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妈妈病得很重,这些年拼命攒下来的积蓄大部分投入了治疗中,早在察觉到存款见底前,她坚持要求出院在家养病。
医生并未阻止,一身消毒水味的医生拍着谈亦澄的肩膀说:“多让她做她喜欢的事情吧。”
早熟的谈亦澄听懂了医生的未尽之语。
一天夜里,谈亦澄被掉落的杯子惊醒,她着急忙慌回头,一边呼叫救护车,一边询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不知道病床上的女人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也不知道快要辞世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抓得她手腕好痛。
吃痛的谈亦澄一边安慰床上的妈妈,一边跟院方说清楚地址,一回头,便看见一双睁得大大的,含着眼泪的眼睛。
即便对方因病受得脱相,也能看见她从前的影子。
她是个美人,还是个性格温软的美人,因为喜欢孩子把谈亦澄生下来,却还是觉得是自己连累的孩子。
谈亦澄颤着嗓子问:“妈你想说什么?”
“你要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这是妈妈抖着手,用尽生命说出的话。
谈亦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被抓着手腕问:“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听见了。”谈亦澄连忙点头,不等她再说下一句话,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法再看她的孩子第二眼。
妈妈没有撑到救护车来就辞世,还给谈亦澄手腕留下深深的,好几天都没有消除的抓痕。
那一年谈亦澄十二岁。
斯人逝去,活下来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下去。
过了好一段时间,消沉的谈亦澄在邻居妈妈的帮助下整理遗物。
之前一直忙着学习和照顾妈妈,重症病人的无意识痛吟能填满整个屋子,直到现在她才觉得家里原来那么空,放着那么多她从不在意的东西。
整理的过程中,她翻到了一张被妈妈保存完好的名片,明*明很不起眼,名字也平平无奇,名片上面的公司也已经破产倒闭,却被保存得那么好。
不明所以的谈亦澄就拿着名片去找邻居妈妈,对方一见这张名片就生气,忙让她把这晦气东西赶紧扔了。
生气了好一会,邻居妈妈才跟谈亦澄说了实情。
邻居妈妈说,那是她alpha父亲的名字。
关于双亲的往事不算复杂,其实她的生理父亲是个alpha富二代,因为一些事被家里派来分公司视察,对方却隐瞒了身份,改换名字,以调来的员工的身份与谈亦澄妈妈谈恋爱。
他自称双亲亡故,装成穷人找什么狗屁真心,相似的家庭情况让他打动了谈亦澄妈妈,还以为是同病相怜的人凑在一块互相群。
谈亦澄妈妈从小失去双亲,她一直都很渴望家庭,也不在乎对方的清贫,愿意一块建立小家,一起打拼。
对方却在谈亦澄妈妈怀孕后拿着调任书回家,一脸愁容地说起公司要他回去。
但他让谈亦澄妈妈放心,他会把事情处理好把她接过去,然后结婚,从此一去不复返。
所谓感情与爱恋,从头到尾只是一次欺骗游戏。
联系不上爱人的谈亦澄妈妈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她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家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永远的家人,能让她不再孤独地活着。
直到现在,谈亦澄也不知道自己当年哪里来的勇气和魄力,用仅剩不多的消息找到了消失多年,远在三个星系以外的alpha,确定了对方如今住址。
十二岁的少女背着一个破背包,买好了往返票,往背包里塞满难喝至极的营养液就出发。
结果却让谈亦澄很失望。
那个人,在她抵达的三天前死了,她连往那alpha脸上狠狠揍一拳都做不到。
他的合法妻子为他举行葬礼,显然她的生活也比谈亦澄强不了多少,衣着朴素,却不停地向在丈夫葬礼上闹事的人道歉。
少女时期的谈亦澄就站在门口,双手抓着背包带,沉默地看着悲伤的女人搂着比谈亦澄小几岁的孩子,哀叹她未来的生活将会如何。
从周边的谈论声,谈亦澄拼凑出留下谎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alpha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alpha确实是个富二代不错,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家里已经倒得七七八八,家里也没剩几个人。
破产之后的alpha不甘心,由奢入俭难,又起了投资一次回本的心思,投资不成,就去再借。
好歹也是曾经富二代,想借到钱并不困难,一拿到钱,那alpha就去投资,一次次亏得血本无归也无法阻挡他东山再起的美梦,等待他的只有累积得越来越高的债务。
直到他撑不住了,用借来的钱买了一瓶好酒,趁着醉意写了一封遗书,涕泗横流地向妻子和孩子道歉,随后跳楼自杀。
他倒是跳得利索,死的清净,留下柔弱的omega妻子和孩子对着无望的未来悲泣。
“alpha都是这样,自大妄为,还无情,唉。”
“这些债务该怎么还啊,孤儿寡母的。”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死者为大……”
算了。
这也是谈亦澄的第一反应。
于是她再次回到矮**仄的房子里,拼了命地学习,在十七岁生日那天,收到了第一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她做到了走得远远的,不会再回去,带着妈妈的骨灰越走越远。
心却好像永远地留在了原地,和刻满划痕的书桌一起被锁紧破败的屋子里,她也渐渐和妈妈重合,竟变得渴望一个人的陪伴。
前车之鉴,她应该厌恶,应该警惕,不能沉沦。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好久,差点没找到。”
熟悉的声音让谈亦澄飘忽的思绪瞬间落地,她不太想在这个时间里跟任何人见面,把头一低,侧过脸去观察周围。
隔着花坛,奚从霜站在矮花丛的另一边,跟她对上视线。
“……”
对视半晌,意识到这个姿势不太雅观的谈亦澄坐直了,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低咳嗽一声清嗓子:“找我做什么?”
奚从霜答非所问:“宴会很无聊。”
谈亦澄还沉浸在往事中,态度有些冷淡:“我也很无聊。”
风水轮流转,也有谈亦澄想尽办法把人劝退的一天。
想起自己之前开的小号,实在是啼笑皆非。
要是教官知道她与生俱来的追踪天赋用在千里揍爹,和追杀仇人上面,肯定会气死。
不过也有让教官感到欣慰的地方,以上两点她都没有做到,爹躺骨灰盒,只会一拳一脸灰,仇人也还活着,前几天还给她换抑制贴。
奚从霜却双眼一亮,直接落座她身旁:“那刚好,两个无聊的人待在一块刚好可以消除无聊。”
这是什么歪理?
谈亦澄眉毛一挑,想说自己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她腰身往后一仰,看着眼前的人,脑海里产生一个念头:性情大变的奚从霜,在她心里还算是仇人吗?
不算了,她早说过两不相欠。
“你讨厌我?”奚从霜却在这时候问。
谈亦澄摇头:“没有。”
她没说谎,忽略掉她分分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光靠一张脸,没有人能讨厌奚从霜。
该说不说,这张脸的确长在谈亦澄的审美点上。
活了二十年,才发现自己也是可悲的看脸一族。
那又有什么关系?
几个腺体啊,等级里又有几个A啊,就敢看上奚从霜。
奚从霜坐得端庄,双手习惯性放在双腿上,总是斯文优雅的。
低声说话时有种强烈的反差,总让人觉得她可怜,忍不住答应她任何要求。
奚从霜:“我还以为我总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感到困扰,刚刚很多人总拉着我说话,我还想让你帮我脱身,却看见你不见了,就想过来找你说说话。”
谈亦澄:“……”
如果奚从霜是个alpha或omega,那她的信息素应该是龙井味的。
茶味十足。
谈亦澄忽然问:“你小时候是怎样的?”
“你想了解我?”奚从霜经常这样,缺少星际常识又敏锐。
谈亦澄想劝退自己,想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下,警告贫民窟出身的自己玩不过富二代,也怕自己变成她成骨头渣的爸一样是个渣A。
她点头:“说一下也没关系,打发时间。”
关于奚从霜的事情谈亦澄已经能查的都查了,父母双全,家财万贯,幼年幸福是跑不了的。
跟自己属于天差地别……
忽然,坐在身旁的人伸手,揽住谈亦澄肩背将她抱入怀中。
被抱住的人猝不及防,好久都没想起反抗,等她终于想起,稍微动动身体,却被人按住后颈更深地伏在奚从霜怀中。
本来似有若无的香槟气息变得更浓,混杂着她惯用的香水味,并不难闻,反而让人上瘾。
谈亦澄:“奚……”
“嘘——”
谈亦澄安静了下来,她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交谈声。
有人来了。
“也是没想到,今晚上奚总会出现在宴会里,可惜没能碰上人。”
“我也纳闷,她怎么会过来,还跟一个学生说话。”
“什么学生?”
“没看清,好像是……”
几人的交谈声越来越远,话末渐渐变得模糊。
谈亦澄已经听不清了,她满耳朵都是耳侧奚从霜的心跳声,逐渐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用什么姿势被人抱在怀里。
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奚从霜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那张涨红的脸抬起来,眸光如水。
奚从霜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在小时候,我最喜欢保姆用这个姿势抱着我,她会给我念故事书,这样会让我有安全感。”
明明附近已经没有人,她可以放心说话,却偏偏要这种姿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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