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慕兰时侧眸:“噢,你不认识。”
晓月:?
什么她不认识她认识的?
“那、家主大人,这位‘觅儿’姑娘是谁呀?”晓月试探地问道。
她好歹也在家主大人的身边陪伴了这么久,这个觅儿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入了家主大人的口中?
她心里面不禁有些紧张之感。
慕兰时闲闲道:“没什么……反倒是你,方才想对我说什么?”
见慕兰时不想说,晓月唯有将话往肚子里面咽,笑盈盈地道:“哈,家主大人,您见了定然会开心的——您回去就知道!”
慕兰时嘴角微微抽搐:“我回去才能知道,你不可告诉我?”
晓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慕兰时摇摇头,微不可察地笑了两声。
这丫头,莫不是记恨她不告诉她觅儿是谁,才这样逗她?
但其实慕兰时的心中已然想到了来者是谁。
遥望慕兰时远去的背影,方才喜悦盈怀的晓月,忽觉不太自在——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
慕兰时方推门而入,便觉一道沉沉的目光压来。
戚映珠坐在小圆桌后面,双手托着腮,任由脸颊肉从指缝中漏出来。
慕兰时方进门的一瞬,能够隐约地感知到戚映珠在此前应该是在神游天外,见她进来了,那道飘忽不定的目光才终于像锚定了目标一样,沉沉地锁在她的身上。
尽管今晨才见过面,尽管这次相遇期然,但两人开启话题的方式都或多或少带些风趣。
或者换句话说,总不能太“友善”地开口。
“慕大人这才做到什么位置,就这么晚才下值?”戚映珠仍旧保持着双手托腮的表情,隐隐约约有些气呼呼的意思,“昨天夜里说什么也要让我同你成婚,让我和你住在一块,今日倒好……”
只要戚映珠要开口揶揄她,慕兰时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还是不错。
慕兰时嘴角噙着一抹笑,拂了衣服坐定在戚映珠的对面,望着她道:“东家这是来了多时了?”
此人怎么这么快就入座而定了?莫非听不出来她正在揶揄她么!
戚映珠毫不自知地小声“哼”了一声,将头撇了过去,不再正眼看慕兰时。
因为慕兰时这个人,一进来就选择坐在她的正对面,迫得她眼睛不看她不行!
“来了多时……”戚映珠下意识地重复慕兰时的话,很快又意识到问题所在,自己方才揶揄慕兰时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她皱眉:“何止来了多时?慕大人昨日情潮意动,好说歹说也要将人留在一处住,今日我来了,过程却不怎么愉快。要不是碰见你的得力干将,恐怕慕大人而今还见不到我呢。”
说来就生气!
戚映珠仍旧鼓着腮帮子,相当不悦。
她想着,毕竟自己一个人,又没有什么特别正经的理由拜访慕兰时,便故意不走正门,而是走的丘园侧门。偏偏遇到一个侍女拦下她……要不是阿辰及时出现,她可能立时转身就走了。
“慕大人便是如此,”戚映珠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老长,一面不住用眼角余光去偷偷地觑慕兰时,“嘴上甜言蜜语将人哄下来住,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其实是连门都不让我进啊。”
“早知如此……”
“早知娘娘这么容易接受兰时的意见,”慕兰时接过她的话头,手按住戚映珠的腕,笑着说,“那昨晚兰时应该再热络积极一些,说不定今晚这慕府就开始张灯结彩,等着庆祝婚事了。”
戚映珠:……
呸呸呸!她说话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抑或是不曾想到慕兰时的脸皮能够厚到这种程度,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哼,庆祝婚事,”戚映珠嘟囔着,抬起手来想要收回,结果却被慕兰时略施力按住,无法动弹,挪动了半天只能作罢,继续哼哼道,“好在我理智,不曾接受。”
慕兰时笑了,抬起眼睫,笑盈盈地道:“昨夜接受同住,今夜接受同住,难道不是这样么?”
戚映珠无言以对,因着一只手被慕兰时掣住动弹不得,但好在腿脚还是自己的,她不再多想,立时抬起脚尖轻轻地踢了慕兰时一脚:“谁告诉你的?我才不答应。”
“不会答应和你这个……七品官成亲。”
慕兰时挨了这轻轻的一脚,亦不再说话,只是眼角眉梢溺出来的笑意,不曾从脸上消退。
有些人便是如此,嘴上说着不会和她这个区区只有七品官的人成亲,却还是来赴约了。
和她同住。
嘴上一直都是硬的……
“好吧,既然小君这么说的话,”慕兰时同样苦恼,学着戚映珠的样子,双手托着蜜色的腮,指缝张开,“那兰时这些日子就算是被梁识那老东西打压,也要在秘书省混出个名堂来,这区区的七品官,可进不了小君的眼睛。”
她故意这么说的。
说梁识那个家伙刁难她。
果不其然,如慕兰时所预料的那样一般,戚映珠本来还因为她模仿她双手托腮的动作怏怏,正欲再说她几句,时下却又因为听到“梁识打压”四个字,面上的表情已经换成了浓浓的担忧与关心。
慕兰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仍旧道:“虽然这秘书郎的差事不好当,但是为了让小君更瞧得起兰时,兰时还是会……”
“你等等,”戚映珠双手放了下来,眉峰蹙起,颇严肃地问慕兰时,“先别插科打诨,梁识现在已经对你百般刁难了么?”
虽然这辈子没有选择进宫,但是她上辈子毕竟是做了太后,对朝野之事同样了如指掌。
那梁识她记得,也恨过。
“对,就是那位梁大人,”慕兰时耸耸肩,语气里面充斥着浓浓的不屑,“梁家这一支的宗主,自诩清流世家,又是书法大家,人们夸他一字千金,他还真就这么践行了。”
戚映珠闻言,不免莞尔。
她听出来了慕兰时对这梁识的嘲讽之意,这其中关节她亦知之甚详,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因为,上辈子她扳倒梁识的时候,便用了这一招。
梁识自诩清流,书法大家,在书法上的确有一定的造诣。
因着一手好字,求他写字买书的人不知凡几,偏他面上总端着清高的架子,轻易不肯给人题字;私下里呢?却把字画论斤称两地卖与富商,赚得盆满钵满。
这种小人,一面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面又巴巴地钻到钱眼里,这副表里不一的做派,实在叫人齿冷。
“看来慕大人也知之甚多。”戚映珠笑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本来还想将这梁识所作所为告诉给慕兰时听,让她有个心眼,防着点这个梁识。
这出卖字画的事,换在寻常人身上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换在梁识身上……
绝非小事。
可是能被人戳脊梁骨的存在。四大家族里面,偏偏只有个黎氏不怎么通文墨,其余三家都是书香门第,做这种倒卖文墨勾当的事情,居然还是梁家人。
慕兰时笑道:“多谢小君提醒了,若兰时不知晓的话,恐怕在秘书省也做不下去,便要给他刁难走了。”
其实将字画论斤称两卖与富商并不是梁识最大的罪名。
自从她今生还没有入仕开始,便已经找人运作,私底下打听了。
不然的话,她专门叫人打造的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箱子,何曾会有用武之地呢?
“他已经刁难你了?”戚映珠诧然,“有何缘故么?”
……对比前世,自己这时候也才方入宫,其实听到慕兰时的消息多数都是由宫娥内侍转述。
那会儿,她听到的当然都是些赞美之辞:“慕家那位真门户,端的是名门风范、佼佼不群,听说她在秘书省校书,太女殿下都夸她博闻强识,满屋子典籍倒像生了眼睛似的。”
想来,那会儿她在秘书省的生活应该不错:不至于像慕兰时现下所说的那样,艰难。
其实想到这里,戚映珠这才发觉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已然认为梁识刁难了慕兰时。
……而慕兰时方才说话的语气明明还有些轻佻随意,如是忽悠她、想要博取她的同情,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但戚映珠彼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一面,她想到的,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在前世慕兰时死后,大肆罗织她罪名的老匹夫,现在提前刁难她了。
慕兰时却在这半晌的沉默中,望着戚映珠那一双溢满担心的杏眼中,读出了意味。
她怔愣了片刻,方才舒展开的手,这会儿又紧握住戚映珠,道:“小君,这已是在担心兰时的仕途了么?”
戚映珠默然,喉头滚动。
她清楚明白地看着笑意在慕兰时的眼尾细碎地绽开。但是这种笑意又同慕兰时平素得逞的那种狡黠不一样。
故意骗她说自己不顺,博取同情;而这次不一样,慕兰时是认真的。
这是戚映珠的直觉。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或许是坤泽君和乾元君结契之后,随之生发而来的情感纽带。
“是,我担心你。”
第74章 074
她正担心她。
慕兰时握住戚映珠的手依然不曾松开。
交握的部分,如心意一般,紧密叠合、嵌实。
慕兰时一瞬间怔然失神。
她当然感动于戚映珠的真情流露,但其实戚映珠的反应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原本以为,戚映珠会觉得自己在装可怜扮无辜。然而戚映珠并没有向这个方向想。
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慕兰时,她知道的东西,还说,她担心她。
大抵是一瞬间心虚,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慕兰时吞咽口唾沫,凤眸斜斜地挑起,深深睨了戚映珠一眼,道:“兰时明白了……小君担心兰时,可是这么说,是不是……”
“算作一种表白?”她嘴角故意扯出一丝浮荡的笑。
造化弄人,让她们的重逢又不仅仅带有悲剧色彩。每每想要正经说什么的时候,慕兰时总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她自以为已然了解许多戚映珠的事。
戚映珠眉峰沉沉地压着,回望慕兰时,眼瞳里面流淌着打量的意味,须臾之后,戚映珠也笑了:“怎么,难道慕大人不怕么?”
慕兰时偏偏咬着自己的前一句话不放:“小君担心兰时。”
“难道不应该担心慕大人么?”
“是,多谢小君的担心,只是那些人嘛……”慕兰时悠悠地拖长语调,似是哂笑,“上辈子兰时却也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不过是些在她炙手可热时就曲意逢迎、待她身陷囹圄时避之不及、落井下石的小人罢了。慕兰时大致扫一眼,便知晓他们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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