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但误标记太后 第101章

作者:江俯晴流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复仇虐渣 GL百合

她突然张口咬住垂落的丝绦,织锦撕裂声,戚映珠模模糊糊地看见,兰芷信香混着汗液蒸腾成雾。

白如笋尖的足尖,正抵着对方锁骨凹陷处,像玉簪花探入盛着晨露的瓷盏。

戚映珠心中感觉莫名。是啊,她已经不做这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太后许多年。

——她也没想过,自己能用这样的强权来压迫人。

“娘娘的恩泽……”慕兰时突然仰头够上她的膝窝,吐息灼穿轻纱,“的确应该跪着接。”

好一个跪着接。

戚映珠闭上双眼,任由豆大的汗珠划过发鬓,忽而她同步地用力,睁开了眼睛,向前,伸出两指抚进慕兰时的绯润的唇,“呵呵,这时倒会说了。那便让哀家来验一验,瞧瞧这舌灿莲花的嘴,到底同旁人的……有什么不同。”

“只是看起来,要比往日乖顺许多啊,”戚映珠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原来前世哀家错便错在这里,对慕大人的恩典,不能写在诏书上面,而是……”

话语中未尽的余音,被紫檀案几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音给打断了。

桌上其实东西没有收拣干净,戚映珠的后腰抵上了冰凉的砚台,未干的墨汁顺着案沿滴落,在她雪白足背绽开墨梅。

这些似乎同样是花。戚映珠显然已经恍惚了。

那些绽开的碎裂的墨梅,浑似御花园里受了暴雨的魏紫牡丹。她清楚地又模糊地看见,它们如何被碾出艳红汁液:

层层叠叠的花瓣剥落,汁液染红了白玉阑干。

衣服堆叠到腰间,耳边声响愈发粘腻。

像暴雨洞穿琉璃瓦,像瓷器迸溅在汉白玉阶,像琴弦在最高音处猝然崩断,像河堤被春汛撕开第一道裂口。

指甲,如今也只能颇无助地在案面,抓出若干道雪痕。

暮春时节总是多雨,或是淅淅沥沥或是绵绵密密,一落便是一个没完没了。

而这雨往往总在骨缝里酿祸:或是银针挑帘的缠绵,或是天河决堤的暴烈——

瓦当咬着青苔呻吟的时辰,芭蕉叶在庭院里翻涌成碧浪的昼夜,总要把人间浇透成三分艳骨,七分孽债。

***

“如何?”戚映珠挑眉看慕兰时,笑她说,“慕大人,今日夜奔而来可有收获?”

许是想好了下句话应当如何说,戚映珠没等慕兰时说话,便又咬重字音:“或是说,慕大人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微臣哪敢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呢?”慕兰时的眼中笑意深浓,拿起锦帕,缓缓擦拭着唇,“兰时都知道的一句话,娘娘难道还不知道吗?”

戚映珠疑惑地追问。

慕兰时笑意清浅:“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当然愿意做她的裙下之臣。

果不其然,戚映珠闻言莞尔,“慕大人合该官居高位,倒是有眼力见会说话。”

“是长了一张会哄人的好嘴。”她意味深长地说着。

慕兰时闻言,又颇怅然了:“原来兰时只是长了一张会哄人的好嘴,难道方才殷勤地为娘娘忙上忙下就什么都算不得了吗?”

“呵,倒也不是,”戚映珠嘴角噙着笑,松了口,说道,“既如此,那便可以再赐慕大人一个恩典了——”

“慕大人如有什么想要的,现在便可以提出来。”

她想要什么东西?

她慕兰时想要什么,难道戚映珠还不清楚吗?

慕兰时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暗色。

——戚映珠好像每次见到她都是这副模样,表面有些嫌弃但是内里却喜欢得紧,似乎她一看就能看出她内心的潜在活动。

可有些时候,慕兰时当真不知道戚映珠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是如今,她既然都说了让她提要求了,那她提出来便是。

“兰时当然是想要同咱们的戚小娘子成婚了。”她微笑着走上前,轻轻地用五指抚过戚映珠的发鬓,一如她方才颇熨帖地为她清理一般。

戚映面色不改,只是凝望她,笑:“慕大人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慕兰时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这么简单的要求,那戚小娘子想要满足的话,岂不是信手拈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如方才的顺从承恩。

戚映珠却撇撇嘴,无视慕兰时绯润的、仍然带着水色的唇瓣,说道:“还慕大人呢,结果我们的兰时姑娘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捞个一官半职的,就这样还要学旁的人成亲呀?”

慕兰时也不恼,握着戚映珠的手腕说:“那我们的戚小娘子的意思是说,等兰时有了个一官半职之后,就可以同您成亲了?”

她学习能力倒是很强,一下子就将戚映珠的说话方式原封不动地照搬了过来。

“诶——”戚映珠倏然一怔,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如何回应慕兰时的话。

“难道您方才的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吗?”

还不等戚映珠回话,慕兰时又补充道:“说起来,东家不是答应了要给兰时做一件官袍,还要在那官袍的……嗯,什么地方绣上‘戚’字来着?”

“兰时有点记不清楚,您想要在什么地方绣字了,可否提醒一二呢?”她笑意温润,将不知多久前的情话赤。裸。裸说出。

当然,也不是什么太过界的话语,可偏生让戚映珠听得,就是觉得耳尖一热。

……那不过是一点情。趣罢了,哪有当官的衣服里面绣着别人姓氏的?倘若被同僚瞧见了,那可又是一桩糊涂事。

“还是说,”慕兰时说到这里时,语气倏然一沉,相当可怜兮兮,“东家的这是已经忘记了要给兰时做的衣服?”

这完全就是蹬鼻子上脸了!

衣服做好了,现在也不想拿给她!

气到她的话,那她也别想好过!

“呵呵,”戚映珠冷笑一声,“本来嘛,打算就趁这几日给某个人做上一做,但是看眼下这情况,那布料省下来倒是能够卖上一个好价钱,给城西当铺添些进项似乎更好!”

本来做官袍便费料子,她倒是会为她节省。

慕兰时怅然:“东家当真就这么狠心,居然这样克扣伙计的冬衣?”

——她故意瞎说。

“对,我就这么狠心!”戚映珠嘴角一撇,不开心了,将人往床榻上面推,“快点睡觉——”

慕兰时被她往前推搡着,烛火在她湿润的瞳仁里碎成星子:“睡觉?现在在这……”

“如果不愿意和我睡,净聒噪,现在就可以出去睡大街。”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就睡!”

慕兰时无法,谁让戚映珠这回倒是找住了她的死穴。

是啊,不睡那就别睡。她才不想都跑到家里面了,却还要被撵出去。

慕兰时乖乖地脱了衣服上床。

今日她的确累,方才她又跪着,更是累上加累。

沾上软枕的一瞬,慕兰时便觉眼皮子打架,倦意沉沉地袭来,可她偏偏睡不着,却还想要那欠她衣服的掌柜来陪她。

她卷着被子,一头青丝如瀑一般垂落,滚在被窝里面的时候,活像一只不曾顺毛的犬类。

温暾的烛火映照着,月影爬上窗棂时,戚映珠只觉被里有个暖烘烘的活物当真可爱。

只是方才安顿好,那“活物”的半张脸,便倏然埋进她袖间,散开的青丝在枕上铺成墨色溪流,随着呼吸起伏泛着微光。

慕兰时仍旧像方才上床一般蜷着,连梦中呓语都带着呜咽般的尾音:“东家可别克扣伙计的冬衣呀……”

当真是让她记恨上了不成?戚映珠闻言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打算抚一抚她的眼睫,却又害怕惊醒她。

她偶会锦被里又拱拱,露出后半截雪白的颈,像极了细犬将最脆弱的咽喉献给主人,而蜷缩的指尖还会无意识勾住戚映珠一缕青丝,像是固执地叼着主人的衣角。

算了,不忍心吵醒她。

这人当真是睡着了么?如果没睡着的话,这梦中的呓语却又是怎么回事呢?可若是睡着了的话,她怎么能够光着肩头往她这个方向靠呢?

其实想叫醒她。说说看啊,这个人长这么高,睡觉的姿势却是这样蜷成一团!

不过话又说回来,上次她听哪个宫妃闲谈时说起,说这样蜷缩着睡觉,的确能长高……

也不知道是些怎么样的胡乱思绪。戚映珠终是放任指尖没入那瀑青丝,触感如同抚过春夜流淌的溪水。

戚映珠默默地想着,她们俩个人说不定能一直叽叽喳喳地笑,笑到天将破晓时晨光咬破窗纸,笑到新雪压弯梅枝,笑到铜镜里青丝落满月华,

可她不能吵醒她。

她的心倏然沉了下来,安静地、井水不犯河水地躺了多久后,戚映珠悄悄地起身了。

方才一厢荒唐,她却还记得自己将那封信放在了什么地方。

信上的火漆才开到一半,她本来就打算,今日要打开这火漆看另外一半的。

烛光愈发浊弱,可戚映珠的握住烛台的手却愈发坚定。

她要看的,这封信,她要拆的。

她要看她们的回信到底写了什么的。

那信笺开头的字迹熟悉得让她心惊,金钩铁划,有如浓墨重彩,晃得她有些心惊了。

她仔细地去读信上的内容。

……明明是应该让人欣喜的内容,可是为什么,她读起来,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自内心的畅意呢?

戚映珠不明白。只孤独伶仃地坐在桌案前,任由纷乱的光熠和棼乱的心绪,一起将她淹没。

能过一天算一天。但是她也得回信。

不远处的,本应该蜷缩成一团的乾元君却早就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清凌凌带倒钩的凤眸如夜枭掠过雪地,一错不错锁在那坐定的女子身上。

慕兰时眉心不由得一皱。

她其实知道的,今日突然造访的时候,她就觉察到戚映珠的心情有些奇怪——具体是怎样的奇怪呢?她也说不上。

彼时她就想过,似乎戚映珠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每每初见,便是敷衍了事的几句嫌弃,然后被她刺上一刺,心便不设防了,又开始使起小性子。

似乎戚映珠这个人的底色都被她看透看尽。

可现在呢?

慕兰时已无法说出这句话。她什么时候看透过戚映珠?

上一世她和她隔着听政的珠帘,这一世没了珠玉障目,却见那人肩头落满烛泪与阴影,混杂暮春的雨,像极被雨打湿的纸鸢。

到底要怎样,才能看清楚戚映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