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月光 第91章

作者:盒不困 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GL百合

护士检查完仪器后,报出几个舒图南听不懂的医学名词,医生点点头,熟练地翻开舒图南的眼皮检查瞳孔。

舒图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医生立刻按住她的肩膀,用英语对她说:“放松,深呼吸。”

舒图南深呼吸几下,监护仪上各项指标逐渐回落至安全线,医生又确认了一遍数据,才转向闻郁,表情严肃对她道:“她的伤情还不稳定,伤口容易崩裂,请避免任何可能引起剧烈情绪波动的话题。”

医生离开后,舒图南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直到远方教堂钟声响起,才骤然惊醒一般,急切对闻郁道:“手机能再借我一下吗?”

闻郁:“…不行,我不想被医生再责怪一次。”

舒图南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想给另一个朋友打电话。她今天到米兰,下午三点半的飞机。”

与此同时,米兰马尔彭萨机场。

姜予乐一只手放在行李箱上严密保护行李箱,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眉头皱着,正给舒图南打第四个电话。

电话那头,机械女声没有感情重复着:“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舒图南你放我鸽子!”她咬牙切齿地对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吼道。

周围金发碧眼的旅客纷纷侧目,姜予乐毫不在意地回瞪回去。

她已经在机场到达大厅晃悠了一个小时,原本约好来接机的舒图南杳无音信。

最可气的是,舒图南连条微信都没给她发。姜予乐点开聊天记录,最后一条还停留在她登机前发的“明天见”,舒图南回了个“猫猫ok”的表情。

异国他乡,联系不上的好友,ok你个大头鬼啊ok。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姜予乐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米兰本地号码。她冷笑一声,狠狠划过拒接键。

才下飞机呢!电话诈骗就来了?

她对着黑下去的屏幕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塞回大衣口袋,“哼,意大利真是个危险的地方。”

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向出租车站,姜予乐看一眼出租车上贴着的价格,好贵,还是坐机场大巴吧。

姜予乐拖着行李找车站,不死心摸出手机又拨了一次舒图南的号码,依然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

能出什么事?米兰治安再差也不至于…等等,米兰的治安好像就是出了名的差呀!

正胡思乱想着,那个米兰号码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姜予乐盯着闪烁的屏幕看了三秒,决定接听:“Hello?”

“喂,予乐,是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虚弱得几乎要飘散,姜予乐不得不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再堵住另一边耳朵,才勉强听清好友的声音。

“你——”她刚想质问,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窸窣声,电话似乎被人拿了过去。

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干脆利落,不带任何废话,“你好,她受伤了,现在在医院,没法去接你。我把医院地址发你短信,你自己想办法过来。”

电话挂断后两秒,姜予乐就收到一条短信。她在谷歌地图上查了一下收到的地址,显示确实是家公立医院。

舒图南出事了?

姜予乐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车祸?抢劫?还是被人打了?

也顾不上车费贵不贵,她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地址甩给司机。五十分钟后,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医院门口,计价器还没跳完,姜予乐就甩下两张大额钞票推门而出。

跟着短信里的地址找到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见舒图南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脖子下面缠着厚厚的绷带。一个短发陌生女孩正坐在床边啃苹果,想必就是电话的主人。

闻郁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站了个黑发黑瞳的女生,招手让她进去。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姜予乐却觉得手脚冰凉。她慢慢走到病床前,看着舒图南努力挤出的笑容,突然红了眼。

“怎么搞成这样?”她抓住舒图南没输液的那只手,过低的体温让她心头一颤。

闻郁替她解释:“遇到抢劫的,锁骨被划了一刀,失血有点多,但没生命危险。不过她昏迷了十几个小时,刚醒不久,你有什么疑问等她好点儿再问。”

舒图南轻轻摇头,打断闻郁,开口时语气虚弱得不得了:“等很久了吧…对不起。”

姜予乐听她说话就心头一紧,连忙按住她的手:“没事,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她又转头看向闻郁,“报警了吗?你是她在米兰的朋友?谢谢你照顾她。”

闻郁说:“我是好心的路人,我报了警,警察会明天找她做笔录,不过米兰警察的效率…”

她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表情:“基本不做指望。”

姜予乐眉毛一拧:“人受伤了总要给个说法吧!我要去找大使馆。”

闻郁站起身:“…你还是好好照顾她吧,我去买饭,给你们带。”

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舒图南道:“对了,你的东西我放在床头柜里了,应该对你很重要,你昏迷时都攥着它。”

闻郁一走,姜予乐立刻拉开床头柜,果不其然里面躺着一个红宝石项圈。

项圈红宝石部分依然艳丽似火,皮质部分却被利刃割开一道狰狞的豁口,还能看到氧化成暗红色的血渍。

姜予乐看一眼项圈,再看一眼舒图南受伤的位置,一下就把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顿时就来气了:“是不是人家要抢项圈,你不给,才会受伤?就为了这么个死东西,你连命都不要了?!!”

舒图南眼神闪躲,心虚得不敢开口。

看她这副模样,姜予乐心里怒火烧得更旺。但看见舒图南苍白的脸色和锁骨处渗血的绷带,又硬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柔声音:“还被抢了什么东西?证件什么都在吗?”

“证件在公寓里,只被抢了钱包和手机。”

姜予乐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补办护照那么麻烦。她正想再问些什么,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闻郁拎着几个塑料盒进来,塑料盒里的餐品让人看着就眉头紧皱。

吃完饭,姜予乐看了眼已经疲惫得半闭眼睛的舒图南,压低声音对闻郁道,“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一起去她公寓拿点换洗衣物和日用品?”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闻郁已经在医院守了一整天,以“好心的路人”这个身份而言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可她对米兰完全不熟,连地铁站都找不到,更别说舒图南住的那个小公寓了。

闻郁正靠在窗边回消息,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姜予乐:“我知道有点儿麻烦你…”

闻郁干脆地收起手机,“可以。”

舒图南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步行约二十分钟。路上姜予乐和闻郁聊了下,得知对方也是宁城人,在欧洲留学后拿了工签,就顺便留下来。

从舒图南公寓拿了证件和日用品,闻郁又将姜予乐送回医院,临走前两人互相存了号码,闻郁说如果姜予乐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她。

舒图南在医院住了五天才被允许出院,出院那天姜予乐帮她收拾私人物品,舒图南靠在窗边晒太阳,突然对她说:“你的假期都浪费在我这儿了。”

窗外阳光正好,姜予乐原本计划的行程表上,前天她该去瑞士雪场滑雪,明天该去埃菲尔铁塔拍照。

可现在,她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病房角落,她连米兰大教堂都没来得及去看。

“说什么傻话,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去。”

“你期待了那么久的旅行…”

“没事,最重要的一站还来得及。”姜予乐冲她眨眼,给她看手机里的红磨坊演出门票。“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法国定在最后一站。”

舒图南微愣,脸上浮现一丝迟疑:“你去看秀…桑沅姐知道吗?”

姜予乐的眉毛瞬间挑起,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喂喂喂,我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不用什么事情都跟她报备吧!”

舒图南抿了抿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姜予乐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最后泄气般地垮下肩膀:“好吧…她确实说过不让我去这种地方…”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嘟囔。

“那你还…”

“天高皇帝远嘛!”姜予乐凑近舒图南,讨好地晃了晃她的胳膊,“你不会告诉她的,是吧?”

再说,法定意义上她早就是成人了,看点成人该看的东西怎么了?

只是桑沅那人太古板,知道后肯定会不高兴,所以她才没有告诉她。

舒图南被她晃得头晕,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后要是桑沅姐问起来…”

“就说我去的卢浮宫!”姜予乐立刻接话,眼睛都不眨一下,“艺术和人文都是art,四舍五入差不多啦!”

舒图南被她这通歪理逗得轻笑,牵动了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姜予乐立刻紧张地扶住她,刚才那股理直气壮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倒是你,你一个人行不行呀?”

舒图南缓了一会儿,等伤口没那么痛才微笑道:“我可以的,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会找房东太太。”

*

2020年12月。

舒图南在米兰的第二个圣诞节,房东太太去世了。

消息来得突然,圣诞节早上舒图南下楼时,发现公寓门口圣诞树底下摆着一束白玫瑰,隔壁的邻居低声告诉她,老太太昨夜在睡梦中离开了。

没有痛苦,没有漫长的告别,就像一片枯叶从枝头轻轻落下,安静得几乎不像死亡。

葬礼那天,舒图南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站在教堂最后一排。

棺木上铺满白色康乃馨,穿着袍子的牧师在用意大利语念悼词:“Lavitaèbreve,mailcuoreno.(生命短暂,但爱无尽)”

葬礼结束后,她收拾行李,搬离了那间带小阳台的顶楼公寓。

新家在PortaRomana区,交通便利治安稳定,舒图南租的老式建筑的三楼,两室一厅,房租比之前贵了些,但胜在空间宽敞。

更重要的是,她有了室友。

看房那天中介推开房门,舒图南意外地看见闻郁正站在客厅里量尺寸。两人面面相觑,随即都笑了。原来她们都想换房,又恰好看中了同一间。

舒图南问她:“合租吗?我很会做饭。”

闻郁点头:“正好,我擅长打扫。”

搬家的第一天,闻郁除了行李,还带了个小小的“惊喜”:一个一岁半的小姑娘,闻满。

闻满是闻郁姐姐的孩子,姐姐空难去世后就被闻郁接过来,圆脸蛋,大眼睛,走路还不太稳当,却已经会奶声奶气地喊“姨姨”。

小满的到来让新家瞬间热闹起来,客厅铺了软垫和爬行垫,餐厅添了儿童餐椅餐具,阳台上堆满小满的玩具,冰箱门贴上托儿所的作息表,浴室里并排挂着三块不同大小的毛巾,两室一厅很快有家的样子。

小满喜欢黏着舒图南,舒图南也喜欢带她。有时候闻郁加班,她会去托儿所接小满,带她回家给她准备晚餐和睡前故事。

小满睡前要闹一会儿,舒图南就会哼小时候妈妈哄她的歌谣。哄十来分钟小满就会渐渐安静下来,蜷在她怀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