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她依稀想起,函曹令当时在她翻找东西时,嘀咕着念叨的话。
“怎么,六殿下也来迫害这函曹令,麻烦他了?”慕兰时唇角牵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孟珚此时已大方掀帘,嘴边却浮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回慕兰时道:“慕大人这句话可真是没道理,怎么就用上‘也’字了?”
她说着,一边慢慢地起身,任由月华如水一般披覆周身。
“慕大人总是把人想得太坏了些——”孟珚捂着嘴,吃吃的笑音自她喉间溢出,“我同慕大人一样,都是安了一颗好心呢。”
“好心?”慕兰时冷笑道,声音如淬寒冰一般森冷,“我活了这么多年,倒是不晓得,‘好心’这两个字……”
说到结尾时,慕兰时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好让这二字唯给孟珚自己听见:“这两个字,居然能同你扯上关系。”
被这么直白地一讽,孟珚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毕竟,她早已习惯慕兰时对她的冷嘲热讽。
相反,她的脸上,笑意居然更加深浓:“好吧,慕大人想怎么说都可以。”
孟珚又耸了耸肩,补充道:“只要你觉得舒心就可以了,随便怎么骂我。”
她说完,又笑了起来,笑意晕染在眼尾,像湖水乍破涟漪般灵动。她似乎浑然不在意慕兰时对她的厌弃;抑或是说,这种厌弃,已经扭曲成了一种更可怖的情感。
譬如说,就连慕兰时投过来的一个冷眼,也能将她彻底点燃。
“人却是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啊。”慕兰时悠悠道,语气同样无谓,末了还“嘁”了一声。
对付这种厚颜无耻、心理扭曲变态的人,再开始去骂她,无异于奖励她。
慕兰时不想这么干,懒得便宜她。
于是,她决定直接离开,然而孟珚却又继续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说道:“慕大人,今日不曾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难道就不遗憾吗?”
她本来踌躇满志,以为慕兰时定然会因为她这句话驻足,然而,这句话如耳旁风一般吹过了慕兰时耳廓。
她没有驻足,更没有回头。
孟珚怔愣了一瞬,但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就这样放慕兰时离开,三步并作两步,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上前拉住了慕兰时的衣袂,执着道:“慕兰时,我能够帮你,你知道吗?我能够帮你——”
“你不要这么着急离开我!”一旦着急,孟珚的声音便转成了哭腔,楚楚可怜,又动人心弦。
可惜,那是上一世的慕兰时常有的感受了。
被她这么拉扯着,慕兰时的确不太方便直接离开,只能停住脚步,旋踵,霜刃一般的眸光直直往孟珚的脸上戳:“好啊,你要帮我……那就交出来。”
“我要找的东西。”她一字一顿。
孟珚毕竟也是重来一世的人,知道些内幕,情理之中。
不是说要帮她吗?
看见慕兰时转身过来,孟珚脸上顿时绽放出些许的喜色,但那点雀跃很快又被慕兰时冰冷的眼神冻裂。
她竟然迟疑了,道:“……不,兰时,我只是想要告诉你——”
“交出来。”慕兰时抬声截断她的话,旋即又嘲讽地笑道:“还是说,六殿下其实手里面和我一样,同样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到,只不过为了让我骂你,多挨几个白眼,这才出此高招?”
这句话真是戳心窝子。孟珚抿唇,肃容后又冷不丁地笑了笑,更似一种自嘲:“慕大人,您说得不错,我的确没有能给你的东西。”
猜中了。
慕兰时“呵”了一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再给孟珚,直接离去,然而孟珚再度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这次靠得更近,声音呜咽:“兰时,兰时……”
她低低地、亲昵地叫着慕兰时的名字。
慕兰时却只觉恶心,抬手想要将人推开,孟珚却还在啜泣着说:“兰时,算我求你了,求你了,行不行?”
求她原谅她。
求她放过她。
求她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孟珚,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些慕兰时只需要稍稍施舍就可以给她的东西。
仅仅是这样而已。
“滚。”下一刻,慕兰时便抽出了自己的手,话语如冰棱一般刺出,“以后少用这些把戏——”
孟珚怔愣在原地,如泥塑木雕一般。
哈?她让她滚?这么多次了,她还是让她滚。慕兰时从来没有对她心软过。
孟珚贪恋的只不过是慕兰时鬓边那缕兰芷香,就像飞蛾贪恋佛前长明灯。
一缕兰芷香气,对于慕兰时来说,那是多么轻松容易的事情!可偏生慕兰时连施舍慈悲都懒怠,一点儿都不肯给她。
孟珚呆呆地站着,任由晚风割过她的脸庞。心是冷的,再怎样温暾的风,都猎猎袭人。
她的心,依然如刀绞一般疼痛着。可是她却在这疼痛之中,又深味到一种赎罪的快意。
闭上眼睛,还是能够看见慕兰时对她投来的嫌恶目光。可就是那样的冷眼,偏偏能将她点燃,偏偏能让她欲罢不能。
这千刀万剐的滋味,都是她的报应。
但是她绝不会止步于此。孟珚含着泪,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现在的戚映珠,哪能给慕兰时什么东西?只有她才能帮她。
因为她们两个人才最相配。
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世家名门,找不到比她们更合拍更相配的道理。
***
本来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记录已经够烦人了,偏偏出来的时候还碰见这个如同冤魂一般的孟珚游来荡去,慕兰时坐上马车的时候,整张脸都已经垮了下来。
阿辰问她:“主上,直接回去么?”
偶尔有些时候,主上会选择去那戚小娘子的院子里面。反正主上前段日子在谷雨雅集上,向众人公布了她们定有婚约,现在去拜访也没有什么问题。
阿辰其实乐见她们见面呢!所以就多问了一嘴。
慕兰时却睨她一眼:“若不直接回去,你想去什么地方?”
阿辰心事被戳破,只能囫囵道:“没,没,没,我就是随口一问。”
“呵……”慕兰时耸耸肩,懒得追究她了。
不过呢,阿辰这么提一嘴,也是给慕兰时提了个醒。
这门亲事,早就该定下来了。
有些事情虽有疑惑,但是该做就得做。
在这件事上,慕兰时忽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意志。
她总疑心,倘若自己一个不慎,就会有窥伺在暗处的野兽,伺机而动。
她不能放任。
正巧,再过几日,就是戚映珠本月的第一次潮泽期。按照约定,戚映珠必然要同她度过的。
慕兰时是顶级乾元,又不曾被反标记,燎原期收放自如;而像戚映珠这般敏感的坤泽君则不同,她现在相当依赖慕兰时。
——从她俩上次的相处,慕兰时得出了这个结论。
***
慕兰时归家后,却发现母亲一直在房中等待着自己。
她诧异地问起:“娘,您今日怎么到孩儿房间来了?”
慕湄幽幽地盯着她,说道:“当然是为了找你,才到你的房间来。”
“您哪里需要亲自来这里?你随便转告一个下人,孩儿自会过来。”
慕湄不悦地拧眉,“呵,你这丫头,就是说得好听!倘若你娘我随便吩咐一个下人就能找到你,娘还需要亲自费这番周折找上门来?”
这是在说她整日找不见慕兰时的事了。
慕兰时自知理亏,尴尬地笑了一声:“是,是娘亲您教训的是。”
说着,她便将话题调转,问道:“娘今日过来找孩儿是何缘故?”
“我也不是怪罪你,”慕湄敛容,同时也收起了方才打趣的语气,说道,“母亲知晓你今日方从兰台东阁回来,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就算是正式入仕了。秘书郎,可是在陛下身边的官,你得仔细着些。”
慕湄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用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过女儿的周身上下。
她本来应该要说什么的,而且应该要说许多。
但是她没有。
——她曾经在女儿的眼瞳中见过,浸润过黄泉水一般锋锐的眸光。
她大概不太需要什么指点。但是慕湄还是想来提醒她一嘴。
慕兰时也理解了慕湄的意思,回答道:“孩儿明白。”
“嗯,母亲也不多言,只是多说一句话,”慕湄顿了顿,旋即道,“我想告诉你的是,陛下的身体,最近似是有变好之兆。”
本来皇帝身体抱恙,似是不日就要驾崩,皇太女和那三殿下孟瑞是摆在明面上的争斗,老皇帝就算是知道,却也因为自己力不从心而顾不上她们。
眼下他的身体变好了,这朝政啊,恐怕又有变动了。
慕兰时额前青筋猛然一跳,旋即又道:“孩儿知道了,多谢母亲提醒。”
老皇帝的身体变好,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起初,她设计的是自己入仕之后,便于接近他,不成想……
不管如何,她如今至少还是掌握了老皇帝的一些近况。
母女俩又谈了些朝政上的话题,最后是寒暄家事。
慕湄故作不经意地问慕兰时:“说起来,兰时丫头,谷雨雅集你说了些什么,自己可还记得?”
“记得。”
慕湄赞许地点了点头。
慕兰时诧异地望着她,心里面不免有些忐忑。这事情也过去有这么久了,母亲还要追究什么吗?
“你放心,我想问的是,你同那戚小娘子的婚事——”
第69章 069
婚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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