卫衣,正低头削苹果,水果刀在她指间灵活翻转,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察觉到视线,女生抬起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短发利落,眉眼带着几分英气。

她自我介绍:“我叫闻郁,昨晚在地下通道捡到你。你失血过多,加上伤口缝了八针,已经昏了十七个小时。”

舒图南试着张嘴,干裂的唇瓣黏在一起,扯开时尝到淡淡的血腥味。闻郁会意地递来吸管杯,水温刚好。

温水润过喉咙时,舒图南呛了一下,锁骨处的伤口立刻传来尖锐刺痛,她忍不住咳嗽,眼前炸开一片黑斑。等视野重新聚焦时,她才发现闻郁的手正悬在她背后,想拍又不敢拍的样子。

“谢谢。”气音挤出来,又缓了好一会儿,舒图南才能正常说话,“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闻郁挑眉,从卫衣口袋里摸出手机递过来。

舒图南本是要给姜予乐打电话的,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第三声过后,电话被接起。

“你好,哪位?”清朗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剖开一切。

舒图南的呼吸停滞了,这个声音她听过,是宗正。

她猛地按下挂断键,动作大得扯到了伤口。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刺眼地亮着,16:00。

冬令时的米兰比北京慢7小时,现在国内已是深夜11点。

舒图南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第84章 敬新未来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刺耳的“滴滴”声打破病房的寂静。舒图南还没理清混乱的思绪,白大褂就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