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但误标记太后 第93章

作者:江俯晴流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复仇虐渣 GL百合

“啊——”始料未及的扼制感惊呆了慕严,他神色扭曲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平日里总是端庄、光霁如天上清月女子,此刻眼尾却沁得血红,竟然会这样抵住他的咽喉。

那是一种几乎要让他毙命的狠厉,不让他死她便不会罢休的狠绝。

“我最恨背叛。”她喃喃自语,烛火在她的脸上摇荡出深刻的阴影,“你明白吗?”

慕兰时忽然看见满室烛火,都化作那夜母亲长跪的祠堂模样,而星点灯火,尽数淌成了她死时的血河。

“背——背叛?”慕严的喉咙跟破了似的,“对、对不……”

他背叛了慕兰时,是吗?

他以为,自己是在害她。他只不过是不愿意她走上那个位置而已。可是他并没有想到,她的眼中居然会燃烧出这般焚天的恨意。

像是,蓄积过两世;又像是,浸润过黄泉的水。

在快要窒息而晕倒的前一瞬,慕严的心底闪过了一丝奇怪的了然。

兰时妹妹,好像是因为他没有将“温情时刻”说出个所以然,才这么发狠地掐他。

可是他,是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快要窒息了、快要窒息了。

慕严的脸渐渐泛起绀紫,却见慕兰时突然松手狂笑。

“我跟你说,你不会死得这么轻松——”

慕严已经说不出话,只惊恐地看着她。

“至少我会在同样的一个秋夜,用刀,一寸寸剜尽你的骨,慕严!”

……

祠堂大门轰然闭合,门环咬碎最后一线薄弱的月光,慕兰时快步离开了祠堂之外。

不会这么轻松地就让他死、就让他解脱。

死,对于他来说,是太轻省的福分。

她并非是一个什么好心的人。

不过眼下她还是得快去净了这一身脏污才行。

她抬眸,望向天边弦月。

地上残余的水痕映照出她霜白的广袖,最终,涟漪荡碎了月影。

***

将目光从天际那一弯镰月收回来的时候,戚映珠却还没睡着,斜倚在沉香木窗棂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颌。

她只是在想今日听说的事。

她早就知道慕兰时谷雨宴有大动作,只是她不方便去,同时也不想主动开口让慕兰时带她去——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有些难以启齿。

但是戚映珠还是想要知道慕兰时在谷雨宴上做了什么,便找了人,吩咐着给了那人钱,请她帮忙打听一下今日慕氏的谷雨雅集到底做的怎么样。

……其实对这位袍袖下曾翻起飒然八方风雨的权臣来说,她做得有多果决多狠厉,戚映珠都不会意外。

唯让她意外的是,听说那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和她定下了婚事。

信者回来给戚映珠复述的时候,戚映珠便百般不自在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这也是她唯一一次打断信者说话,她小声嘀嘀咕咕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啊?”

慕氏宗族谷雨雅集少说也要来好几百人,而且还不止她们一大家子人,还有一群工于诗赋的名士。

怕是不日之后,她的名字又要传唱于京师了。

信者不明所以,点点头道:“对,那慕大小姐正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会儿恰是午后多一些,大家都精神着呢,定然都听清楚了!”

“都听清楚了?”戚映珠颇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上可疑地泛起了霞红,“她也当真不怕害臊啊……”

信者很年轻,也不知道这戚小娘子到底想听怎么样的话。

她觉得奇怪,其实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戚小娘子要让她做这事——因为想要潜入这个雅集,还须得费一番功夫。她是装扮作了名士的扈从才进去的。

然而信者很快在慕兰时将她们的婚约昭告的时候了然。

她顿时明白了,所以回来转告戚映珠时,便故意把这事压到了最后说。

可是,这戚小娘子,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自在呢?难道是不愿意听吗?

信者想了想,仔细看戚映珠的面色,又听她似乎语气里面写满嫌弃,便将涌到喉咙里面的话又滚了下去,换了口风:“反正慕大小姐就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遍,也许那会儿大家都被她吓到了,兴许没记住呢。”

话音甫一落下,戚映珠便斩钉截铁地道:“她彼时同那慕严对峙,自然吸引众人目,她说什么,难道那些人不都是都记住了?她们不可能记不住的。”

信者:???

那她刚刚说的算什么?

她怎么这句话正着说反着说,这戚小娘子都要怼上一两句呀?

信者捉摸不透戚小娘子到底想问什么,特别是这关于慕大小姐当众宣布婚事的事情,戚小娘子的反应又特别奇怪,她拿不定主意,便很快找个机会溜走了。

拿了薪酬就行了。

“诶,等等,”戚映珠忽然叫住了信者,在后者疑惑的眼神投过来的时候,支支吾吾了下,“话说回来,你还记得她当时宣说婚约时,别人的反应吗?”

信者:。

***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戚映珠拔开门闩的刹那,拉动门环的清响,惊碎了檐角的残星。

那人背对着青瓦白墙站着,月白长裙的下摆沾着蒹葭苍苍的寒露。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戚映珠指尖还凝着门环的凉意,心猛地漏跳一拍。

她很难说清楚这种感受——甫一打开门,心便被幸福紧紧攥握住的感受。

似是听到了门环的响动声音,长身玉立的女子侧身过来,嘴角扬起弯弧。

……戚映珠好容易才忍住自己快步向前的冲动。她想,她自己也得矜持一些才是。

她毕竟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毕竟上辈子还在那样的高位,这辈子总不能还那么少女心性。

废话太多了。她抽动了下嘴角,却又忽然瞥见慕兰时石青色斗篷边缘凝着的薄霜,在破晓的天光里,正化作细碎银芒。

显而易见,那是夜奔而来的霜露。

少年人燃着一整颗真心,才会甘心如此。

她本想故意刺她的话,都宛转摩挲在唇齿之间,竟然舍不得说什么。

便怪怪地僵持在原地,一直盯着慕兰时瞧。

大抵是被这位东家忽视太久了,慕兰时挑眉,笑意清浅:“戚小娘子,这是不认识兰时了,怎么忍心还让兰时在这里站着?”

切,有人一开口便惯于破坏气氛。

前些日子迄今累积起来的好感,这会儿便零零碎碎了。

戚映珠也纹丝不动,扬了扬下巴,回敬道:“我院子里面来了位陌生人,特地多看一眼确认这是谁不行?”

“那现在可确认好了?兰时没有走错地方吧?”

戚映珠唇畔已然不自觉地扬起弯弧:“这事可不能太武断,毕竟慕大小姐眼盲耳聋,谁知道走错没有?”

慕兰时怔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戚映珠在说什么事情。

这记仇的,大抵是在说她们彼时在玉漱坞的那一次会面了。

那一次慕兰时来得武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去拦人。

然后还故意听不懂戚映珠说话,可把戚映珠气坏了。

“嗯,戚小娘子的担心很有道理,只不过有一点兰时想说。”慕兰时语气中的笑意更深。

戚映珠狐疑地皱起眉头,心道这人定然又想到什么事了。

“要说什么?”

“就是……”慕兰时一边笑,一边朝着戚映珠这个方向走过来,“现在已不是慕大小姐了。”

廊檐下的阴影扑在她沾湿晨露的面靥上。

等戚映珠反应过来时,慕兰时的拇指已经按上了她的脸颊,极其温和地抚摸过,说道:“现在我可是家主了。”

“哎……”戚映珠颇不自在地侧过脸,抬起手似是想拍落慕兰时的手似的,但却最终未能成行,只道,“待会儿觅儿要进来看我,你注意些别太亲近了。”

觅儿那傻乎乎的,每次看见了什么就以为是什么!

慕兰时抚摸面靥的动作微微一顿,道:“别太亲近了?我这做什么事啦?”

她说着,还故意碾磨过她面颊,稍稍用了些力。

“你按什么按——”

慕兰时嘴角噙着的笑意愈发深:“按这里不对?那要按什么地方,东家才会觉得对?”

“大清早的说什么鬼话!”戚映珠气呼呼地瞪她一眼,才不管此人油嘴滑舌说些什么,自顾自道,“没想到我们慕氏第二十三任家主大人继承主位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给我这个商户女低头啊?”

“要是慕氏的列祖列宗知道了,会不会马上气活过来?*”

大抵是为了对慕兰时这般肆无忌惮的举止言谈的反击,戚映珠才这么说话。

“气活过来做什么?”慕兰时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似是沉思一般,“气活过来,难不成是想参加我二人的婚宴吗?”

“你……”戚映珠一时语塞,再度加深心头印象。

那便是自己和慕兰时斗嘴,永远都不能占据上风。和她说什么都是白搭。

只要她认定的事情,那就一定会进行下去。

慕兰时敏锐地捕捉到戚映珠说出了准确数字,便道:“既然妻主知道兰时现在已是第二十三任家主,想必昨日在谷雨雅集上发生了什么,现在都一清二楚了吧?”

换句话说,也应当知晓她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开了和她的婚事。

戚映珠气定神闲,只垂敛着鸦睫,道:“知道呢,我们新任家主大人英明神武,先是激烈辩驳、再是武力镇压,这下可是谁都没办法不服您了。”

“那兰时说与您的婚事,您可记得清楚?”

她今日还偏生恭敬得很,虽然照样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却还想要称呼她一句“您”。

戚映珠抿抿唇,似是相当不情不愿,极慢极慢地道:“我又不是慕氏族人,也不是什么名士,怎么会知晓你们谷雨雅集上面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