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极目所见,能瞧见未着寸缕的雪色玉峦。
戚映珠——不再是两只手空空地支撑着桌案,她抽离了一只手。
手指微张着,勉强能够遮挡在眼前,似乎这样就能隐藏就能不看见她驯服她的模样。
明明是她命令她膝行过来,跪拜过来。
喉骨滚动着。
媚气横生的眼眸也愈发洇染了水意。
终于,戚映珠那一双澄澈的清透的褐色瞳孔,终于失去了白日的清明,蒙上了糜。艳的雾气。
浑身再度紧绷着,陷入新一轮的汪洋。
“慕、慕兰时……”她只能这样气息微弱、可怜巴巴地叫慕兰时的名字。
足尖绷得紧而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
慕兰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不能直接回应戚映珠的话。
无暇做此事。
但是戚映珠叫她的名字叫得愈发急促了:“兰时……慕兰时。”
“……嗯。”喉骨滚动着,字句这才挤出齿缝。
慕兰时抬起了自己同样水润的双眸,视线黏糊糊地看向戚映珠:“我在。”
她那双极好看极清丽的凤眼,也像是被淋漓地滋润过,水汪汪。
“你在?”戚映珠抿唇,忽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慕兰时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好……”戚映珠这么答道。
天晓得她经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夜,仅仅需要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对她说这两个字呢?
前世痛心蚀骨的难耐,在此时此刻,俱化作了绵软的酥麻,沿着脊柱炸开细密的星火。
浑身的毛孔都淋漓地浸透了:每一寸肌理都在吞吐着潮湿的渴望,恍若被春雨浸透的绢帛。
她曾是太液池里无根的浮萍,亦是风中摇晃的飞絮。
没有攀附、没有依仗。
此刻却成了沉溺在惊涛中的画舫。那是她今生对慕兰时第一次产生渴望的瞬间。
想要那艘画舫倾覆,想要波浪吞噬她们。这样,才能让她们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但只需要轻轻向前,就能触碰到慕兰时。
后颈被人触碰着,宛如命脉就掌握在戚映珠的手上。
但是,就像她方才的觉悟一般:戚映珠才是她的君王。
她掌控她,她主宰她。
再待慕兰时重新睁开湿润的眼睫时,她衔上了那双同她一样水波晃荡的媚眼。
似乎坤泽君的毅力还是要稍稍逊色一些。
戚映珠绯润的唇依然开合着,想要再逗弄一下这位素来清正但如今却甘愿沦为她裙下臣的慕大人。
可是甫一开口,便是抑制不住的喘息溢出。
那她便不能开口了。
戚映珠这么想着,复又阖上了双眼,如紧闭的蚌壳。
掩盖住将要溢出的水波,也咽下所有即将溃堤的春潮。
***
这样的尝试还是第一次。
事后,戚映珠便会拿着一支干净的毛笔,要稍微高抬起手才能敲到慕兰时:“慕大人在秘书省工作的时候,可千万小心别蘸错了墨水。”
明明她的力道轻而又缓,一点伤不了人,可慕兰时还会颇伤心地揉着自己的头,说道:“兰时定然会仔细地做这份差事……只是小君拿这毛笔敲打兰时,却是提前惩罚了。”
对此,戚映珠只有怪异地瞥她一眼:“难道这打人很痛?”
“说痛,还是说不痛,才能让小君继续呢?”慕兰时忽而垂下眼睫,将人一把揽进怀中,语气柔柔地道,“既然小君这么嘱咐兰时,那兰时也有话要对小君说。”
戚映珠诧然:“什么话?”
女人兰芷香气的怀抱让她一瞬间又心醉神迷。
她太贪恋慕兰时身上的味道。
“以后可别对那个女子笑得那么灿烂。”慕兰时声音沉沉,略显得粗粝的指腹划过了戚映珠的下颌,“毕竟,那女子是个有妻之妇……”
戚映珠默了半晌,这才了解到慕兰时的意思。
她也想起这次荒唐的缘起,也是因为慕兰时下值后立刻过来,想要接她归家。却不曾想,撞见了她同付昭言笑晏晏的场景。
其实两个人明明什么也没做,不过是谈了些话。
……可是,戚映珠心里偏生有一种诡异的得逞感。
有的人在情感上失控的程度,远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好吧,”戚映珠叹了口气的,按住慕兰时摩挲她下颌的手,问她道:“那穆大人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慕兰时疑惑。
“嗯……”戚映珠故作神秘情状,按住慕兰时的手促使着她向下,使她将热息喷洒在她的面靥处,“一个有些难度的问题。”
女人的眼睫上面仍然方才那场春。潮带来的水意,偏生衬得她在月下愈发靡丽。
慕兰时的喉头滚动,终于道:“什么问题?”
“兰时……是不是醋了?”
慕兰时怔住。
在月下垂眸寻戚映珠流露得意的脸颊时,慕兰时忽有一种释然。
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容易。
但作用却如千钧。
“嗯。”她应声,重新收拢了臂弯,将人圈得更紧,“那小君也要答应兰时。”
“答应你,都答应你,”戚映珠闷在慕兰时的怀里说话,一边软着嗓音道,“慕大人得到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大抵是兴头上来了,戚映珠还想逗她:“可是慕大人很忙,就算映珠答应了慕大人,还能……”
她故意将话只说一半,然后用狡黠的杏眼去望慕兰时的反应,再贴上慕兰时的脸颊。
单纯地蹭一蹭她。
嘴上答应了她,然后呢?慕大人难道还能抛下衙署的事情不做,过来督察她是否照做了不成?
事实上就是,到底如何,全凭她戚映珠的良心了。
“没关系,”慕兰时眼睫颤动了下,低下头含吻住戚映珠的唇,碾磨过,这才轻轻缓缓地道,“兰时当然会待在这里,不然的话,没了这个付昭,还有张三李四王五……”
戚映珠浑身倏然一震,从那双上挑的凤眼里,瞥见慕兰时的促狭。
***
慕兰时果真说到做到。
翌日的汤饼铺子中,便多了一位高挑的女郎。
只不过慕兰时没有选择露面——她是清晨同戚映珠一道来的。
在马车上的时候,戚映珠同慕兰时闹了好一会儿,也不曾让慕兰时打消离开的念头。
“慕大人当真这么闲?这才入仕几日,便不去秘书省要到我这破汤饼铺子了,难道不怕梁大人找你麻烦?”
“不怕。”
“那也不成,这铺子毕竟是我开……”
“当年的地契莫非不是兰时给的么?”
戚映珠:……
在店中沉默着回忆起来的时候,戚映珠还是觉得面上燥热。
连带着觅儿、徐知真等人过来同她说话,戚映珠都答得不甚认真。
都怪慕兰时。此人实在是太过不务正业。
但有些人毕竟还是知道如何“安分守己”,戚映珠不去细想这后院里面还有个人的话,一日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傍晚的时候,却有一位“不速之客”登门。
其实登门拜访的不只是一个人,只是访客中有一个人让戚映珠略感不适:
这女子相貌年轻,瓜子脸敷着薄粉,眉梢高挑入鬓,丹凤眼尾微微上挑,左眉骨处生着一颗朱砂痣,眼波流转间总带着三分算计。
这女子的名字叫做钱京溪。人如其名,家中殷实富有钱粮,人脉通达,戚映珠渐渐地在京城站稳脚跟离不开此人的帮助。
——但是此人惯会投机取巧,不值得深交。上一世戚映珠作为太后,也同钱京溪打过交道,所以这一世才会知道她的存在,借助了她的资源。
不过……她毕竟还是她。戚映珠深知,自己从钱京溪那里得到了一分,这人便会让她加倍奉还。
奇怪的是,钱京溪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低着头,一副不认识戚映珠的模样。
但是戚映珠怎么会不认识她呢?付昭来见她好几次,又拜托了戚映珠好几次。
可是……
“戚小娘子,好久不见。”钱京溪咧了咧嘴,笑意微妙:“在下不告而至,太过唐突,还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
付昭此时此刻仍旧没有抬起头,而是表现得畏缩,站在钱京溪的身后。
说是身后,但也正是钱京溪余光中能够瞥见她面部表情的距离。
“当然不,钱小姐的鼎力相助,我还不知如何偿还……欢迎您来。”戚映珠嘴角也扬起弯弧,讲客套话。
她在细心观察付昭的表情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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